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祸起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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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香从未屈服,她永远在反抗不公,争取自己应得的一切,对于那些逆来顺受的人,她之前从来都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但现在她已经学会了用正确的方式激励别人一同反抗,而不是像原来一样,总是做恶魔杀鸡儆猴的那只鸡。
“有墨吗?”冷香问许子义,她正从行囊里拿出被手绢绑着的鸽子,鸽子称得上是落魄。
许子义搓了搓手:“没有…。”
冷香转头对许子义笑笑,有些骄傲地道:“我现在会写字了,也带了墨条,可以帮我找个碟子吗?还要一点点水,没过碗底就行。”
许子义见她充满干劲,不由得被她的情绪感染了,手脚麻利地找了个陶碗,匀了一小勺水。便见着冷香磨墨,提笔沾墨,写了几列小字,装进了信鸽的信筒里,又悄悄地潜了出去,过了许久才回来。
“你说有人去官衙报案也没有用,想必是他上头有人,天下如今本就不太平,此事不能指望廊南官衙。”冷香厘清自己的思路,顺便也与许子义同步自己的计划,以防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线索:“他要霸着我们这儿,想必有利可图,他图什么?”
许子义拉着冷香坐在一旁的草席上:“他要求我们把各家每年收成的大头交给他。”
“存在哪儿?”
“村西,说来离你家不远,冷苹一家搬走后许达就霸占了他们家房子,作仓库。”
冷香点了点头:“可以考虑用粮仓威胁他。”
许子义受到了冲击,他清晰的意识到眼前的姑娘已经和原来大不相同了,但又觉得合情合理,她本该如此,她从小就顽皮又勇敢。她的天性在这里总是被批判,但他一直觉得她闪闪发光。
“刚刚发生了什么?”冷香问起刚刚听到的尖叫和哭嚎。
许子义看向了窗外:“不知道,应该又是鳖头在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了。”
没有人关注。
冷香心里明白:在不敢施以援手的时候,人们总是会选择不去目睹惨剧,减轻自己的愧疚感和恐惧感。
“如果今后再发生什么,你做得到把大家叫出来看看吗?”冷香颇为严肃地询问许子义。
见许子义点了点头,笑得爽朗。
她站起身道:“我回趟家,顺道去粮仓看看。”
外面的乡亲们还在忙碌的做着自己的活计,田里的男人时不时向家的方向眺望一眼,借着日光做编织的女人们紧贴着家门口坐着,冷香从小道穿回自己家,一到家门口就被母亲许芸拉回了房里。
被困苦压得喘不过气的妇人苍老的太快,冷香一时竟不敢认,但母亲劈头盖脸的训斥过于熟悉,直把冷香一下子带回了童年。
“你个脑门上生了反骨的,叫你不要回来不要回来,偏生这个时候回来,你是想要气死我哦。”
许芸有些佝偻着抬起手拍打冷香的肩膀,又气又怒又急:“你说你回来做什么,回来做什么哦,许达那个鳖头不是东西,糟蹋了多少家姑娘…”
许芸终于打量完冷香的身子,好像是要再三确认冷香没有缺胳膊少腿,才又一把抱住了冷香,开始哭道:“我的儿啊,在外面吃了多少苦头啊!”
“我原先盼着你快回来,不要在外面闯了,但你一直没有回来…”许芸声音委屈极了,重重地拍打冷香的背。
“现在我不想你回来了,你倒好,回来了,你就诚心让我不顺气呢!”
冷香任由母亲抱着自己,终于能明白母亲原来是急她没学会自保,气她平白招人记恨,冷香鼻头发酸。
“老秀才说你心里说闲时要回来,我花了一箩筐红薯让老秀才给你寄信叫你不要回来,难不成他拿了钱财不办事?还是你又换地方了没收到信?你个败家玩意儿白费了我一筐红薯…”
冷香哭笑不得,忙把母亲拉到一旁把事情捋明白了,没想到冷香一说完,许芸更是气急,抄起扫帚就要打人。已长大成人的冷香哪能站着让她打,一下子把母亲抱住,不让她乱动,但止不住许芸一张训人的嘴。
“你他丫的知道危险你还来,你以为你是武松能打虎、英明神武呢!怎么不怕自己是稻草人点火、引火烧身呢!你个不省心的讨债玩意儿…”
冷香无奈极了,只得道:“你再多骂几句,许达都给你叫来了。”
才听到母亲含含糊糊的嘟囔着:“别的没学会,学会威胁娘了…”
冷香好说歹说把母亲劝住了,后来又借着刚回镇上的势去各家探望,她大步流星、高谈阔论、话语张扬,夸张了自己出门在外的声势,以求让许达内心忌惮自己,轻易不敢动手。又用几番游荡摸清了许达的能耐和各家的情况和态度,拿定了暂时低调做人,不惹事,蛰伏着等待时机。
寄往京城的信件应该会在三日内送达,但林雾层层调配人手配合,恐怕还需要七至十日。
京城这边,林雾正和丝塔聊着天。
丝塔把头埋在花间,再一抬头就是一脑门的落花:“雁门冯寄书起兵了诶,这下子王笃去衡阳平乱的时候,相邻的雁门军可没功夫帮他咯。”
她顶着一头花瓣,又吸了吸鼻子:“闻习惯了就闻不见香了。”
林雾笑起来。
“无尽将军两天没来了,你不想她吗?”丝塔一双浅绿色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满目无辜的看着林雾八卦。
林雾十分无奈地摇了摇头。
丝塔完全不信,麻溜地窜到林雾面前:“不可能!你糊弄得了别人糊弄不了我,你绝对心悦她很久了…”
丝塔一边煞有其事的分析着,一边赤脚绕着林雾打着圈蹦哒,铃铛叮铃叮铃响,像一条兴奋地小狗。
“你不会喜欢一个没见过,不了解的人,更不可能轻易与人一见钟情!我就觉得你俩不对劲,怎么可能第一次见面就搞到床上去!”
林雾笑得停不下来,就是不回话,卡着丝塔生气的边缘才答:“你说得对,我也不明白那一天是怎么回事儿…”
自己大概是意乱情迷?而江无尽肯定不止是因为怀疑自己,也肯定不是因为林雾自己的魅力,应是为了朝堂上那句“已和民间女子私定终身”。
江无尽恐怕早想好了用这个借口推拒赐婚。
正思考着就见丝塔蹲跪在地上,趴在自己膝盖上,脸凑的极近:“所以你们果然不是第一次见。”
林雾无奈承认道:“我见过她很多次,但她应该…是第一次见我。”
丝塔撅嘴,语气十分笃定:“那她就是…一见钟情咯?她肯定就是喜欢你这样的,就像我喜欢莫向晚,不讲道理。”
看丝塔笑得开心,林雾抬起手来摸了摸她的脑袋。
这时门外传来了三声叩门声,林雾高声道:“进。”
枫香推门而入:“冷香来信。”
读完来信,林雾对着丝塔吩咐道:“你去查查京城里有多少从廊南发家的人。还要多注意刘赫身边姓许的人,他一直盗匪有不干不净的联系。我记得刑部尚书卢林…好像也是廊南出生,查查。”
丝塔听了她的话,眨了眨眼,得了令出去了。
仅从只字片语中,林雾也无法看清形势,但是廊南可控的人太少,只靠冷香一人,极有可能出事。刘赫是个厉害角色,照林雾的本意是不想招惹的,卢林倒似乎是个可用的。
“我有些担心丝塔。”在一旁站立的枫香突然出声,面带忧愁:“她每次都借着想和莫指挥使待在一个地方去参加聚会,万一真惹了黎家,摁死他不是跟摁只蚂蚁似的。”
闻言林雾叹了口气:“黎家不必担心,她们一家的女人向来不屑于料理男人和别的女人的污糟事。要担心的是黎姒的发小,曹伊人。”
“黎家不屑于料理…?”枫香一张娇憨的脸上满是迷惑,她浪荡惯了,吃够了各种大家夫人设下的绊子,此时竟觉得不懂林雾在说什么。
似乎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林雾轻笑出声:“她家女人很有意思,对名利权势的欲|望远胜常人,选择的婚姻基本上都有利益上的考量,而且非常清醒。我记得上一任外交使也是黎家的女人。”林雾顿了顿,似乎在回忆什么:“我曾听她说过,连下半|身都管不住的男人不值得她费心,能保持忠诚的男人不需要她费心,一幅断情绝爱的做派。”
见着枫香有些吃惊的样子,林雾笑着摇了摇头:“我当时也是这个反应,我父母相爱尚且为此烦扰,传言里不幸的婚事更是能闹得鸡飞狗跳,她倒好…”
枫香怔怔道:“如此一来我倒愿意认黎家人是半个知己了。”
林雾捂着嘴笑起来,细想却觉得合理,枫香荒唐走马了半生,浪荡风流,也不信女生守节那一套礼。这黎家人对所谓浪荡男人和女人一视同仁的态度,可不是正中枫香的意思。
三声非常急切的敲门声传来,门外响起杉月有些焦急的声音:“阙主,阙主,不好了!”
林雾皱眉递了个眼神给枫香,于是枫香迅速的上前拉开了门,便见杉月急得有些面红耳赤。
“我刚得了消息,曹伊人带着一个两个丫鬟上花街来闹事儿了!”
“她,和两个丫鬟?三个女人跑花街来?有没有脑子?不要名声了…”枫香一脸迷惑,不明白一个小姐怎么能傻成这样。
林雾皱着眉也有些不耐烦:“把她请进来吧。估计是没人许她闹这事儿,她自己擅自做主偷跑出来的。十六岁的深闺小姐,偶尔出几个没脑子的也不奇怪。”
虽说丝塔常出现在莫向晚出席的酒宴上,但莫向晚没那意思,她一个助兴的舞女能做什么?
况且黎家还没说什么,曹家怎么可能主动上门管这个闲事。林雾和丝塔都是京城显贵中出了名的交际花,耳旁风一吹、三言两语一挑拨,曹家未必不忌惮。也难保有几个色迷心窍的蠢男人,冲冠一怒为红颜,再与曹家撕了脸皮。
此时曹伊人闹事,应该是受人挑拨,很容易化解。
杉月接下来的话却让她们都知道,此时怕不能善了。
“花街多少姑娘都向着丝塔呀,她们给她关院子里了!这都关了一下午了!我也才得了消息…”
胆大包天,这些姑娘真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林雾头疼极了。
这算是坏了未出阁的姑娘家的名声,此事若要传出去,那个院子怕都要遭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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