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三章

“嗨~”这音调，转了好几个弯儿。

        “那，那下药是嘛事儿啊？我们怎没听说呀？”王老师又紧张起来，有人要害她弟？

        “麻药呀，他要加量，我不允许，给他扎了几针，安神，顺便止血。”陈茵笑着解释。

        “嗨~”一家四口齐拍大腿，又是转了山路十八弯个调儿。。

        “你这闺女能耐啊，一个老中医，糊得我们仨说相声的团团转，能耐！”郭老师笑着打趣陈茵。

        她低头咬了咬唇笑着，耳根儿悄悄泛红。别人没发现，张云雷发现了，心也跟着“咚咚”快跳了几下。

        粉和白两种颜色同时出现在她脸上，仿佛樱花落入雪中，圣洁，却又灿烂温暖。

        时间不早了，陈茵准备起身告辞。郭老师笑着说：“张云雷，送送你的救命恩人。”

        得令，张云雷回房穿上外套，引着陈茵出了门儿。

        郭老师则看着自家徒弟的背影，沉思了一会儿，转而一笑，上楼就寝。

        郭麒麟则是满脑子疑问，老舅啥时候开始戴围巾了？

        1月份的北京寒风凛冽，又是后半夜，这让陈茵不自觉缩了缩脖子。走在旁边的张云雷拿下自己脖子上的围巾给她戴上。

        “我还好，不冷，你还是要注意保暖的。”陈茵要拿下来。

        “别，姑娘家脖子那么好看，配我这条围巾正合适，就当是，送你的见面礼。”张云雷笑着说，插在裤兜里手不自觉纂成拳头紧了紧。

        “谢谢，那你衣服拉链也上拉一点。”

        两人相视而笑，竟然不知接下去该说些什么。

        突然，陈茵反应过来，她停下脚步，转身问道：“是不是最近感觉有些胸闷气短呀？”

        “嗯？没呀？除了骨头疼，其他地儿都挺好的。”张云雷不明所以地说道。

        “我听你今天唱的时候，音有点儿不稳，还以为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其实她今晚愿意过来，一部分原因，也是想问问看张云雷的身体状况。

        张云雷盯着陈茵良久，淡淡一笑，说道：“陈大夫，你相信天赋嘛？”

        只是这么淡淡的一个表情，陈茵却精准地发现了里头的一点惨意。也跟着皱了皱眉头。

        “嗯？”

        “我已经快半年没登台了，以前唱可以拿得出手，相声表演进行到底获得满堂彩没问题。可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我在休息，师兄弟们却进步飞速，我在相声的活儿上没什么天赋，就担心今天也唱不好，正台节目在我这里垮了，所以多少，有点儿紧张。”最后的停顿那里，张云雷状似无所谓得又笑了下，可在陈茵眼里，仍旧是惨惨的。

        “你觉得我学中医有天赋嘛？”陈茵抬头，紧紧盯着张云雷黑漆漆的眸子问道。

        “当然了，您可是把我从阎罗王手里请回来的人，没点儿天赋，根本办不到。”

        “你错了，中医需要记住所有的药材，经络，穴位，每本书都比字典还厚，可是我从小记性就不好，我妈总是担心我把药性药效记混了，治死人。”陈茵微笑地说，双目中的自信牢牢吸引着张云雷，他不想盯着她看都办不到。

        “可是我十六岁就奉师父的命，一个人去非洲的疫区，帮一个村子治好了瘟疫。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张云雷震惊地摇了摇头。

        “因为热爱。”陈茵的笑容渐渐扩大，她转身，盯着前方远处的天空，继续笑着说：“治病救人，即便整天分文不收，只要患者病情好转，我就开心得不行，只要能让我治病救人，我可以三天不吃不喝，还精神饱满”，紧接着，她转过头，紧紧盯着张云雷，高声问道：“张云雷，你热爱相声这个舞台吗？即使底下一个观众都没有，你也依旧热爱？”

        这声音好似一枚炸弹飞进张云雷的胸膛，砰的一声，在心底掀起惊涛骇浪，他被她的勇敢无畏折服，被她眼中迸发出的强光感染，从来没有人，叫他的名字，像她叫出来这么好听，百听不厌。

        “我热爱，我无比地热爱，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觉得，我为舞台而生。”凌冽好听的男声响彻耳边，像是在告诉自己，也像是在对谁许下誓言，“躺在病床上，我就想，我就算是废了，只要能说话，我也要说相声。”

        “对呀，这才是我们的二爷~”陈茵欢快地笑着，脸红扑扑地说出这句话。

        “我先走了，有空再聊。”看助理开车过来，她摆摆手，跑了。

        打开车门，她停住了，转头，对着身后瘦瘦高高的身影说：“明天我坐诊，记得过来让我给你把脉，时间地址我发你微博，还有，谢谢你的见面礼。”她笑着拿起围巾的一角挥了挥，上车关门。

        张云雷也笑着挥手，直到看不见车尾。

        车上，陈茵还沉浸在刚才的开心中，她把围巾放在鼻尖，好像还能感受到他身上那股清冽的气息。

        张云雷洗了澡出来就不停地盯着手机看，怎么还没消息，她是不是忘了呀？哎呀，刚才应该要她联系方式的，什么微博呀，直接加微信多好！

        “叮~”微博消息传来，他赶紧打开：

        “明天上午10点，xx医院，地址：xxxxxx，挂中医全科陈茵的号。”

        “得嘞，爷会按时赴约的，陈大夫请放心。”

        对方回他一个“嗯嗯”的猫猫头的表情包，紧接着又是一个晚安的，还是那个猫猫头。

        张云雷默默存下了这个表情包，想着以后聊天儿肯定用得着。

        对方很久没有回复，估计是睡了，张云雷看着陈茵水墨画的头像，一时手痒，点进她的主页，划拉两下，嚯，这姑娘，虎得可爱。

        她转发回复减肥圈里一个有名博主的微博，微博的内容大致是夸生酮减肥法多么创新多么有效又多么健康。

        茵陈：呦，第一次听说这个方法，博主用了多久，什么效果？

        博主：三个月减了快40斤

        茵陈：那您老可真得去医院了，保不齐就要酮中毒了。

        博主：这是美国xx大学xx营养学教授专门研发的减肥方法，不用节食不用运动，很是绿色健康，你可以不懂，但不要危言耸听哦

        茵陈：既然提到营养学，那么敢问，这个方法都补充了哪些营养素呢？

        博主：自然是蛋白质充足的。

        茵陈：哈~难道在博主您的眼里，人体需要的营养素只有蛋白质这一种嘛？维生素和矿物质等等，它们知道了已经哭晕在厕所了您晓得吗？不知是人家教授天真呢？还是博主您，yc呢？

        张云雷看了笑得肚子疼，这小妞怼起人来一点儿不留余地不给面子，有理有据不急不徐，大学学辩论的吧？

        博主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没再回复。陈茵也没有抓着不放，只是又增加了一条转发评论，大概说了人健康瘦的方法。简单易懂，没有拽任何学术名词。

        大概是不想更多粉丝被愚弄伤到自个儿吧？张云雷摩挲着下巴想。

        一时兴起，翻翻手机相册，找到一张姐姐做得一桌子菜的照片，发微博，身材管理的前提是营养均衡，我小辫儿得健健康康的~

        一时间回复无数，粉丝都提醒他要早点儿休息不要熬夜，并且表示都会准备一副好身体去看每场的张云雷。

        今晚，张云雷终于在微笑和满足中深深入睡。这样的夜，很久没有了。

        可是手机那边的陈茵睡不着了，女人的第六感何其准，正翻着张云雷过往的微博，就提示博主有更新，结果就是……一桌子菜？文案怎么感觉……撩撩的？

        一想不对，自己的主页赫然挂着怼人名场面来着，后来那位博主私信道歉，请求停战，这件事儿也就不了了之了，哪知道这位角儿是个考古专户呢？哎，失算失算。

        在床上辗转很久，陈茵第一次，抱着手机迷迷糊糊睡着了。

        张云雷今晚做了一个美梦。梦里，自己站在一个干净精致的小院儿里面，花团锦簇，绿草成群，院子中间一颗粗壮的梧桐树。树下一个女子坐在躺椅上，脸上盖着一本《本草纲目》一动不动，应该是睡着了，他悄悄走过去，拿掉书，用手里的狗尾巴草轻轻摩挲少女圆润饱满的鼻尖儿，女子不堪其扰，头别到一边，就是不愿意睁眼，樱桃口懒洋洋地咕哝：“臭石三，再欺负我，我就打你哦。”说罢伸出皓腕，一个拳头虚虚搭在他的手背上，轻轻的碰触，心底却痒痒的，他慢慢凑近那个还在咕哝的小嘴儿，慢慢亲上去，好甜，他想用力，结果，醒了。

        枕边的手机哇啦哇啦叫，显示已经7点，按掉闹钟，张云雷伸了个懒腰，慢慢坐起来，回味唇齿的那股清甜，梦里女子的脸渐渐和陈茵的脸合并成了一张。

        嗬~都一大老爷们儿了，还做春梦呐。憨憨一笑，起床洗漱，嗯，今早精神怎么这么好。

        张云雷这边悠悠闲闲，陈茵那边却是兵荒马乱。没睡多久就被一通电话吵醒，急急忙忙赶到医院，说是有一个重大且复杂的病例正送来急诊要她会诊。根据120描述，这位女性怀孕12周，跟丈夫打架从楼梯滚下来，胸腔插入一根食指粗的铁棍，更复杂的是这位患者患妊娠糖尿病。搞不好就是一尸两命的结果，大家都看着陈茵，陈茵淡定回应：“赶紧准备，还有去办公室拿我的药箱，我去门口接病人。”此话一出，大家都淡定下来。

        急急忙忙去急诊门口接病人的时候，张云雷在助理的陪同下也来到医院大厅挂号，他们8点半到，却只能排到上午的最后一个号，门诊时间还没到，只能先坐着等候。此刻他烟瘾犯了，跟助理打了招呼，准备绕到后门人少的地方抽烟，不知道怎么兜兜转转，走到了急诊大厅的门口。

        看着里面恨不得飞起来的医护人员和惨叫连连的病患，他的心一揪一揪的，转头就想离开。可谁知听到有人叫：“陈医生，快。”

        不会那么巧吧？他回过头去，清楚地看到一个纤细的，穿着急诊服的身影正在跟大家一起把病人抬到移动床上。

        得，真的是陈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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