第19章 情义难全

只是那孟香做了如此伤天害理之事，竟然毫无悔过之心。

        孟慕江一直跟在她身侧，又一次语重心长说道：“师妹，你快收手吧，师傅现在还不知道是你做的，你还有机会改正，要是被师傅发现了真相，师妹你”

        孟香却是毫不在乎：“他要杀就杀，我才不怕他！他不是我爹，也不是我师傅！他只是一个势利眼，一个将自己的前途看得比一切都重的人！我就是要毁了他这一辈子的心血，我就是要让沧澜派毁于一旦！”

        孟香刚开始说的时候，语气还不是很激动，可越说越激进，直到最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而咆哮起来。

        纵然孟慕江见过不少次她情绪失控的样子，可是这一次，他还是震惊了，震惊到站着一动不动起来。

        而孟香还在那里张牙舞爪，乱叫乱骂。她骂到兴奋处时，还会仰天大笑，骂到痛苦时，又是痛苦不已，简直就是一个丧失了理智的神经病。

        风吹树林瑟瑟，像是也在疑问她这是怎么了？怎么能在提起“他”时毫无一点儿理智？

        孟煜霖在同那妖打斗时受了内伤，此时正在后山闭关修炼，然形势所迫，他又不得不提前出关。

        “师傅！您怎么提前出关了？”大师兄孟林上前扶住他说道。

        “没事。你师妹香儿呢？她可还好？”孟煜霖说着轻咳起来。

        孟林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犹豫了一会儿，才道：“师妹她，她同师弟慕江现在都没找到。”

        “什么？”孟煜霖站不稳，向后退了去，还是孟林眼疾手快将他扶稳，“师傅，莫要心急。弟子已经又派师兄弟去找了。想来有师弟慕江陪在身边，师妹一定会化险为夷，安然无恙。”

        孟煜霖咳个不停，还是孟林给他输送了一些灵力，他这才安静下来：“但愿如此。”又道，“其他弟子呢？死伤如何？”

        孟林缓缓吐了口气：“回师傅，门中弟子死了将近一半多”

        “什么？”孟煜霖惊得瞪大了眼睛，然还不等孟林又道，他便忽然吐了一口血出来，直直喷了数米远。

        “师傅！！”

        孟煜霖闭着眼睛调息了一下气息，才缓缓睁开眼睛，道：“无事，走吧，去看看他们。”

        他虽然极力克制住自己悲痛的心情，但还是让孟林察觉出来了。但他没有讲出来，而是听从他师傅的命令，扶着他向山下走去。

        这一路走的及其缓慢，像是走了几百年之久。他们二人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过话，就是喘息，也变得悄无声息。

        后山他们走过无数次，但这一次，在孟林眼里却是那么陌生，像是此前从没有走过一样，处处是冷淡，是萧瑟。那怕阳光如火普照大地，在他心里依旧冰冷异常。

        他不时看看自己的师傅，掌门孟煜霖，想象着他看到断壁残垣，一派衰败之气的景象时，能不能接受得了？

        这沧澜派可是倾尽了他毕生心血啊！也唯有如此，才让它成功挤进了四大派中。倘若又在他手中毁于一旦，那他此前所做的努力不是白费？那他半生走来可是图了什么？那他如何告慰以前的掌门？

        孟林不敢细想，只求他一会儿看到破败时能看开些。

        可事实总是不能如愿，明明他一路走去不停地祈求着，可还是未能阻挡他师傅看到凄凉景象时的悲愤和无助。

        “啊要我的老命啊！”孟煜霖先是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淡淡地扫视着周围的一切，像是这些景象都很平常一样。

        孟林便欣慰地以为他是看开的，就欲开口，却不料他突然尖叫起来，那声音像是刺骨之疼发出来的一样，悲切，哀痛，凄婉。

        孟林便痛心看了去，就见他不知何时又已吐出了一口血，鲜红的血还残留在嘴角和下巴，在他苍白而又松弛的脸皮衬托下，显得是那么凄惨，可怜。

        明明不久前他还是那个风度翩翩，气质淡雅，浑身都透着一股清风明月气韵的仙门翘楚啊

        “师傅，您莫要哀痛，事已至此，我们还需从长计议。”孟林虽然说着宽慰的话，可他知道，若是换作他自己，他也是断然不会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说不定，他连他师傅的隐忍都做不到一半。

        孟煜霖哭了，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哭了起来。

        孟林看去，见那泪水跟他们以前流过的一样，也是透明的。从眼眶流出，划过脸颊，滴落在衣衫上，或是掉在地下。

        他想开口再安慰他，可话到了喉间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喉间拦住了呼之欲出的话来。

        已到了仲夏，天气一日比一日热，天也一天比一天长，像是之前的两天合成了一天，所以人们依旧孜孜不倦地劳动着，依旧怀揣着希望生活着。

        孟香也受了伤，是内伤，所以之前她并未察觉到，还是她情绪崩溃吐了一口血，孟慕江这才警觉出来。他帮她诊了脉，才发现她竟然灵力亏损严重，就问道：“师妹！这是怎么回事？你的灵力怎么少了这么多？”

        孟香又呕了一口血，颤颤道：“我我把我的灵力给了它”

        孟慕江震惊地一下子坐到了地上，失魂落魄，喃喃自语：“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难道不知道你没了灵力，也就意味着没了金丹？没了金丹，你的命你的命还剩多少！”

        孟香却看着很是逍遥自在，像是她所求不过如此。

        她道：“我的命本来就是可有可无的！既然如此，我用它实现我的愿望，得到我所求，不是挺划算的吗？”

        孟慕江心痛难耐：“师妹！那我呢？我对你当真只是一个师兄？！”

        孟香眼中闪过一丝难过，但很快就若无其事：“师兄，你永远都是我的师兄！我的好师兄！只是我这人命不好，不配！不过你放心，待我烟消云散之后，你再找一个体贴，温柔，活泼，可爱的师妹！让她陪你好生修炼！”

        孟慕江眸中尽是苦涩，但他还要保持着一贯有之的好脾气，笑道：“师妹，你可知师兄除了你之后，再不会有其他的师妹？”

        孟香的眼睛闪了闪，转过身去，看向了一望无边的碧绿：“群山连绵，万里无云。”

        孟慕江苦笑道：“师妹，你难道到现在还不愿意接受师兄的心意？”

        孟香却是没有立马回他，而是静静伫立在原地，望着天边忽而出现的白云出了神。

        良久，久到天边的晚霞都出现了，她才道：“师兄，生命很短暂的，但它给我开了玩笑。所以，师兄，你要替我好好活着。”说罢，便化身成一条彩色丝带，从悬崖跳了下去。

        孟慕江目眦尽裂，猛地一个起身跟了上去。

        崖边是无穷无尽的白色烟雾，那是从山林中升起的瘴气，但因为它与碧绿无穷相映衬，到像是天界的烟雾缭绕，迷幻而浪漫。

        余敏英带着烟花走到了沧澜派所在的山下，望着若隐若现的琼楼玉宇，烟花吞了吞口水，问道：“好高啊！这要上去差不多要花一天时间吧？他们上山下山挺不容易的！是不是啊？”

        余敏英淡淡笑道：“所有的仙门府邸，不是建在瀚海里，就是设在高山上，要都像你这么想，那还有谁愿意修炼？世人都以为做神仙好，可谁知成仙的路上并非脚踏青云，直至凌霄，而是要经过千辛万苦的修炼，要能忍受的了日复一日的孤苦，还要抗下天界的考验，这才能顺利成仙。”

        “可即便如此，又能怎样？仙界亦如人界。人界有王侯将相，达官贵族，天界亦是如此。所以人们摒除七情六欲，荣盛天界，最后得来的是什么？还不是日复一日的生活，而且还要那么无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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