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葬礼，也别叫我

楚倾歌仓促的回到帝都，除了罗可，几乎没有人知道她回来了。

        就连田甜，也是叶寒臣进了医院，楚倾歌已然到了帝都之后，才被周伊通知的。

        此时的楚倾歌并不知道叶寒臣的状况，她一下了飞机，第一时间准备奔向康韵疗养院，谁知刚坐上出租车，罗可的电话就来了。

        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怪，仿佛缄默了很久的人突然开口，嗓音很是沙哑。

        “......豆豆被付兴彦转院了，去了二院，你现在来二院吧。”

        二院是帝都数一数二的大医院，之前豆豆的情况在一院没法子了，才去了国外，怎么这阵去了二院？

        还没等问出疑惑，罗可已经挂了电话。

        楚倾歌没办法，只能往二院赶去。

        二院坐落在市中心，周边道路很是拥挤，楚倾歌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六点了。

        帝都连日的阴雨天结束，天边总算是露出点太阳的影子，黄彤彤的，照的人却不大舒服。

        楚倾歌的心里沉沉的，心慌的感觉越发的大，几乎要席卷她全身。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不想进到那里面。

        她总直觉，好像有什么事发生了。

        二院的住院部建筑很独特，有些国外的风格，楼梯是环绕式，楚倾歌按照指示，上了二楼，据说那里都是单人病房。

        残阳把楼梯的把手映的暖暖的，但是那温度，几乎灼烧了楚倾歌的掌心。

        她微微喘息着，走到了咨询前台，还没张口，就听见不远处传来撕心裂肺的一声哭喊。

        楚倾歌彻底愣在了原地。

        那声音她再熟悉不过了。

        “女士，您是来看人的么？今天这儿就住了一个病人，是个刚转来的......”

        小护士说到一半，被旁边人慌张的就叫走了。

        “二零三的小姑娘.......”

        “快走！”

        一瞬间，楚倾歌的余光里看到的只有温暖的残阳，仿佛再也感受不到别的气息，她好像忘记了呼吸，忘记了周遭的一切。

        本能驱使着她迈开腿，跟随着旁边的人往二零三走去，越靠近，越能听见刺耳的哭声。

        好像有人出来唤了她一声，楚倾歌恍惚着，跌坐在了地上。

        罗可被请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楚倾歌眼中的聚焦都消失了一般，就那样坐在地上。

        “家属在哪！家属！”

        医生一脸的遗憾和沉痛，“死亡时间，下午十八时零七分三十二秒。”医生出来后，看着眼前的场景，心中也不免难过起来。

        他拿着死亡证明书，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给谁签。

        罗可颤抖着手，整个人像是瞬间老了几十岁一样，所有的朝气都一瞬间消失。

        “我来。”

        她在证明上一笔一划的写着，楚倾歌此时扶着墙，慢慢站起了身。

        往里走去。

        医生见状要拦，却被罗可给拦下了。

        “她，是孩子的母亲。”

        医生怔然，随即眼底闪过一抹不忍，“最后一面都没见上......”

        楚倾歌走进那个消毒水味十分浓重的病房，看着已然被盖上了白布的小小的身体，感觉自己在做梦。

        不真实的感觉包裹着楚倾歌，她甚至露出一点笑意。

        “豆豆，妈妈给你请了个老师，Mint老师你知道吗？就是，你看过她的画，画的特别好。如果让她当你的老师，你以后就能和Mint老师一样了。”楚倾歌掀开了白布，看着那张苍白的小脸。

        如果不是没了呼吸，几乎要让人以为，这个美丽可爱的小女孩，还存活于世。

        旁边的医生护士看着，却没有一个人敢拦着。

        楚倾歌摸着豆豆冰凉的脸，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她甚至，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

        “怎么回事。”楚倾歌的表情平静的有些不正常，但是让人说不上哪不正常。

        罗可也进来了，在她身旁沉默的流了一会儿眼泪，嗓音嘶哑道：“突发的，心脏衰竭。”

        “患者年纪小，而且采用的治疗方案本身具有一定风险，并不是百分百有用。”医生缓慢的解释着，“突发的心脏衰竭虽然没有预料到，但是也是所存风险之一。”

        楚倾歌浑身都是僵硬的，她几乎是机械的转过身，看着医生，“你的意思是说，治疗方法有问题？”

        “我相信这套治疗方法是当今世界上最先进的，并且成功率很高，成功之后病人存活率在百分之五十，五年到十年存活率在百分之八十。”医生迟疑了一下，客观说着，“可，不是百分之百。”

        所以，豆豆属于那百分之二十。

        所有人此时都在担忧的看着楚倾歌，怕她因为过度悲痛和难过失去理智，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

        可是楚倾歌就那么冷静的，安静的，出了病房。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按照规定，病人去世后的一段时间内，尸体该存放在医院的停尸间，等到家属安排好了葬礼，才会带走遗体。

        楚倾歌离开的行为，都让医院的人松了口气。

        之前不是没有遇到过丧子的母亲，抱着孩子不撒手，整个人状若疯魔。

        罗可跟上去，楚倾歌早已经进了楼梯间。

        她缓缓停下了脚步，顷刻之后，听到那里传来一声悲鸣。

        在场所有的人，几乎都忍不住湿了眼眶。

        几个年轻的女护士，已经开始轻轻呜咽。

        楚倾歌坐在华丽而颓败的老式旋转楼梯上，痛哭出声。

        她用手捂住脸，眼泪就从指缝大颗大颗的滴出来，沾湿了她面前的那块地面。

        太痛了，太痛了。

        短短不到一年，她看着最亲的两个女人相继从她身边离开。

        疼痛像是毒药，毒素爬遍了她全身上下的每一个角落，从她的骨头缝里叫嚣着，让她想要一死了之。

        付兴彦赶到的时候，罗可正在嚎啕大哭。

        他看了眼腕表，六点二十五。

        修长有力的手紧紧地抓了抓楼梯扶手，付兴彦缓慢上前，躬下身，眼神温柔而沉痛的看着楚倾歌。

        “倾歌......”

        楚倾歌抬起头，看着他，哭的像个孩子，丢失了最爱的人，“付兴彦，付兴彦，豆豆没了，我的豆豆没了啊......”

        生平头一次，付兴彦后悔了。

        他看着楚倾歌的眼泪大颗大颗的落，看到她哭的不成样子，心痛的立刻要死去的模样，付兴彦突然后悔了自己的决定。

        他的喉咙剧痛起来，差点说不出话，眼睛也热热的。

        付兴彦忍着，将楚倾歌搂入怀中，“没事，没事......”

        有付兴彦在，接下来的事情顺利多了。医院方面暂时保存了豆豆的遗体，出清的情绪稍稍稳定下来后，付兴彦带着楚倾歌离开了医院。

        罗可也伤心欲绝，两个女人甚至没有什么交流。罗可简单收拾了下，准备回父母老家。

        “......葬礼，也别叫我。”罗可嘶哑着说完，再没有回头。

        楚倾歌自下午痛哭一场后，整个人都沉默着。

        行尸走肉，大抵就是这样的。

        付兴彦让唐青办妥了手续，带着楚倾歌，回了付家。

        付家在郊区，是幢古宅，甚至分了东西两大跨院。

        这样大的宅子，只住了付兴彦一个人。

        “倾歌，多少吃点。”

        两人回来，付家佣人就上来饭菜，付兴彦看着神色寂寂的楚倾歌，柔声道。

        楚倾歌没反应，只是呆坐着。

        良久，才缓缓转头，看向了付兴彦。

        “谢谢你，我不饿。”楚倾歌站起身，面上含着一点淡淡的厌世感。

        付兴彦心中警铃大作，却不敢惊动了楚倾歌，只道：“困了吗？我带你去卧室！”

        说罢，也不等楚倾歌回话了，付兴彦直接签上了楚倾歌的手，带着她走到了东院的正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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