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二更【】

走了一段路,  颜柠手插在裤兜，回头,  看向护士：“你跟着我做什么？我给你注射的药效计量应该是两个小时的，现在应该快差不多了，你至少有一点自主意识了。”

        颜柠如果没猜错，这些人被撸来之后应该是每天都会被注射四个小时的计量，持续一段时间，这些人的记忆会逐渐衰退，便于更好的控制他们。

        这护士就是个典型被这些人驯化了的,  虽然不是出于本意,  但是显然,  她也成为了这帮犯罪分子的一份子，为他们工作。

        护士的确有了自己的一些意识，加上她本身因为早早投靠了基地，为他们工作，早期也没被注射多久药物,  所以恢复的倒也不算慢。

        她讷讷张口解释,  “我知道你想去烧了另一个基地，我可以帮你。”

        颜柠声音轻飘飘的，带着怀疑和审视,  “你帮我？”

        护士看出来,  颜柠应该是对她帮助犯罪分子这件事耿耿于怀，于是道：“我是被迫的,  你知道少一个肾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颜柠：“我知道。”

        “不，”护士摇摇头，“你肯定不知道。”

        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懂。

        意味着不能干任何重体力活，身体虚弱,  就像得了慢性病，一年有一半时间都在生病，吃药，是下雨天的时候后背会隐隐作痛，冰冷刺骨。

        意味着这辈子连孕育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能力都没有。

        这种折磨不仅是日复一日，还是未来也不会有任何希望的绝望，不会有生命传承。

        她虽然人在盛年，内里已经是一个垂垂老矣的暮年之人。

        颜柠：“你不怕危险吗？”

        护士：“怕过死的人才更不怕死。”

        当年她怕死，对自己下不了手，这种日复一日的折磨下来她才发现，这样活着，比死了更难受。

        如今有这样一个机会，还可以手刃仇人，就是和他们同归于尽都是赚的！

        颜柠上下扫了她一眼，暗夜中，她漆盒的眼眸显的沉浸而理智。

        护士忐忑，却竭力绷直自己的身子让颜柠打量，希望颜柠可以看透她身体里藏的坚决的心，略显浑浊的眼睛紧紧盯着颜柠，里头是希望颜柠能点个头说是的希冀。

        这强烈的渴望，使得她原本麻木的眼神有了一点属于人的色彩。

        让她失望的是，颜柠只是看了她一会，什么话也没说，直接转身走了。

        护士急了，小跑着追上去，“你相信我，我能找到那边基地，我还清楚那边基地里头的情况，有我的帮助，你才能更容易成功。”

        谈判这种事情上，从来就是谁先输了心，谁就早早亮出底牌。

        想要和这帮人渣一起同归于尽的护士在这场谈判中，显然是既输了气场又输了心的。

        她急于让颜柠带上自己，都不用颜柠问，就像表忠心一样，竹筒倒豆子把那边基地的情况全部倒出来。

        被炸掉的这个基地是三个基地里最差的一个，这里主要是用来训人的。

        这里违法的生意也不止是是卖肾，只是其中一项，毕竟大量搞出人命也容易出事，引起警方的注意，最好的就是把他们都变成自己人，心甘情愿为他们卖命。

        老板更多的是组织手底下的人卖·淫，诈骗，一般人肯定不愿意，所以就一步步驯化他们。

        在第一个基地里，药物和精神上的双重施压，以卖身体器官做威胁，多数人都是选择妥协，加入到这个组织。

        加入到这个组织，就升级到下一个基地，那里的看管就会严格很多，有专门的管理人员□□，电信诈骗，网络直播诈骗，犯罪量达到足够枪毙的数额，那么这些人因为没有别的退路，只能一心跟着组织干。

        如果是长的特别漂亮的那种，在经过心理上的洗脑之后会被选去会所做小姐，拍视频存在公司做要挟，有个把柄才确保你不敢随便破坏组织。

        第三个基地的等级就更高了，这就跟古代的皇帝要在后宫设立皇后一样，代替皇帝称为靶子，你可能听过很多妃子都说要当皇后，没听说过几个要干了皇帝自己干的。

        那里的人相当于高管了，人生自由，不仅可以随时联系家里，生活还很奢靡，住最好的房子，吃最好的食物，有保姆服务，还可以出入南厦市里，真的像大公司的高管一样。

        每一年，b级基地都会有业绩最好的五个人晋升过去，幕后boss成功的把他们和他的矛盾转嫁到相互竞争上。

        颜柠漆盒的眼珠子蒙上一层浓郁的黑影，想起来她原来的世界，导师在开学第一天时候和她们说过的一句话。

        国家用最好的资源培养你们，其实是一把双刃剑，如果一个天才的人品足够正，那么他对祖国的贡献是巨大的。

        反过来，如果这个天才的心术不正，那么他给整个社会带来的危险是不可估量的。

        所以，我要告诉顶着天才光环的你们，你未来可以不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顶梁柱，可以普普通通，但一定不能成为对这个社会有害的人。

        设计这一套程序的人渣，显然，极为了解人性。

        都说人类是这个地球上最高等的动物，站在食物链顶端。

        但其实人的对手，就是人类自己，更善于自相残杀。

        颜柠终于出声，问护士，“你呢？既然宁愿割肾都不从，为什么最后又投靠了他们？”

        透过护士麻木没有生机的脸，黝黑的皮肤，颜柠大概能看出来，以前她应该也是个秀气漂亮的女孩。

        护士眼里刚刚有的一点光又暗下去，一时也没回话。

        颜柠也不催，脚下不停的往前走。

        沉默了很长时间，护士才终于出生：“我当年是被我的男朋友骗来的。”

        野风吹的树叶沙沙作响，护士的声音显的凄凉。

        “我小时候也别喜欢看爱情偶像剧，这导致我下意识以为，男人的爱情都是那样坚定不移，情深似海。”

        “我很早就喜欢玩q·q，在18岁的时候，网上就有一个男孩天天陪我聊天，我那时候成绩也不好，沉迷那些不靠谱的幻想里，压根不知道真实的人生是这样残忍。”

        “我们在网上聊了好几年，他很温柔，直到我二十岁职高毕业那边，他来我的城市见我，他就像偶像剧里的男人那样风姿多彩，开一辆很贵的宝马车，捧了一束鲜红的玫瑰花朝我走过来。”

        “哼，”护士从鼻子里轻哼一声，像是屑年轻不懂事时候的自己，“你这么聪明，一定不会理解我们这种渴望爱情的平凡女生，第一次见到这种男人，这种场面的悸动，震撼，好像自己就是偶像剧里头的主角，有个尊贵的网子朝你走过来。”

        “后来的走向你大概能猜出来了，我就像个傻子，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不顾父母的反对，和他们决裂，职高也不念了，跟着他来到南厦，我以为的三年陪伴，实际上只是人家的工作而已，那时候流行的软件就是q·q，他的好友列表里头有两三千个女生，广撒网，给每个女生排了表，按好骗不好骗类型分析，那时候这种诈骗行业也是刚刚兴起，国外通讯也不方便。”

        “我那时候也年轻，死活不愿意低头，有一股子顽尽，不做小姐，不骗人是我的底线，他那时候跟我说，‘你要是不做，我就亲自给你摘。’”

        护士的尾音轻轻颤了两下，又沉默了。

        颜柠低低反问了一声，“他亲自摘的？”

        护士点点头，头向上仰起来，望着夜幕的夜空，眼里有泪花闪，又倔强的没有掉下来。

        颜柠大概能想象到，一个花季女孩，智商和情商都不是那么足，认知也不那么深，心里有一道没被世俗践踏过的原则底线。

        到了那个份上，她肯定已经谈不对男人的爱了，只是像一个赌徒，希望男人能有一点点没有泯灭的良心，希望他能放过她一码。

        确实，大陆的偶像剧里，让很多让男人动辄的，黑化的，怜惜的，多数都是因为爱情，对金钱地位多数都是不屑的。

        但其实让男人变坏的，让人成为禽兽的，多数都是为钱，为了地位。

        颜柠：“这个男人现在在哪？”

        护士：“在a级基地，他业绩好，早就成了最核心的高层，光鲜亮丽，位高权重。”

        俩人一路都没有再说话，直到护士说：“前头就是了，你打算怎么办？”

        颜柠顺着护士指的方向看过去，漆黑的夜色里，前头硕大的建筑影影绰绰。

        颜柠边和护士解释自己的计划，边弄手上的东西。

        她大概算了一下距离，大概可能需要的时间，蹲下身，根据炸弹的威力算，分在不同的距离挖了几个小坑洞。

        颜柠在离开上一个基地之前，用木头放进火海里烧出一块炭，此时还有余温，蹲下身，掏出打火机，做成助跑的姿势，看向护士，“你准备好了吗？”

        护士点点头，“我准备好了。”

        颜柠将打火机放到炭上，再盖到隔了一层薄薄土的炸药上头，出声，“跑！”

        身后，炭火温热的温度包裹着打火机，慢慢蒸腾里头的气体，这个轻微的爆炸会成为下头炸弹的导火索。

        护士疯狂往基地正面门的方向大声的喊，大叫着，“特警来了，特警来了，特警来了……”

        这个基地这边的人还沉浸在上一个基地炸了的倒霉事件讨论中，这三个地方的通讯通电都是一个基站的，那边断了，这边自然也是乌漆嘛黑。

        守门的不认识颜柠，但是认识护士，见是熟人，又事关警察，便上来问，“守门警察来了？”

        护士:“快通知大家，警察拉抓人了。”

        她这边话音落在，颜柠算计的时间很精准，基地后方，轰然一声，炸弹声响冲破天，守门的几个人当时就吓蒙了，高喊，“快撤！”

        几人立刻朝基地的停车场跑去，要驾车撤退到a基地去。

        颜柠眼疾手快，抓住最后一个士兵，将神仙水喂到保镖嘴里，这个时候，后头燃烧的炸弹又扩散到了第二课，轰隆一声巨响，冲起火光，颜柠逆着光，盯着保安的眼睛，带着蛊惑的说：“警察来了，警察来了，通知所有人，跑。”

        保镖抱着枪，跟着人流往里头走，逢人就喊：“警察来了，警察来了，通知所有人，跑。”

        颜柠和护士又如法炮制了下一个。

        两枚炸弹，惊的营地里所有人都跑出来，争抢着车子撤退，颜柠不停的精准抓住人的脖子，拽到一旁喂神仙水，重复命令，“警察来了，警察来了，通知所有人，跑。”

        颜柠乘着混乱足足抓了十个人重复这句话，而基地后方，火药的十来个爆炸点又是逐步靠近营地的，这些人再没有任何顾虑，不到五分钟的时间，逃的干干净净，只剩那十个没有自主意识的傀儡。

        黑夜中，谁也看不清楚谁，颜柠在所有车子被人抢走之前，抢了一辆卡车，借着这十个人的掩护，慌乱逃命的人谁也没发现。

        等人都走光了，颜柠跑到兵器库里，这里头的火药就多的多了。

        颜柠指挥十个劳力把枪都抬上去，炸弹留了一半，如法炮制，一根打火机扔进去，整个基地再次夷为平地。

        在冲天的火光中，颜柠开着卡车，副驾驶是护士，后头斗子里头是十个傀儡，向第三个基地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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