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 签字画押

　　游意闻言连头都没有抬，只是笑道：“方大人，解除之法自是有的，只是我先前便说过了。你这想要治病，自然是需要先给医师需要的诊金，才好让医师安心动手。您说是吗？”
是个屁！
方天成都忍不住想要爆粗口。民间从未有过这样的说法，那些去医馆看病的百姓，哪个不是看完病症，再拿上药之后，才付诊金的。方天成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未听说过，有先付诊金，其后再看病的道理。
他心中腹诽不已。
偏偏这个时候，游意又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似得，补充道：“哦，可能我的规矩和外面不一样。我的规矩，便是先付诊金，再治病。”
这下方天成真是要一口老血喷出去。
游意勾着唇角，一脸无畏的看着他，身形依旧懒洋洋的倚靠在木椅之上。
不错，她就是这般不讲道理，但他们又能如何。
事实上，现在的游意已经算是放宽许多要求了。要是在前世，她声明已显的时候，方天成想要她出手，可就不是这么简单的事了。
那时候不知多少人，抱着一堆价值连城的宝物，只求游意出手，都还要看她的心情好坏，完全是看运气。如今方天成，却算是得了大便宜了。
“方大人，我也不是故意这般，实在是若不提前说好诊金，我怕等会儿下针，手不稳呐。”游意慢条斯理的开口，有恃无恐的模样。
方天成且不说，叶良骏却是已经怒气勃发，若不是好友拉着，怕是已经要治游意一个藐视官员的罪名了。
方天成一边拉着叶良骏，一边压抑着自己的怒气，尽量心平气和的面对你游意，冷声道：“游小姐，不知您想要什么诊金？”
游意眨了眨眼睛，右手托腮，左手食指在木桌上轻轻点了两下，却道：“事关重大，游意不过是个小娃娃，却也不敢随意开口。方大人见多识广，不若您自己提议一番？”
方天成顿时又被噎了一下。
他倒是想提议，但看眼前这小女娃的模样，显然是一般条件不可能满足的。到时候他提出了，又被否了该如何？
若是在往常，倒是还能够扯皮一番，压压“价钱”，可偏偏现在是他们耽误不起时候。
方天成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修养耐心，都要在今日被消耗殆尽了。
“游小姐，我还是之前那句话。”都到现在这模样了，方天成也懒得伪装，直接道：“只要你能够治好叶大人，以后游府若有需要相助的地方，府衙定然全力相助。”
“全力相助？”游意抬眸看了他一眼，撇了撇嘴，不客气地说道：“恕民女直言，方大人您似乎还做不了府衙的主罢。”
这里的“府衙”，自然不是说的禹城府衙，而是叶良骏等人背后的那个势力。那个势力能够与田新翰背后势力对抗多年，显然是非常庞大的，庞大到不可能让一个人左右。不管方天成到底是什么身份，都不可能。
说完，游意还转头看了看旁边的叶良骏，挑拨的意思十分明显。
暴怒之中的叶良骏：“……”
“游小姐且放心，既然本官已经与叶大人一起来到府上，自然是有了准备。”说到正事，方天成便彻底冷静下来，之前的怒火似乎也在此事消失的一干二净，只冷着一张脸，道：“若是游小姐不信，便让叶大人亲口说出，也是可以的。”
游意挑了挑眉，脸色没有什么变化。
叶良骏和方天成的关系，显然是比她之前以为的还要亲密几分。不然不会在蛊毒发作的时候，叶良骏还能这般听从方天成的话，忍着暴怒的心情，跟着方天成来到游府。且就在刚刚，游意百般刺激之下，方天成不过随便压抑了几下，叶良骏便老实了。
这关系，显然不是多年好友那么简单。
不过，这对他们来说，倒是一件好事。
游意神色淡淡，看不出什么情绪来，只道：“亲口说出，也并没有什么效力，不若我们签字画押为证？”
方天成和叶良骏齐齐一愣，没有想到她竟是会这般说。
像他们这样的人，背后都不清白，是不会随便留下什么纸张字据的，只因为一不小心便会被不安好心之人，拿去已做诬陷之用。
大家都是有信用之人，一般都是嘴上承诺便是，大家都有互相制衡的手段，若是反悔，到时候自是可以用这些手段，来逼得那反悔之人重新遵守承诺。
却没想到游意竟是如此不讲究……
方天成以为游意年纪小，并不清楚其中门路，便解释道：“游小姐，你有所不知……”
“我知道。”游意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嘴角却是挑起一抹嘲讽的笑意，“我只是不相信两位大人的话而已。毕竟先前在府衙之中，您二位可不是没有……”毁约的前科。
游意话没有说全，但那意思也是很明显了。
方天成这才想起，他们之前还真的“骗”过一次游意。说好与他们结盟，将田新翰拉下马的。然而叶良骏最后却在大堂之上临时反悔，与田新翰沆瀣一气，放过冯怜儿不说，还私底下做了一些交易。
“这……叶大人先前只是……”方天成头一次觉得自己口才这般不好，想了许久都没有找到借口来。总不能直接说叶良骏那时候已经中了蛊，脑子不好罢？
“方大人不必多说了。”游意摆了摆手，勾唇微笑，软声道：“我们小孩子，是很好骗的。但被骗过一次，也算是吃一堑长一智了。如今大人若是想要让我出手，便只有签字画押一途。”
这话说的强硬，竟是直接将所有后路都给堵死，让方天成只有了一个选择。
签字画押。
叶良骏自是不同意的，但可惜，他家好友如今已经将他当做一个病人看待，完全不听从他的话，自顾自的思考了一番。
“好，那便如此。”
方天成思虑良久，最后还是答应了这个要求。
不答应也没有办法。如今他只有这个选择了。
多年感情，总不能让他看着叶良骏死去，而想要治好叶良骏身上的蛊虫，如今寻遍整个禹城，也就游意一个勉强可以相信的。
若说之前方天成还想着能拖延一阵子，好去京城寻找名医，但从昨日田新翰死去后，他就再也坐不住了。
若是那神秘人在叶良骏身上再下狠手该如何？
“方大人果然是爽快人。”得到了应承，游意心中也是满意的，脸上露出几分真心实意的笑容来，难得好心提醒了一句，道：“不瞒方大人，县令大人身上的蛊虫，和县尉大人身上的蛊虫，是同一种。而昨日县蔚大人已经……”
方天成了解了她话中的未尽之意，登时就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田新翰和叶良骏身上是同一种蛊虫。田新翰会突然死去，如此叶良骏自然也会有暴毙的可能。
游意弯了弯嘴角，她也不算是骗人。叶良骏身上的蛊虫种类和田新翰身上确实是一样的，虽然种下时间不同，成熟也不是一个时候。但这蛊虫并不是无主之蛊，那背后的神秘人，随时都有可能操控蛊虫将叶良骏也杀了。
对方都已经杀了一个田新翰和冯怜儿了，如今再加个叶良骏，想来不也不会有什么为难之处。
方天成显然也是知道这点的，所以犹豫了片刻后，才尽皆答应了她的要求。
游意依旧是一副懒散的模样，整个人蜷缩在宽大的红漆雕花木椅之上。听见方天成的话后，也只是伸出手来，在身侧的茶几之上，轻轻拉出了一个隐蔽的暗格。
那暗格是极为狭小隐蔽的，只有幼儿拳头大小，原本严丝合缝的藏在茶几之中。若不是游意动手，即便是有其他人坐在她身边，怕也是无法发现。
那暗格拉开之后，里面却也没有什么意想之中的贵重物品。相反，里面竟是空空如也。
然而几乎是游意拉开这暗格后的下一瞬，正厅那扇紧闭的大木门，便自外响起了不轻不重的敲门声。同时，向嬷嬷的声音也自门外响起了。
“小姐。”
“且拿纸笔来。”游意懒洋洋高喊了一声。
门外向嬷嬷便应诺了一声。
游意将那暗格推了回去，缩回手，端起桌上尚有余热的茶杯，暖着指尖。
这一幅场景，其中并没有任何凝滞之处，显然并不是第一次发生。从中也能看出，游府并不像表面上显示的，只是个普通富商那么简单。
哪家的富商，会在府中设立这般奇怪的小机关？
然而另外两个旁观者，叶良骏和方天成却也没有丝毫惊奇惊奇的意思。一来是他们早就知道游府不简单，事实上府衙之中也有许多类似的小机关，只要是养有暗卫存在的府邸，便会有类似的机关，便是方便与暗卫联系。
二则是因为这般没有丝毫危险的机关，若是也表示惊讶恐惧，那也未免太小瞧两人这么多年经历的风雨。
说一句不夸口的话，他们二人与庙堂之上历练，动辄杀人的时候，游意怕还是在玩泥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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