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2 冲突

　　炼制蛊虫的瓦罐，也是有要求的，并不是越华贵越好，而是需要找到一个最为合适的。比如在某一株毒花毒草四周围的泥块所烧制而成的瓦罐，便是最好的，能够激发在罐中厮杀的毒虫们的凶性。而若是换了一个玉瓶，好看倒是好看了，但那些蛊虫却很可能在还未厮杀之前，便已经被憋死了。
所以说，养蛊是一门很有学问的技艺。
眼前这个瓦罐……
“你看看这瓦罐，上面连血腥味都如此之淡，且还有一股淡淡的家畜的味道，显然是随便撒了一些家畜的血，然后搅和起来烧制的，实在是太过粗暴了。”
游意随手戳了戳那个瓦罐，满心满眼都是不屑。
‘再粗暴，那也是在炼蛊啊！’香芸脸上满是绝望。本来她以为离开了禹城，怎么也能在一段时间内可以不用见到形形色色的蛊虫了，毕竟游意很宝贝她的那个小家伙，不到必要不会拿出来让别人看到。
但没想这才半日的时间，便重新让香芸感受到了绝望。
就算是在游府之中，也要隔个十天半个月才让她见到过一次呢！
“小姐，咱还是快些离开这出云镇罢，奴婢总觉得再待在此处，不太好。”香芸想了想，尽力劝道。
游意双眸微阖，“离不离开，现在不是我们说的算。”是龚文耀说了算，对方现在还剩下五百精兵，在不必要的时候，游意也不想贸然对上他。毕竟那些毒粉可都是她一包一包炼制出来的，就这么浪费了，心中也是可惜的。
“你去镇中发现了什么，且将看见的，一一说来我听听。”
香芸无奈，知道一时半会儿劝说不了游意，便只能将自己的所见所闻一一给说了出来。
“奴婢待到子时便入了镇子，出云镇与传言一般无两，确实是民风淳朴，夜不闭户的。但奴婢一路行去，却发现了一处不对劲的地方。”
游意抬了抬眸，看她。
香芸想了想，组织语言道：“奴婢发现，出云镇的那些百姓家中，似乎都是少人的。”
而且少的还都是青壮男子，每家每户都只剩下孩童和妇女，本应该是一家支柱的壮年男子，却一个都不在。
“奴婢觉得有些不对，恰好见到一队兵士路过，奴婢更觉得蹊跷，这出云镇夜不闭户，民风淳朴，如此夜间为什么要需要兵士巡镇？”
每个城镇都是有留守的士兵的，只是依照城镇的大小，留下的士兵数量也不一定。如禹城这样的小城，兵士数量大约是百人左右。那像出云镇这样的偏远小镇，五十人却是最多了，而且大部分应该都是后期镇中百姓补充进去的。
且就如香芸所说的，民风淳朴的小镇竟然还要夜巡？
游意终于来了一点兴趣，微微坐起身来，道：“你继续说。”
香芸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奴婢便跟着那队兵士。但跟着跟着，便发觉了不对之处。那群兵士与其说是在夜巡，不如说是在赶路，且他们形色之间也是匆忙的很。”
赶路？
游意摸了摸下巴，出云镇就那么大块地方，从镇门口到后门，只是以走路的寻常速度，怕也之用半个时辰，而守城的士兵除非得到御令，否则是不可以离开所守的城镇的。
也就是说，除非有皇帝老儿的圣旨，否则他们是不可能，也不允许离开城镇。那么，这些兵士能赶到哪里去？
这时香芸也恰时开口，道：“奴婢一路跟着他们，大约一刻钟的时间后，发现他们是去了一处百姓家中。”
游意皱了皱眉。
“他们进入了那百姓家中，却没有进行抢夺，也未曾做出任何失礼动作，更没发出任何喧闹之声。奴婢不好进入，便在外等候着，却见片刻之后，这些兵士抬着一个昏迷过去的人，从那间屋子里走了出来。”
昏迷的人？
游意心中已经有了些许猜测，但她并没有打断香芸的话。
香芸见她没有制止，便继续说道：“那昏迷过去的人，是一个壮汉，神色有些狰狞，但那些兵士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那个人就是无法醒来。而这队人，便带着这个人，行色匆匆的离开了。奴婢又跟着他们，却见他们此次去的，是镇中的一处类似祠堂的地方。此处竟是有重兵把守，团团环绕灯火通明之下，奴婢却是不好潜入进去。”
说到这里，香芸有些羞愧，觉得自己没有完成游意吩咐的事。
“无妨，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游意却是笑着安慰了她一句，“只要得到这些消息，我便已经大概能猜出来，这座小镇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香芸愣了一下，没想到自家小姐就这么猜出来了？
“为何这般惊讶，你刚才不是也说了，是炼蛊。”游意笑的意味深长，指着那瓦罐，轻声道：“有人在这出云镇之中炼蛊，只是他的蛊术显然不到家……”不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便闹出那么大的事情来。
虽说蛊术并无高低之分，只要是蛊虫，那边算是蛊术。但下蛊的技艺却是有分别的，就如游意和禹城那神秘组织背后的炼蛊师，若是他们来下蛊，那便是蛊虫将全镇人都给寄生了，镇中的人都不会有丝毫发现。相反，就如叶良骏之前中蛊时的反应，这些中蛊的人，说不得还会觉得自己十分强健。
“不过这人也太过高调了，如果蛊术不精，那就躲在深山老林里慢慢练习就是了，竟是要这般对一镇百姓下手……”
蛊虫并不是只能下在人身上，只要是有生命的都能够被下蛊，如山林之中的财狼虎豹，不一而足。游意上辈子拜入陆寻然门下，那时她刚刚接触蛊术，陆寻然便将她丢到山野之中，不给留下丝毫制毒的用具，只给留下一只本命蛊。
游意便是靠着那只本命蛊，击退了无数想要吃掉她的猛兽，在独自一人在山林之中活了整整一百日。而也正是这一百日，让她对蛊虫操控越发顺心，对蛊术的了解也上了一个台阶。这也恰恰说明，在动物身上用蛊，是可行的。
而在出云镇的这个人，他学艺不精也就罢了，竟是随意对自己同类下手，这样的恶毒手段，便是游意也有些看不下去。
“小姐，可是要动手？”香芸忍不住问。
“动手？”游意斜睨了她一眼，嗤笑道：“我为什么要动手，这是龚文耀的问题，那些出云镇的人拦住车队不让走，显然是因为此蛊与龚文耀脱不开干系。我又何必去趟这摊浑水？”
香芸微微松了一口气，她刚才还真怕游意说出要对出云镇的那炼蛊师动手的话来。倒不是她怕了那炼蛊师，而是出门之前，向嬷嬷千叮咛万嘱咐，此次路上一定要小心谨慎，不要让游意出什么意外，更不要惹是生非。若游意要管这件事，可不就是“平白生事”了嘛。
看着香芸脸上表情变化，游意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忍不住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来。
她游意可不是那么喜欢管闲事的人，且那些人与她无亲无故，她为什么要动手，平白是给龚文耀解了围不说，最后说不定还吃力不讨好。这种事情，上辈子游意见多了。那些被她救治过的人，一开始都是说她菩萨心肠，但一转头，便说她用毒用蛊，乃是邪道手段，而那些救人的功绩，也都被放到了顾二那蠢货的头上。
如此种种反复，实在是让游意腻味的很。
偏偏师门有训诫，若是有人求上门来，亦或者是有人受了重伤得了重病出现在眼前，定然要出手相救。
不过，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现如今那些人不是没有求上门来嘛，而她这几日只要一直待在马车上，也就看不到那些中蛊的人了。这条戒律，自然是没了用处。
游意勾了勾唇角，只觉得美滋滋。
“不用管他们了，我们且逍遥几日，让那龚文耀去管便是了。”
香芸低声应诺。
但让游意没想到的是，这一逍遥，竟就是三日过去了。
深春已过，初夏已来。随着天气渐暖，也越发的穿不住衣服。像那些体虚之人还好，即便日头正胜，也不会觉得有多么炎热。但那些兵士可就可怜了，本来就是身体强健之人，这大中午的盯着太阳晒着，只觉得汗流浃背。
偏偏，这个时候他们还没法子躲到树荫里却。
“龚将军，此事因你们而起，可不能就此放手啊！”一阵不停歇的哀嚎声，远远传入车厢。
游意饶有兴致的掀起车帘抬眸看去，却是一群百姓，正笔直的跪在车队行进的道路上。天上日头正烈，他们却好似没有感觉一般，脸上泪水和汗水混合，直直流淌下来，看起来倒是怪可怜的。
他们从今日一大早就跪在那里了，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说龚文耀已经不耐烦与他们纠缠，今日便要带着大队人马离开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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