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婚礼的前几日，江寻便让锦瑟的经理对外挂出了近来几日不营业的消息。对于婚宴场所，他亲自设计布置，每一处角落都彰显着霸气与恢宏。

　　他向来不崇所谓国外婚礼上的圣洁，他想要的是赠予锦瑟艳羡了古往今来的十里红妆。

　　江寻要去观看婚礼场所的布置，被江寻拒绝。他说：“小朋友，去看了可就没有惊喜了。”

　　“我此生最大的惊喜就是嫁给你。”说情话，江寻觉得自己有时候真的比不过锦瑟。

　　对于嫁衣，在江氏上次的新品发布会上，江寻便已说过。可是当他们将它送到锦瑟的面前时，还是惊艳了她的双眸。

　　这件嫁衣在江寻的反复修改之下，既保留了它原本应该有的大气，又配合着锦瑟的性格，在凤冠之上，增添了属于锦瑟那份俏皮。两者与锦瑟相容，装扮出来的是一位眉宇明媚，气质得体的待嫁姑娘。

　　江寻的新郎礼服则是经过改良之后的士庶巾服，窄口的袖子，束腰封的黑色长衫，为了增添喜庆，还特意在衣衫的下摆手绣了一圈红色的起伏高低不等的图案，身着长衫的江寻，就如同将他气质里面的那抹清幽拉了出来，恍若从清冽山间而来的书生少年。

　　锦瑟站在唐家的二楼看着他，如此模样的江寻，在她的眼眸之间倒退回了当年。他有着站在讲台上口若先河的轻舞飞扬，也是带着她到各色小吃店胡吃海喝的邻家男孩，更有着在自己钟爱领域光芒的桀骜不驯。

　　锦瑟想要下楼，却被云舒杨宁等人推回了房间。人生就这么一次折腾江寻的机会，他们又岂会放过？

　　唐潇则站在楼梯间，双脚岔开的站在栏杆上，带着视死如归的神情拦住了江寻等人的去路：“江寻哥，要带我姐你得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你说。”

　　“你说，我姐姐小时候最喜欢做的一件事是什么？”

　　韩斯年抢答：“这还用问。唐脉小时候最喜欢的不就是跟在江寻身后吗？”

　　“不算。不算。必须要江寻哥来答。”

　　江寻极为耐心：“那你再问。”

　　唐潇想了想，抬头望向二楼，杨宁从门缝里面探出脑袋，对着下面吼道：“江寻，你算下锦瑟头上的凤冠有多少颗珍珠？”

　　江寻脱口而出：“77颗。”

　　七十七颗珍珠，代表着锦瑟七月初七的生日。凤冠上的每一颗珍珠都是他亲自挑选，亲自镶嵌上去，自然了然于胸。

　　“那你再数数锦瑟有多少根头发？”云舒故意发难。

　　江寻声音犹如泉水，发出的叮咚声响：“万缕青丝，独取一瓢。”

　　正当他们还想问什么的时候，韩斯年与秦淮两人一人架着唐潇的一只手臂，将他从楼梯上拉了下来。他看着江寻朝着二楼而去，大声喊道：“把门关好，别让他抢走我姐姐。”

　　没有人注意到，唐潇说这句话时，微微泛红的眼眶。尽管他知道锦瑟与江寻结婚之后，仍旧会住在他们隔壁，可终归成为了两家人。而他也无法像小时候那般，随时随地的跟在锦瑟的身边，他甚至无比怀念锦瑟为自己补习的你那段时光，也会怨闹自己当时的不懂事。他一直相信他们能找到姐姐，唐脉一定会归家。他不曾想到的是，不过才找到，唐脉却要嫁人了。

　　江寻被她们死死的拦在屋外，韩斯年与秦淮也放开了唐潇，跟了上去，手里的红包不停地往屋内扔去，全都是装的满当当的。可仍旧无法为江寻换来一条通途，带他走向自己今生唯一的新娘。

　　唐潇站在下面，看着江寻与屋内的人斗智斗勇，没有了想要参与的心情。他只是独自一人默默地坐在角落，所有的欢声笑话都在徒增他心底涌起来的感伤。

　　当江寻走过杨宁她们的一道道关卡，将身着嫁衣的锦瑟抱着走出房间，来到父母面前，按照该有的礼节习俗奉茶、称呼改口。

　　女儿出嫁，父母很难有不落泪动容的。这一仪式，除了代表喜庆，还隐藏起了往后的聚少离多。顾之薇与唐淳都未能抑制住的情感，甚至唐淳似乎比顾之薇还要哭的汹涌。他紧紧地拉着锦瑟的手，那般的不愿将她交付到江寻的手中。虽然，他们都知道江寻会对她很好。可惜，父母对于儿女天生的那份疼爱与不放心，在何时何地都是不会消失的。

　　唐潇从大家身后走过来，站在锦瑟的面前，将自己之前从寺庙求来的平安符放进锦瑟的手中：“姐姐，小时候你为我求了一只平安符。可惜，我把它弄丢了。现在，我为你求了一只平安符，愿它能保佑你平安顺遂，不再次走丢在回家的路上。”

　　锦瑟伸出自己的双手抱住唐潇：“我怎么舍得再次丢下这般可爱懂事的弟弟。”

　　唐潇推开锦瑟，拉起锦瑟的手放进江寻的手中，眉宇间是男人之间的承诺相许：“江寻哥，我们家把我姐姐交给你了，你一定要对我姐姐很好很好。”

　　江寻郑重的点头：“会的。”

　　唐家的繁文缛节完毕，一行车浩浩荡荡的往锦瑟而去。考虑到锦瑟身着的嫁衣过意繁重了些，婚车江寻安排的加长版的商务车。

　　他坐在锦瑟对面，一路上目光从未将锦瑟的身上移开。锦瑟的每一个举动走在他溢满笑容的双眸间龙飞凤舞，像是要誊写出他们有生之年最盛大的一场誓约。

　　锦瑟的双颊被江寻盯的有些发红，故意将头扭向窗外。

　　江寻这下直接坐到了她身边，将她禁锢在自己的怀里，也不顾有他人在场，直接锁住了锦瑟的红唇。不过，好在不长。江寻放开锦瑟，抬起右手的食指擦了擦自己沾染了口红的唇，随后将那抹沾染在手指尖的色印按在了锦瑟的眉目中心：“正红色很配你。”

　　五彩凤冠，眉间一点红，再是一身金色点缀黑色缠绕而成的嫁衣，三者相融，将江寻心底的那颗被时光沉淀出了黑色的朱砂痣，描摹出了最开初的那道醒目的红，一点点的将他的情感浸润到锦瑟世界的各个角落，将曾经那份枯萎了的美好，浇灌出了繁花盛开的绚烂。

　　婚礼现场的布置，惊喜不再室外，而在室内。锦瑟本就是古色古香的建筑，它不再需要任何其他额外的装饰来烘托它内在的那份超然于物的悠然。

　　江寻牵着锦瑟的手走在从室内一直延伸在室外的红毯，一步一脚印，一落一余生，每一次的牵手，都是一份婚姻里面的幸福相守。

　　他们携手卖过锦瑟大门前的高高门栏，就如同他们曾经在各自的天地，迈过的情感挫折。往后，有两人的携手相伴，生活里面任何的艰难险阻，都将在他们勇气的聚首之下底下头来。

　　当两人一跨进去，原本唱戏的台上，便响起了悠扬的音乐。江寻找寻来了T市演奏各色乐器的大家。二胡、琵琶、古筝、长笛等等，每一份乐器都有一位专属于它的演奏者，唯独古筝没有。

　　但两人走到台下，台上的隐约暂停，江寻放开锦瑟，径自都想台中央，他将自己的长衫撩起，席地而坐在古筝的面前，他看着锦瑟，手指拨动着眼中的情深。大家顺着江寻的情绪与节奏，整座锦瑟瞬间被缱绻缠绵的音律所缭绕。

　　共十二种乐器，他们一高一低，抑扬顿挫，曲高和寡，将一首《凤求凰》轻轻诉说，仿若声音太过高昂，会惊扰了他们的生活里面的那份平淡的喜乐。往后，江寻想要的只是，牵着锦瑟的手，平凡的度过他们的每一天，心满意足的吃完他们生活里面的每吨餐，牵着她的手，走出家中，再平平安安的回到家中，开启他们忙碌一日之后的温馨。

　　千百年前，司马相如以这样一首《凤求凰》俘获了卓文君，后来卓文君以一句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对这首《凤求凰》作出了回应。就似当年江寻以嘴角的一抹笑，掀开了锦瑟的情感阀门。而此时此刻，他以这样一场盛大的迎娶来开启他们的往后余生。

　　锦瑟站在下方，与大家一起敛声屏息，静听他的每个音节，每段旋律。锦瑟将他们刻进心间，而他人将他们收进自己的羡慕与惊叹。

　　曲终，演奏者纷纷退场，江寻走下台上，牵着锦瑟走上去。在司仪的主持之下，一跪三叩首的行完该有的礼节。锦瑟学着江寻，看着江家明，开口唤爸爸。当她站在林美华面前，江寻主动解她的尴尬，伸手抬起她的下颚，当着全场人的面，行驶着他作为丈夫的权利。

　　一吻下去，大家欢呼，林美华落泪。江家明伸手握住她，是在宽慰。林美华对着他淡淡一笑，表示心中并无介意。

　　礼毕之后，锦瑟从司仪手中接过话筒，注视着家人：“爷爷、唐教授、顾教授，我这么称呼您们，您们肯定不会介意。因为从小你们便对我说，在唐家没有长辈与晚辈，只有朋友与家人。记得，这些年我总是在做一个梦，梦中有一双温暖的手，他总是想要牵着我回家。可是，那个时候我不认识他。我就那么愣愣的站在原地，一次又一次的推开他。现在想来，那必定是你们。对不起，女儿忘了你们许多年。”

　　江寻知道锦瑟称呼唐教授、顾教授所谓何故。这是锦瑟为他母亲保留下的一份体面。他伸手扣住锦瑟的手指，一股暖流顺势而来，这里面有感激，有感动。

　　“分别多年，重逢不长，却又恰逢我出嫁。其实，我想对你们说的话有很多。可是，今日我不打算说，我想要留待以后，慢慢对你们说。我今天嫁人了，嫁给了我从小便喜欢的男子，我很开心。相信你们，也在心底为我开心。从今以后，我会与江寻一起撑起我们的小家，也会与江寻一起守护好属于我们的大家。今日我只想说，感谢你们对我的养育，感谢你们未曾将我放弃，未曾将我遗忘，让我在阔别多年后，还能重拾家庭的温暖。”

　　随后，她看着江家明：“爷爷，还记得我小时候以往你们家跑，你便说我又来拐带您孙子了。其实，我不是在拐带您的孙子，而是在将自己送上门给您当孙女，陪你下棋，陪你喝茶聊天，看喜剧。”

　　听见这话，江家明敲了敲此时坐在自己旁边的唐明诚：“小七这孩子，嘴从小就甜。”

　　“那是，也不看是谁的孙女。”

　　锦瑟将目光投向江家明：“江先生、江夫人，感谢您们将江寻培育的如此出色，才能让我拥有如此完美的爱情与婚姻。在此，我郑重的对你们道一声谢谢。你们放心，我会当好江寻的妻子，不找他胡闹，不给他添堵。我也会在他生病的时候照顾好他，也会在他失意的时候陪伴在他身边，生死相依。”

　　最后，锦瑟收回目光，落在这个她要共度一生的男子身上：“江寻，小时候我有许多漂亮的娃娃，他们总是在我伤心的时候陪着我，在我睡觉的时候陪着我。但是，我觉得自己最漂亮最喜欢的娃娃是小时候的江寻。那个时候，我便在想，我一定不能让别人抢了去。”

　　“于是，在我十七岁那年，便开始了对你的巧取豪夺。显然，我们的江先生没有坚守住自己的阵地，他再次沦陷在了唐脉小朋友的攻势之下，经年不悔。他用一场七年的等待，换来了小朋友在他世界里面的归位，等到了他的小朋友为他穿上凤冠霞帔的今时今日。”

　　“江先生，其实如今的我远没有了往日的勇敢。可是因为有你，我愿意将这份勇敢一点点的缝补，将属于唐脉的那份明媚一点点的重新绽放，希望能再一次绚烂你的双眸。毕竟，我知道，小朋友是江先生世界里面那道最耀眼的光亮。”

　　锦瑟停顿了下，眼角有泪滑落：“江寻，今日我把自己正式的托付给你。你若不弃，我便不离。”

　　江寻双眸间满是疼惜的捧起锦瑟的脸颊，吻在了她的眉心：“这么可爱的小朋友，江先生怎么舍得弃她而去！”

　　下秒，锦瑟双手攀上江寻的双肩，踮起脚尖，主动扣上了江寻的唇。下方众人欢呼的掌声，祝福的目光，将这个吻缠绵到了更深处更远的时光之中，谱写着属于两人的岁月已回头，深情共白首的恢弘篇章。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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