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9 惩罚

　　拂冬看见赵嬷嬷的时候，心里便已经有了准备，然而此刻还是忍不住心中发颤，战战兢兢的开口道：“奴婢……奴婢拂冬，见过老太太。”
“嗯。”老太太低低应了一声，又道：“今日意儿的院中发生了一件事，你可知道。”
拂冬并不敢有丝毫犹豫，连忙应声，慌张的说道：“是的。”
“你也不必慌张，到了这里，更是不需要有所隐瞒，且将事情一一说来与我听。”游老太太面无表情的说道。
拂冬却是更紧张了几分，她下意识抬头看了游意和大夫人一眼。
结果游意是低着头，压根没有看她。而大夫人游田氏却是素着一张脸，双眼微红，此时看着她，神色不可谓不可怕。
对上这样的眼神，拂冬顿时瑟缩了一下。
游老太太似乎察觉到了，她也不看拂冬，而是转眼不咸不淡的看了一眼游田氏。
于是游田氏便只能收回目光，和游意一样，眼观鼻鼻观心假装自己不在。
没有了“虎视眈眈”，拂冬算是松了一口气。这厅中的人她一个都得罪不起，便是那些站在游老太太身后的丫鬟，一个个也都是一等丫鬟，可不是她能够比的。
这般想着，拂冬颇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
“回Q的话，今日游意小姐的院中确实发生了一件大事。”
一个丫鬟的命，对于游老太太和大夫人游田氏可能算不上什么，但对于同为丫鬟出身的拂冬来说，却确实是一件大事了。
接下来，拂冬便将今日在游意院中发生的事大概说了一遍。前面都还好，众人包括游意在内都没有什么反应。
但在说到“那毒蛇是出现在游意小姐的房间，然后那丫鬟被咬死”这句话的时候，厅中诸人面色便开始有了变化。
游意十分恰到好处的惊讶的补上一句，道：“孙儿并没有让那丫鬟去打扫房间啊，平日里都是香芸做这些事的。哎，若是她不去，应该也不至于丢了一条性命了。”
说罢，便惋惜的叹息了一声。
这个时候游意的演技也是十分到位，若不是如香芸这般知情的人，根本看不出来她是虚情假意的惋惜。
丫鬟婆子们更是惊讶，都在惊叹那被咬死的丫鬟竟然敢在游意没同意的时候，进入她的房间。
在主子没要求的时候主动进入房间，这是不是打扫还不定呢。
如果游意是位少爷，怕是这些丫鬟婆子现在已经开始在心底猜测那丫鬟是不是想要爬上游意的床，好越过丫鬟的身份当上主子去。
大夫人游田氏听了这话，面色也是有几分古怪，但也没有表现的太过明显。
厅中唯有游老太太面色不变，她只是看了拂冬一眼，又扫视了几眼丫鬟婆子，止住了她们变幻莫测的神色，然后才开口道：“既然是私闯你的闺房，那死了便也是死有余辜。”
在游家，规矩何等森严，主子便是天，若是丫鬟小厮在没有主子命令之下随意动手动脚，那直接被打死发卖，都是很寻常的事。如今被毒蛇咬死，腊梅也算不上是什么可怜人了。
“好了，你继续说，发生此事之后，你们是如何发现那丫鬟的尸首的。”
“是院中另外一名丫鬟发现的。”拂冬低着头，战战兢兢的回答道：“那丫鬟见腊梅进去之后迟迟不出来，便担心她鬼迷了心窍。”
这鬼迷了什么心窍，便是见仁见智了。
大部分人想的，都是腊梅怕是趁着这个机会，要去游意那里偷点值钱的东西去。毕竟游意刚刚来到游家，那些银钱首饰贵重物品都还没有点过入册，就算是丢了一些东西，也怪不到游家头上，只要推脱到路上丢的便是了。
毕竟从禹城到京城这一路，还是十分遥远的。
这样想的人不少，一时间不少丫鬟婆子的目光都聚集到了游意身上。
游意不动声色地低着头，神色之间没有丝毫变化。
“咳咳。”游老太太低咳了两声，止住了众人的目光，又问：“那之后便发现了那丫鬟的尸首？”
“是的。”拂冬低声答道，声音之中不乏惊惧之情，似乎现在还未从发现尸体的恐惧之中反应过来，“那丫鬟是第一个发现的，奴婢听到声音之后立刻赶了过去，便看见了腊梅……腊梅面目全非的尸体。”
拂冬不敢将尸体具体面貌描述出来，但只看她脸上的惊惧恐怖之色，众人便已经可以想象出那名叫腊梅的丫鬟，死的到底有多惨了。
“之后呢？”相比于其他人，游老太太还是淡然地，此时还追问道。
“死了一个人，奴婢自是不敢遮掩，连忙止住了其他人进入屋内，又派遣了人去汇报给大……大夫人……”
说到这里，拂冬似乎才想起了什么，惊恐的抬起头，看向坐在不远处的大夫人游田氏。
大夫人游田氏此时面容已经彻底僵硬了，铁青着脸色，看着拂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而游老太太却没有如拂冬想象之中那般大怒，反而温声问道：“你为何要去寻大夫人，而不来找我呢？”
“奴婢……奴婢……”
拂冬都快哭出来了，她刚才是真的没有想到这么一茬，下意识的将实情说了出来，如今后悔却已经是来不及了。
游老太太笑眯眯的看着她，然而那眼神怎么看，怎么有杀意。
“不必害怕，老老实实的说出来便是。”
若不老实，那下场……
这句话不用说清楚，拂冬便已经明白了，其他丫鬟婆子看着她的目光，此时都好似在看着一个死人。
“是……是……”拂冬看了一眼大夫人游田氏，然而大夫人游田氏却并不看她，一脸铁青的坐在位置上。
若是大夫人游田氏知道之后拂冬会说什么，此时怕是拼着命也要看上拂冬一眼，好制止她接下来的话。
然而世事难买早知道……
“是大夫人早前吩咐过的，老太太您年纪大了不宜操劳，府中小事便先禀告过她，若是实在处置不了，再上报给您。”拂冬低着头，声音压得极低。
然而厅中本来就没有人说话，为了等她说话，一些人更是将呼吸声都压低了，此时却是将拂冬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一时屋内更加寂静了。
刚才还笑着的游老太太，此时脸上的笑容已经完全消失了。只是她并没有将视线放到拂冬身上，而是直直的盯着游田氏，那目光，便是游意在旁边惊鸿一瞥，都觉得让人遍体生寒。
“老大媳妇……”
“母亲！”不等游老太太说完，游田氏便慌慌张张的站起身来，只是这次她不仅仅是站着了，竟是直接跪在了游老太太面前，哀声道：“您可千万别听这贱婢乱说，儿媳只是担心您年纪大了，任由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来打扰你，会让您太过疲累，并不似这贱婢所说的那般……”
“她说什么了？”游老太太闻言却是眼皮都没抬，直接段打断了游田氏的话，冷笑道：“拂冬刚才说什么了？”
游田氏顿时语塞。
拂冬刚才说什么了呢？
拂冬刚才其实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说游田氏让那些丫鬟仆从将游家发生的事先禀告给游田氏，并没有直接说明游田氏有任何篡权的意思。
然而……
“你这分明是自己做贼心虚！”游老太太此时也不打算给游田氏面子了，直接了当的当着一屋子丫鬟婆子的面，便将这样的话说出口来。
游田氏面色惨白，却是迟迟没有反驳。
她该反驳什么呢？
其实游老太太说的一个字都没有错，她就是做贼心虚。
若是先前没有被看出来还好，如今都被看出来，不过她说什么，那么在游老太太看来，她都只是在狡辩而已。
若是一个人讨厌你，那你无论做什么事，都会让他讨厌万分。
“赵嬷嬷，你且去吩咐下面的人，重新给游意小姐准备一个妥帖的院子。原先那院子暂且封闭起来，将那毒蛇抓到之后再行处理。以后意儿的事，你去看着，有什么事便尽快禀告与我。”游老太太半阖着眼，不再看向游田氏，语气也是恢复了寻常时候的样子，不温不火的吩咐道：“至于老大家的……”
她这才看了一眼游田氏。
游田氏本就心惊胆战，被游老太太这一眼看的心头直跳。
“赵嬷嬷去告诉老大一声，我代替他管教媳妇。将老大媳妇带去祠堂，跪拜祖宗三日。身为长辈，竟是眼见小辈深受惊吓而无所作为，甚至还做主蒙蔽与长辈，交出家中庶务管事权，交由老二媳妇。”
游田氏脸上血色尽失，脚下一软，本来是身形笔直的跪拜在地，此时却直接瘫软了下去。
然而厅中的人并不敢去管她，不管是丫鬟还是婆子，都眼观鼻鼻观心，与游意的模样学了个十成十。
赵嬷嬷动作利落的去办事了。但不是去办游意的住处，而是办游田氏的事。游意的住处什么时候安排都可以，只要让她晚上有个地方住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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