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chapter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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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
谢褚目露震惊。
他干巴巴地嗯了声，忽然又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心跳如鼓，气血上涌。
好在季杉从没什么逼他的意思，黑睫轻垂，盖住了眼中很多情绪。
林雅欣推门进来，手上拿了瓶布洛芬和几袋冲剂，吐吐舌头道：“该吃药啦。”
“我来。”季杉从接过药，林雅欣求之不得，起步就要溜，临出门前又嘱咐道：“那几袋药是出汗的，记得看清楚冲的比例啊。”
季杉从没回声，不过她看到谢褚比了个ok的手势，也就放心地跑出去了。
“……”
看着抵到唇边的药，谢褚下意识地有点抗拒。
他从小就不爱吃药，七八岁最皮的阶段更是能做出来背着家长偷偷倒药的行为。然而情势所逼，头还疼着呢，谢褚也知道吃药才能好得更快。
他刚想抬起没打针的右手去拿泡药的纸杯，就被扯得又猛疼了一下，才抬起来的手又落下了。
季杉从望过去一眼，眉毛轻轻扬了扬。
真有毒，刚才不疼现在疼。谢褚也很无奈，无奈的劲儿还没过，倏然感觉右手背上覆盖了什么，淡淡温热，暗昧难言。
然而装药的纸杯是还抵在唇边的。
从其他人的视角来看，季杉从不过朝他微微挨近了些许，黑眸沉稳，仅仅简单的喂他喝药的意味。
又貌似有点不容拒绝，尽管他的动作克制且有礼貌。
谢褚勉强就着这个姿势喝完了那一小纸杯的冲剂，汗跟出到眼睛里一样，安静好看的眸子洇出两分清亮的水意。
他却是不自知的。
不知道自己眸光清灵灵，看人时眸色纯粹也认真。
季杉从抬眸看到的便是男生笃定着神色望他的模样，眸子里是波光粼粼的快乐。
他忽然明悟了一句话，没有谁能描摹出这双眼睛。
男生面上神情不动，谢褚便也没有察觉出任何异样。
一杯才下肚，身上就开始发热出汗了。
谢褚半靠着后背的墙，方才覆着的那只手早就挪开了。他全脸神情放空，一副被掏空身子的模样，趁着季杉从扔纸杯时悄悄捏了捏自己的指尖。
很好，很给力，热的真他妈深入人心。
谢同学没忍住又郁卒了。
眼前突然变黑暗，低着头的谢褚不明就里地眨下眼，还没反应过来。
他的唇角被季杉从用指腹轻轻揩了一下。
季杉从眼眸如雪，周身清冷，俯下身时也仿佛袭来一丛清冽的风，温柔却凛冽。
因此也不知是不是这些冷意相衬的缘故，指腹的那点温热便格外突出。
“！”谢褚脸上后知后觉地涌起热意，难以自控地注视着季杉从方才揩过来的拇指指腹。
他心里像一瞬间滚过去无数弹屏，又像一瞬间卡机起火，电流声音滋滋作响。
季杉从淡定地捻了捻手指，平静一如什么都未曾发生过，布洛芬精准地倒了十毫升的量。
刚刚被揩过的地方好像还麻麻痒痒的。谢褚有些丧气地舔了下唇角，愣了会，突然注意到季杉从望过来的视线。
谢褚没忍住一下子脸爆红了！
靠？？！他刚刚做了什么？？？
“喝药吧。”季杉从唇角微扬，嗓音轻染笑意。
谢褚闷闷地灌布洛芬，目光在病房里转了圈，再次叹息这不是个好地方。
他魂都要被季同学勾走了，奈何时机好像还没到啊，地方也不好，不是天时地利……呃人和不太清楚。
房门再被推开时，就望到一脸着急的丁艾青走了进来。
“谢褚？还好吗，发烧了怎么不跟老师说呢？”
谢褚再次虚心受教，头大地听了快五分钟的谆谆教诲。
万幸后来丁艾青猛地一拍脑袋：“哎！你还在生病，不说了不说了，看到你这样我也就放心了，刚才老师实在是有事赶不过来…”
丁艾青没控制住爱絮叨的老毛病，再次喋喋不休起来。
谢褚就神游天外地听，余光望到季杉从脸上仍旧冷静淡然，像一缕过堂的风，望着望着谢褚心头的焦躁也就被浇灭了不少。
三人就形成了一个很奇怪的局面，丁艾青长篇大论，主人公谢褚心不在焉，一看就知道在走神，神跑过去的方向还是季杉从的位置。
病房门又被推开，竟然是长跑中最开始在谢褚前面的那个第一名被搀扶着进来。
就是他现在脸上好像有点咬牙切齿的模样。
第一名后面跟的就是他的班主任，微微秃顶的一个中年男人，慈眉善目，念佛一样缀在后面滔滔不绝。
“我知道你觉得没必要，但身体健康不是小事，你刚才被压得那么重，我一个当班主任的怎么能放心？”
“王齐赵学都主动过来扶着你了，这就是我们六班的同学爱啊！”
“同学们过去的都比我早，真是让我自惭形秽！也真是让我感动不已，这是我十二年教龄以来最难忘的一次经历！”
“你看你前面的那个同学都直接晕过去了，我怎么能——欸？”
六班班主任的经声停了下来，慈爱地看了半晌躺在病床上的谢褚，又语重心长嘱咐第一名说：“正好碰到刚才的那位小同学了，不错，你俩还有个伴。”
第一名板正地躺在了病床上，满脸生无可恋。
校医推开门，挺无语的样子：“病人休息，禁止喧哗。”
六班班主任不气不恼，笑眯眯地做了个拉上嘴巴拉链的动作。
两位班主任苦口婆心地再劝了会自班的同学后才走出校医室，临走前又都嘱咐一定要好好休息。
第一名奄奄一息，被摧残得死去活来。
“同学，你是真猛啊，烧成那样了长跑都还能把我们全给打趴下。”
谢褚无奈地望了眼正挂着的吊针：“我也没想到我能烧晕过去。”
两人瞎唠了会儿，第一名羡慕一样看了还守在谢褚旁边的季杉从一眼，嘀嘀咕咕道：“真好……王齐赵学个狗儿子一过来就全跑了，都没说留下个手机啥的，真是服了。”
还说啥主动过来扶着他，明明就是为了躲太阳。
之后到医务室了，运动会也接近尾声，就立马影都不见。
说了几句后第一名也有些困了，贼兮兮地吐槽这医务室怎么能那么热，睡都睡不着。
谢褚脑袋陷在柔软的枕头里，含糊地附和了两声，可能是脑海里始终紧绷着的那根弦骤然松下来了的缘故，从语气已经能听出来他当下极其困倦。
鸦羽般的黑睫轻颤挣扎几番，最终还是覆下，盖住了那双灵动粲然的眼眸，透露出一种出尘的安静来。
始终充当背景板的季杉从站了起来，淡淡地环望医务室一遍，在挂式空调上停留片刻。
他推门出去，再进来，手里就多了一个空调遥控器。
空调运作时的轻微轰鸣声响起，第一名困乏地眨眨双眼，迷迷糊糊中冲开空调的这位兄弟道了声谢，也不知道人有没有听到，刚翻个身就又一骨碌睡过去了。
些许燥热的午后。
季杉从视线从谢褚放置在被子上的手臂向下逻巡，逐一滑过相应部位，最后停在了谢褚小腿的位置。
淤青未消，青痕满是，竟然还顶着这样的伤情跑了五千米。
身长腿长的少年坐在医务室自配的板凳上，按身形来说着实是有些憋闷了，就算曲着腿搭在地上也都让人感觉腿长了整整一截出来。然而身上拔俗气质并未减分毫。
他向前靠了点儿。
像上次一样，指腹轻轻地、谨慎地搭在了男生的眼皮上。
不同的便是这回的谢褚眼睛一直紧闭着，他累到了极点，对外界一无所觉。
季杉从指腹在上面只流连了很短时间，浅显地感触过一遍便收了回来，抬起的一瞬间指尖仿佛还残余黑睫轻颤带来的瘙痒。
他平静地按亮了手机，微微发冷的白光打在季杉从骨相极其优越的脸上，光影错落，黑眸惊艳，仅是线条就勾勒出几分款款深情。
冗杂繁忙间，他望了眼方才抚过黑睫的指尖，眼眸沉沉，像是骤雨来临前的黑晦夜空，不见一颗星子与亮光。
……谢褚。
“我很喜欢你看着我。”
这声轻语逸散在空气中。
他大概从很久之前就注意到这双眼睛了，四个月，半年，也可能刚转学过来就发现有个人通过窗户偷偷看他的那一瞬间。
越不言于口，就好像越是压抑，喷薄出后连他自己也心惊。
就像是一个病人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病情急剧恶化，天平在死神那边加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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