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chapter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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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温瑞勾着唇笑，眼神半凉不凉地扫过不远处站着的两人。
“真是想不到啊，能在这儿碰到你。”他一口标准的北城话，眼神在谢褚身上游移几秒，目标却还是直冲着季杉从来。
他特意在小区门口下了车，就是因为刚刚好像看到了季杉从的身影。
肩宽腿长，一眼就能确定。张温瑞阅人无数，截止至今快二十年的人生里，都没见过能出其右的肉/体。
可是敢给他摆脸色？
搁原来在北城高中时校长都得让他三分，季杉从好大的威风，敢整天对他视而不见，像是连不屑都不屑表现，他一个大活人就在跟前被这狗犊子忽视的一干二净。
甚至张温瑞有次存心想把人弄晕搞过来直接办事得了，人在手上自然不就对自己听之任之？没想到那次反而是他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身上挂了彩回去还被自家老不死的给臭骂了一顿。
“你爱玩谁玩谁，这个我不想管，但是季杉从——”
张温瑞心不在焉地听着，他爹语气好像挺认真的：“他是季家的人。”
他当时就在想，季家的怎么了？就算两个季家加一起也不能把他张温瑞给怎么着，更别说他身后是张氏的总公司，还有他爹。
季家不正好？门当户对，大不了就给季杉从转正谈恋爱呗，和之前那些不上趟的都不一样。
“你说这巧不巧，我家老爷子给我转学，我就随手一指，怎么就刚好和我的老同学转到一块了呢？”
张温瑞凉飕飕地丢出一句话，毒蛇一样的目光舐过两人，谢褚心底难以自抑地涌上一阵厌烦。
“我们应该不算同学。”季杉从敛眉，“你的学籍不是还在十三班吗？”
他意有所指，却没看过张温瑞一眼，低垂的眉目冷静又淡然。
对他而言不过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声调没有一丝波澜起伏。
张温瑞脸色倏地阴沉下去。
他的学籍确实一直在十三班。
十三班是北城高中里有名的条子班，北高惹不起这些能开的起推荐条的学生，就把他们都集中在一个班里。班风很混乱，和季杉从在的一班是天壤之别。
他登青云梯被安排去了一班借读，可说的再好听也始终是“借读生”，甚至成绩从来没被算进过一班里。他却一直自诩的都是“一班人”的身份。
不明情况的司机惴惴地保持缄默，生怕待会自己被当成出气筒撒火。张家少爷这阴晴不定的性子他惹不起，上一个被整的人他看过，最后的下场生死不如，待在张家工作的这几年没少看到张温瑞搂着不同的人上车。
张温瑞目光扫过谢褚，轻蔑一眼望过，不死心地仍想说些什么，就看到季杉从忽然执着谢褚的手，没再多说一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张温瑞气急大喊：“季杉从！？你他妈的敢，我操——”
他一句完整的脏话没说完，少年冷漠回首，寒冷黑瞳像比夜幕降临时街道灰黄枯败的颜色更冷。
季杉从下颌线紧绷，终于抬起正眼看他，仿如实质的目光重重压在张温瑞身上，他铁青着脸后退一步，眯下眼后稳住身子，半笑不笑扯着嘴角：“呵，终于肯瞧我一眼了？”
张温瑞变成了一副和外表相符的温和表情，只有眼中阴森不改。
他扯着唇角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姿势，很不上心地说：“季大少爷，错了，我错了……”
他嘴皮子一掀，懒洋洋地想再说些话做够面子功夫，却倏然被季杉从打断。
“背靠张家，很了不起吗？”
挺俊少年淡淡道：“这次在北城惹出的事怎么不能在北城解决了？”
闻言张温瑞收起了脸上神色，眯眼望着季杉从，心中斡旋猜疑。
他自觉事后一切都收拾的很干净，该封口的人全部封口了，一些东西他也全都销毁，从没在他爸面前提到过。明明应该没有其他人知道的。
季杉从眸色漆黑幽深，语气转凉：“如果你刚才把那句话说完，我不介意现在就送你一份大礼。”
张温瑞定定地看了他片刻，眼中神色闪烁，嗤笑一声。
他闭眼心中斗争两秒，怒火渐消，屈辱地从齿中挤出两个字：“算了。”
张温瑞转身上车，他拉不下脸说什么其他的话，摔上车门发出一声巨响，不爽地狠踹一脚司机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我□□妈，磨磨唧唧干什么呢。”司机摸了把已经被踹破皮正渗血的手背，还好刚才就熄了油门，他不敢多言，讪讪开车驶进小区。
谢褚全程垂首聆听，看到离开的张温瑞手不自觉收缩一下，忽然感受到捏着自己的那只温热手掌蓦地攥的更紧了一些。
谢褚阖眼卸去眸中冰霜，确定眼中神色不至于太冷后复才睁开眼睛，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比较平静：“怎么碰到了这种智障。”
他沉默两秒，没忍住爆了脏话：“操。”
季杉从神色平静，松开了方才捏住谢褚手腕的手。
谢褚后知后觉地才发现手腕上浮了一圈红印，只是手腕好像麻了，也感觉不出来什么痛不痛的。
谢褚揉揉手腕，没顾得缓缓涌上来的钝痛感，欲言又止，烦躁地头转向了另一边。
他烦恼道：“你们好像还住在一个小区。”
“管他做什么？”季杉从轻笑一声，谢褚惊讶地看他一眼，他好像没受任何影响？
季杉从低头，眸色漆黑冷静，语气和缓了一些：“不小心捏重了，手痛吗？”
谢褚迟疑地又望一眼季杉从，确定他是真的不在意后才回道：“小事，这有什么。”
谢褚看见少年清淡的笑，方才身上一瞬出现的阴冷狠厉气质也全部消散。
“没必要了解他太多。”季杉从语气彻底平静，含着一丝淡淡笑意轻声道，“我送你回去吧。”
谢褚愣住，夕阳西斜，他还没来得及探寻到心中闪出的那一缕细腻如蚕丝的颤动，手腕就又被人执住了。
只是这次改成了轻轻的力度。
谢褚洗完澡，擦着头发走回房间，刚打开手机就跳出来了王子落十几分钟前发的消息：“[裂开]集训累死爷了累死爷了”
“每天好几个老师带课，有一个男老师教的还行，但骂起人来贼凶，简直了卧槽，不过这地方饭还勉强说得上不错[大拇指][大拇指][大拇指]”
“好兄弟班里现在情况怎样？”
“[裂开][裂开]集训待了这段时间后我发现我真是异常异常地想念临高的双休……不过你们明天就上课了哈哈哈哈哈”
谢褚看完，嘴角淡淡无奈笑意，附和道：“班里情况一如既往，该考试就考试呗，但明天确实得起早去上课[裂开][裂开]”
王子落乐呵呵，看到谢褚也这么悲惨他就开心了。
他们这个集训管的很严，能玩手机的时间少的可怜，他原本都准备切开界面去打自己的游戏了。
结果突然蛋疼地想到上一次在家长群里看到的分位结果，微微颤抖着手打字：“你跟季杉从大佬坐同桌了啊[捂脸]”
这回谢褚那边显示输入中快半分钟，最后只回了一个字：
“嗯”
王子落挠挠头，方才灵光一闪的细腻转瞬而逝，甚是疑惑地抓了抓自己乱糟糟的头发，没琢磨出来自己到底想说点儿什么，被岌岌可危的剩余玩手机时间一惊，匆忙发过去：“妈哒还是羡慕双休！不说了我打游戏去了哈”
谢褚没再回复，把手机一扔，舒展手臂往床上一躺，眸色迷茫，轻轻蹭了蹭脸侧的枕头——冷的。
昨天季杉从的手怎么做到那么热的呢？
虽然只握了他手腕短短几十米的路，可滚烫的温度好像一直留存到了现在。
谢褚若有所思。
指尖蹭了一下右手腕昨天被攥住的位置，又试探着握了握，却怎么都找不到昨天的感觉。
他又躺了会，才懒洋洋地顶着一头乱毛起床，重新坐到了书桌前面。
王子落羡慕的双休其实跟不休也没什么区别。
临高是临城的重点高中，又是老牌名校，内卷的疯狂程度人尽皆知，能走出国竞赛的人卷去了另一条路，剩下走正常高考的同学就跟临城其他的几十万考生一块卷这道独木桥，三年里刷的题堆一起能变成一座小书山。
谢褚昨天玩了一下午，今天就全要补回来，他痛不欲生地从早上九点一直写题写到晚上十点，期间基本没怎么动过，刚才才得空洗了个澡。
他沉下心去批改试卷，痛苦地发现现在好像真的学不进去了，看着笔下的试卷跟看仇人一样，纸上的字都变的扭曲像哪种根本不认识的符号。
谢褚干脆做了甩手掌柜，痛快地把几张试卷都塞进了书包，转身睡觉去了。
浑浑噩噩想到，去他的！
明天再写算了！
混混沌沌地躺在床上，一片黑暗中谢褚眼睛困得快要闭上时突然想到了给季杉从的备注好像一直都是他的名字。
可是关系已经变了。
之前他们只是普通的同一个班里的同学关系。
现在他们是同桌。
然而——
即将沉入黑甜梦境时，谢褚心中忽然一闪而过昨天见到的那个男生挑着嘴角满含恶意说出来的一句话。
“我就随手一指，怎么就刚好和我的老同学转到一块了呢？”
谢褚不安地翻了一下身子，一种不祥的预感稍纵即逝，眉头始终紧皱着，在潜意识微弱的挣扎里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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