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59章

季楚没想到自己只是发个成绩单就在网上引起了那么大的风波。

        网上各色言论都有，有信她实力的，也有不信的。

        其中闹得最狠的一条言论是“希望教育局查一查z大这次艺考有没有包庇。”

        [有病吗，z大会那么傻？为了让季楚走后门，专门安个第一给她？！]

        [h国前总统的干女儿不就是靠走后门进的l大吗，特权阶级有什么稀奇的！]

        [反正查一下又不会怎样！查查查！]

        ……

        教育局查没查，季楚不清楚，但是当天下午z大这边出了个官方声明，为了一视同仁，z大将这届所有舞考生的校考录像发布到了学校的官网上。

        是骡子是马，都拉出来溜溜。

        于此同时，某个新闻视频发布了一个人物采访视频——国家一级舞蹈演员、中国舞协委员、江城歌剧院舞剧团艺术总监——唐英的采访视频。

        年近五十的唐老师，面对记者的一个个犀利问题，回答得优雅从容。

        尤其是在记者在问到季家捐了一笔钱到舞剧院这事的时候，唐老师没有丝毫退怯，面对镜头一字一句严肃道：“季先生的这笔钱一直走的是公账，也就是说它是用于整个舞剧团的基础建设。不管是我个人，还是剧团的各位董事都没有权力挪用公款。”

        “而且每年我们江城舞剧团的财务报表都会对外公布，当年季先生的那笔钱被用作我们二剧院的建设资金，财务报表上都写的很清楚。所以说网上说什么‘剧院某些高层私吞这笔钱，让季楚走后门’完全是无稽之谈。”

        记者：“可是季楚当时还只是一个高一学生，她个人的能力应该还没有到进入舞剧团的水平吧？”

        唐老师微笑：“为什么还没有？我不知道大家有没有看过季楚的舞蹈，如果没看过的话，我建议大家看下我们去年在澳洲巡演的《花语》，里面有一小截她的独舞。看完之后我想大家应该就会明白为什么当年我们会让一个年仅十五的女孩进入舞剧团。”

        “——她的舞蹈比我的话更有说服力。”

        访谈视频到此为止。

        视频的后半截是她去年在澳洲时候的那段独舞。短短三十秒，却用舞蹈写尽了海棠的一生。

        舞台上，她一身红衣尽态极妍，宛若盛开的海棠，有种“开到荼蘼花事了”的决绝气势，姿态轻盈，动作却利落有力，随着一声清然的“铮——”，海棠慢慢隐入黑暗，春深春老，一如现实里的海棠花，春光落尽，送春归去。

        季楚退出视频，下面的评论还没来得及看，突然一通电话打了进来。是李诗音，唐老师的女儿。

        季楚接通了电话：“诗音姐姐？”

        “嗯。”诗音开门见山问，“我妈那个采访视频你看了吗？”

        “看了。”

        她听到李诗音那边笑了一声：“这回你该相信，我妈真不是为了你爸那点钱了吧。”

        “本来也没怀疑。”她赧然小声道。

        李诗音笑：“我知道你那会儿别扭。但我们这一行，靠得是实力，不是靠什么后台。季楚，你还记得你当初拿下这幕独舞的事吗？”

        “记得。”

        怎么会不记得。一般剧团里的舞剧独舞都是由首席来跳的，但当时《花语》里面唐老师额外编了一段30s的独舞，这一段不归李诗音跳。也因为这样，当时舞剧团里的舞者都快为争这一part打得“头破血流”。

        后来舞剧团的编舞老师们专门为了这一part弄了个面试。有能者胜之——这是舞剧团亘古不变的硬道理。最后是她过五关、斩六将获得了这段独舞的资格。

        “所以季楚，你永远可以相信你的实力，知道吗？”李诗音笑着说，“你以前觉得我的成就高，但是我觉得你迟早有一天会比我的成就更高。我想我妈也是看中你这一点，才让你进了舞剧团。你知道吗？我是最近才知道原来刘红庆老师也认识你。”

        “刘红庆老师……？”季楚一愣，“舞协主席？”

        “是的，前段时间我妈去外地开会，碰到了刘老师，听说刘老师对你赞不绝口，还想要把你引荐到京舞去。但你已经去考了z大，我妈就推拒了。”

        “居然有这事……”

        “我也是头一次听说。”李诗音说，“但好像也不太意外。对了，还有这次z大的出面，也是我妈和舞蹈协会这边斡旋的结果。”

        季楚一时不知道说什么话。她都不知道原来她背后有这么多支持着她的人。

        李诗音笑笑：“我说这么多，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让你知道，其实当初我妈真不是为了钱才对你那么偏袒，她对你是真心实意的惜才。”

        就像季楚有自己的骄傲一样，李诗音也有她的骄傲，她最为骄傲的就是她的母亲唐英。作为舞者的唐英已经退出了光鲜亮丽的舞台，但是作为老师的唐英一直在默默无闻地无私奉献。她将自己的一生都献给了舞蹈，她的女儿也接起了她的棒子，在舞蹈这条路上砥砺前行。

        李诗音不希望自己的母亲被人误解，更何况是被唐英视为关门弟子的季楚，所以这才是她打来这通电话的缘由。

        挂了李诗音的电话，季楚发了会儿呆。想了些有的没的，直到手机又响了起来，她才再度回过神。

        “刚才怎么打不进来？”来电的是沈越。

        “舞剧团的姐姐给我打了通电话。”季楚回道。

        “难怪。”

        季楚听他那边呼啦呼啦的风声，问道：“京市又降温了？”

        “嗯。”

        “冷不冷？”

        他说：“还好，都在室内呆着，降温也不影响。”

        艺考成绩颁布这几天正好是他们自主招生复试的时间，他收到了b大的复试通知，昨天下午便启程去了京市。

        “哦，你怎么在外面？”季楚好奇地问道，“你不是该准备面试了吗？”

        “教学楼这边网不好，所以我出来上网看你的消息。”他笑着说道。

        “这有什么好看的。”季楚催他，“别看了别看了，赶紧回去面试吧。”

        “不急，还早。聊会儿？”

        “聊什么聊！”季楚叱他，“举着手机你手不冷啊。”

        “我戴着耳机在。”沈越闷笑，声音很低。

        “……”难怪还敢聊一会儿，合着装备齐全啊。

        季楚怕他错过面试，催促他赶紧挂电话，他倒是不急，还在问她的事：“z大这边算是稳了吧？”

        “差不多。”她说，“如果高考不考差的话。”

        话音刚落，季楚听到沈越那边连“呸”了三声：“？？你咋了？吃错药了？”

        “少说点晦气话。”呸完之后又恢复成了正经人。

        季楚反应过来，笑得不行：“没想到你还信这个。”

        他不置可否。

        又聊了一会儿，季楚再三保证她这事已经尘埃落定了，沈越这才挂了电话。

        本来季楚还为此哭笑不得，但后来沈越考完后，又给她打了通电话，问她是不是真没事了，那瞬间季楚觉得，其实被人这么放在心上，真的挺好。

        ……

        沈越从京市回来的时候，网上的消都息已经平定了下来。季楚是z大舞蹈系校考第一，毋庸置疑。

        而且最搞笑的是，网上那些想要挖季楚黑料的人最后都被季楚的舞蹈圈了粉。

        就这样，季楚莫名其妙地多了一群妈粉。

        至于为什么是妈粉，养成系的快乐谁粉谁知道。而且就算季楚以后不走舞蹈这条路上，妈粉们也相信就凭季楚这张脸，以后娱乐圈必有她一席之地。所以嘛……早粉早享受。

        不过这些都和季楚无关了。

        二月来临后，时间像是被按上了发条，“嗖”的一下过去了。二月中旬过年，学校放了一个星期的假期。季楚和陈好季严回了趟乡下祭祖。

        三月初，一模；三月中旬，百日誓师大会；四月初，二模。

        二轮复习结束后，季楚的总成绩已经稳定在500分左右。但是往年一本分数线在530以上，也就是说她还差二十来分。

        之后那段时间季楚把自己逼得比谁都紧。课间时间也不陪范姝闲聊了，一有空就刷题，笔芯都快写完一整盒。

        五月下旬，三模。

        三模考前黄国鸣说：“三模成绩基本和你们高考成绩相差无几。”

        成绩下来，季楚520分。

        说不崩溃是假的，季楚不敢想象自己高考如果520分怎么办。

        在黄国鸣把她从教室喊出去分析试卷的时候，起初还好好的，但情绪的失控不知道是从哪个点开始，豁然溃不成军。

        长期积累的压力在这一瞬间得到了释放，她哭得不能自已。

        她在黄国鸣面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也不是第一个在黄国鸣面前哭的女生了，先前几个被叫出去的女生回来时候也都是红着眼。

        高考是座压在他们身上的五指山。

        没经历过高考的人，永远不会知道压在他们身上的担子有多重。有的人可能因为一件小事就嚎啕大哭，有的人可能因为一场大考溃不成军。

        他们实在是太累了。

        青春这个词说来美好，但是也有着兵不血刃的残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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