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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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情况?难道除了她还有人想阻止这次见面?
啧,不愧是男主出场,的确很戏剧。
左夕同正想着,一支羽箭擦着她耳边飞快划过,“啪”地插在她一边的树上。冷银色箭头折射出淡淡的光,映在左夕同眼里。
“嗖!”
“嗖!”
她还没反应过来,又几支箭从她耳边擦过,凌厉地斩断她耳边碎发。
左夕同:“?”
老天爷,这是什么奇遇。这不是有人闹事!是真的有山匪!
原书里左夕同不是左家军大败后被赐死的么?怎么她现在连那个情节都没苟到就遇到了这种事啊?
……跑啊!
意识到此刻命悬一线,左夕同也顾不上别的,提起曳地长裙抬腿就跑,一边努力狂奔,下意识地弓着身子躲开那些满天飞的羽箭,一边四处张望着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南安观内早已乱做一锅粥,眼中是前来祝祷之人纷乱地朝四面八方跑着逃命,箭矢纷飞,满耳都是惊慌失措的喊声和山匪嚣张的喊声笑声。
不少人都受了伤,左夕同几步前面更有两个家丁模样的男子中了箭,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箭端没在胸口,殷红鲜血还从伤口处往外流。
空气中也带着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她瞧见那两男子身旁立着个少年,放在现代也就是高中生的年纪,一身玄色锦袍,像是富贵人家的小公子。
羽箭从他身边擦过,只隔一尺就要打在他身上,可那少年仿佛是被吓傻了,表情呆滞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也不知道要跑。
这是什么地主家的傻儿子。
“傻站着干嘛!快逃啊!”左夕同也顾不上多想,探手抓住少年小臂就跑,少年完全没预备,被拉得一踉跄。
她牵着他,在箭矢与扬尘中飞奔。
左夕同玩命地扯着少年一路逃,终于拐进个僻静的小屋,她转过身用木板掩上,才稍微敢调整呼吸,却也极其压抑不敢出声,只怕再把那些山匪招过来。
这具身体养尊处优惯了,跑了这些路整个人腿都软了,加之她被吓得不轻,陡然松弛下来身体都跌靠在墙上。
这里说是间屋子其实不大妥当,严格来讲不过是屋舍里一个凹槽,非常逼仄。她们两人都格外纤瘦,挤在此处仍是没什么活动的余地。
左夕同缓了片刻才中惊吓中稍微恢复过来。
听外面的惊叫声,那些山匪并没离去,她把脸凑在木板边,透过木板与墙壁的狭长缝隙看着外面局势。
那些山匪格外嚣张,南安观中的香客又多半是老弱妇孺,显得格外凄惨。
这场面看得左夕同肾上腺素上涌,她满身心思都在外间,并未注意到身旁少年圆眼眯成狭长一道,像伺机而动的狼,正戒备而狠戾地盯着自己。
颜抒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这从天而降的女子,心里猜测着,她到底是谁派过来的,摄政王?左将军?朝中其他老臣……或者敌国?
她好像不是一般刺客。
刚刚拉着他狂奔的时候躲开羽箭的身型,还有她调整呼吸的架势都颇有章法,像是受过些训练,可她拉着自己的力道又让颜抒确信,她不会武。
倒要看看,这些毒蛇究竟又有什么花样。
空间太小,颜抒的后背紧紧贴着墙壁,左手渐渐不着痕迹地摸进身后,小心而缓慢地顺着摸到别在腰带内的匕首。
在碰到匕首那刻,面前女子突然回过头。
少年迅速习惯性地收敛了阴鸷的目光。
这姑娘刚刚跑得太急,身型又瘦弱,身上柳绿色衣裙垮垮的,满头青丝泄开,银簪歪歪地插在髻上,形容完全称得上落魄。
她的脸也跑得红扑扑的,一双杏眼认真地看着他,昏暗中显得格外清亮。让他没来由地想起暗夜里微弱又坚定的萤火虫。
他看着少女张张嘴,她没有出声,但他看清了她的口型。
她说,“别怕。”
颜抒顿了一下,背在身后的左手没有继续动作,但也没有松开,紧紧地按在匕首上,回望进少女的眼里。
左夕同看着少年苍白的脸上一双眼睛满是惊恐,整个人缩瑟地紧紧靠在墙边,像只受了惊吓的奶猫……还怪可爱的。
这小傻子估计是从小养尊处优没经历过社会的毒打,反应慢半拍,现在才知道怕。
虽然她现在这身份也就比这少年大一两岁,但她曾经也多活了二十五年,眼前这状况她算得上是这少年唯一可倚靠的人了,要是她自己再怂掉他肯定更害怕。
想到这左夕同明明自己心跳也乱七八糟,还是咧开嘴对他笑笑,安慰地拍拍少年的左臂,才又把脑袋凑到缝隙处,透着往外望。
她分明力气并不大,颜抒那只紧紧扣在匕首上的左手食指却被拍得微微松开。
颜抒侧过脸看着女子的背影,她还抻着脖子探头从隙缝往外望,细缝中透进来的光勾勒出她纤细的身型,她的肩胛骨还在颤抖。
她其实很害怕吧。
可她对他说别怕。
兴许……她真的就是路过的一个好心肠的……傻子。
颜抒的手指仍按在匕首柄上,却没再往外抽。
外面那些山匪还在嚣张的吆喝,刀柄折射出银光晃进她眼里。左夕同看了片刻,害怕或恶心让她胃里一阵翻涌,喉咙仍然难以遏制地上下滚动。
实在不想再看下去,左夕同回过脸,仰头靠在墙边,思考她荒诞的人生。
她从小生在和平年代,顶破天也只有大学的时候挤地铁被偷过一个手机。
才刚穿越过来几天,第一次出左家大门,就遇上这种阵仗。
她上一次命没了穿进这本小说里,她要是这次再命没了不会穿进别的小说里吧?
她平时忙着录视频、剪视频、学专业知识,看过的小说本来就不多,现在知道剧情都活得这么艰难,要是再穿进没看过的小说不更恐怖……
停。
左夕同发觉自己胡思乱想得愈发离谱,干脆闭闭眼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才再睁开眼,努力地想找些其他的转移注意力。
可一目了然,此刻她眼前只有那少年。
空间很小,她和他脸对着脸,能感觉到彼此压抑着的呼吸。她们离得太近了,她看得清少年皮肤细腻的纹理和根根分明的睫毛。
木板缝狭长缝隙透过的光照着少年脸上,左夕同盯着少年的脸看了会儿,得出重要结论——小说世界太卷了,随便一个路人甲都这么好看。
平行大双眼皮,鼻梁峻挺,皮肤更是难得一见的冷白皮。
就是……太瘦弱了。
他明明个头很高,却看着只让人觉得弱不禁风。
搭配上这样一张脸和这么一副吓得失了七魂六魄的表情,没来由地有种让人产生保护欲的破碎感。
左夕同上下打量一番,要不是因为此情此景实在不能出声说话,她简直想带着点职业病地叮嘱一句:“小公子平日还是应多锻炼。”
颜抒鲜少被人这样毫不避讳地看着,有些不自在。
好在他这些年扮弱很有经验,应付这场景还不在话下。
只是现在还有些桩更紧要的事——他被这半路杀出来的傻子拉到此处,得有一炷香了。
他此次出宫颇为不易,在摄政王颜定南面前托词是为太后祈福。颜定南照旧派了那两个被射伤的侍卫跟着。
对此他习以为常。
打他记事起就被颜定南盯得严,走到哪身边都有颜定南的耳目,他无论做了什么见了谁,事无巨细,颜定南都知道。
他虽是大齐朝名义上的皇帝,可朝中大小事务都是颜定南和左临拿的主意。
他早就受够了。
他要挣脱颜定南还有朝中其余人的桎梏,必须假借他人之手,譬如大梁朝那个谋士,丁其阳。
这些山匪都是丁其阳的人引来的,为的就是制造出他是被歹人掳走的假象,好叫颜定南不起疑心。
可是颜定南的人遍布整个大齐朝,他被人掳走的消息不出一个时辰颜定南就会知道,他如果再不赶过去,就来不及了。
如果错过这次,颜定南只会借了这名义把他看管得更严,下次再想出宫同丁其阳见面只怕会更难。
不能再耽搁了。
只是……眼下他要出去,就得绕过面前这个女子。
颜抒按在匕首柄上的食指重又勾住,目光仍望着眼前女子,做出副惊魂未定的样子,背在身后的手却缓缓地将匕首抽出半截。
“嗖!”
颜抒的手指勾上匕首的那刻,一支羽箭忽地射过来,钉在挡着狭小空间的木板上。那块木板本就薄,箭头射穿木板,寒光在狭凹槽的暗影中显得格外瘆人。
在颜抒做出任何反应前,他已经被眼前飞扑过来的身影按在墙上。她明明那么小巧一个人,力气却大到他的后脑勺重重磕在身后墙壁。
颜抒垂下眼睫,看着捂在他嘴上的那双手,她手心还有细细密密的汗。
他顺着这双手,看到她纤细的手臂,和挂在手臂上的绫罗蹭着的污泥,又顺着手臂看到那张脸。
少女原本已经有些褪去红晕的脸此刻又涨着潮红,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目光对上的那刻,她甚至拨浪鼓似的拼命摇头。
此情此景……有些好笑。
他明白她的意思。她怕他被吓到叫出声,把那些山匪引过来。可他感觉得到,刚刚那瞬间,她自己甚至已经快要叫出来了,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大齐于男女大防一事上虽不算太严苛,但颜抒从小到大也没被个姑娘这样踮着脚按在墙上过……他此刻确信这女子当真不是摄政王或是左家派来的了。
这世上哪有这么拙劣的刺客。
后脑勺还被刚刚那下磕得隐隐作痛……这傻子也太狠了。
颜抒鲜少地觉得,维持住眼神里那点慌张无措是件这么难的事情。
甚至,他忽然鬼使神差的想,对付个……傻子实在没有用兵刃的必要。
他挑着匕首的食指定住,隔了几瞬慢慢挪到一旁别在腰带里一只指节大的青玉小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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