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迁就》

        文/深山大泽

        01

        又来了，又来了。

        季楚气得一股脑儿掀开被子，从床上坐起。

        隔壁的电钻声还在“滋滋”不倦地响着，季楚抓狂地抄起枕头砸到墙上。然而，并没卵用，电钻声照响不误。

        季楚不信邪，倒头裹紧被子，跟卷春卷似的，把自个儿裹了起来。半晌，耳朵都快震聋了，睡意也被消磨得丁点不剩，她才认命地爬了起来。

        季楚捞起床头柜上的手机，一看，才早上八点。瞬间窒息了。

        她前天才从澳洲回来，时差没倒过来且不说，在澳洲排演加演出连轴转了半个月，转得人都快成浆糊了。

        本来想回来痛痛快快睡了两天，谁想隔壁的电钻声把人折磨得身心俱疲。

        昨日季楚还问过隔壁的包工头，对方说昨儿是最后一天，后面就验房不装修了。可没想到今天早上八点，这电钻声雷打不动地又响了。

        季楚这会儿算是彻底没了睡意，一边起床刷牙，一边看了眼手机消息。

        林玥早上七点给她发了一条信息，问她什么时候回学校。

        季楚算了下时间，应该是林玥早自习给她发的。

        季楚回道：“过几天吧，让我先休息休息。”

        没等几秒，林玥那边就发消息过来：“姐，今年都高三了，还休息呢？你怎么就没点紧迫感？”

        季楚看到消息，笑了笑：“道理我都懂，可我才从澳洲回来啊，你总得让我喘口气吧。”

        林玥倒也体谅她：“行吧，知道你跳舞不容易。但你去年一年跑东跑西，学校也没来几次，文化课旷了不少。马上就要第一轮复习了，你千万别再跑了。最后一年了，好好在学校学习，知道了吗？”

        季楚莞尔，回道：“知道了。”

        季楚洗完脸刷完牙，准备出门吃早饭。出门时，她还特意看了眼隔壁，隔壁房门开着在，电钻声在楼道里响彻不绝。

        季楚本来打算进去跟包工头说一声“噪声扰民”，可想了想这层楼就两户人家，现在也就只有她一个人住，扰都扰完了，根本没必要再说什么了。

        她住的江锦花苑是去年才开的新楼盘，因为毗邻江城一中这个省重点高中，所以去年刚开盘时，不仅房价居高不下，而且还一房难求。

        季楚住的这套房，是她爸妈给她买的，为的就是方便她高三走读。季家有钱有关系，早在开盘前就预定下了这套房，不过买了后一直空着，直到今年年初，才把房子装修了。季楚去澳洲前，刚把自己的行李搬过来。

        季楚没见过隔壁邻居，她一直以为隔壁早住了人，现在看来，对方多半跟她一样，也是最近才搬进来。

        出了小区，过了条马路，季楚随便找了家面馆，点了碗重庆小面。

        这个点，面馆里面没什么学生，季楚一边等着老板下好面，一边百无聊赖地看着街外面。

        街外面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车水马龙，绿树阴浓，是艳阳天。江城向来入夏得早，这才七月份，气象台就已经频频高温预警。

        季楚想到这些天江城一中开学，不禁有些牙疼。江城一中作为省重点高中，开学一向很早，尤其是高三，七月就开了学，暑期统共休息了不到十天。

        又是酷暑，又是上学。季楚觉得这个夏日难捱了。

        季楚找老板要了杯酸梅汤，咬着吸管啜了口，抬眼时，余光里似乎看到一个穿着一中校服的男生走进小区。

        吃完早饭，季楚没在外面溜达，顶着大太阳回了家。

        从电梯出来，走进楼道，季楚突然看到隔壁门口站了个人。身材高挑挺拔，侧身站着，正在打电话。校服被对折勾在手里，上衣穿的是件纯白t恤，脖颈和侧脸的线条清隽明晰。举着电话的那只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

        季楚觉得眼前这个少年好像在哪儿见过，正敛眉思索着，少年疏淡的眸光斜睨了过来。

        “嗯，房子我看了。可以了，没什么问题。”

        “好，我知道了。过几天就搬进来。”

        “嗯，挂了。”

        少年收了手机，转脸看她，眉毛轻蹙，迟疑地出声：“季楚？”

        季楚这才正面看清少年的脸，确实很眼熟。不过他这张脸实在太出众，季楚没一会儿就想起了他是谁：“沈越？”

        沈越“嗯”了一声，目光掠了眼她家门：“你住这儿？”

        “对，刚搬来。”季楚目光在他身上转了一遭，“你也是？”

        沈越点了点头，还想说点什么，身后屋子里装修师傅喊了一声，好像是叫他过来看看客厅装得吊灯满不满意。师傅接连又喊了好几声，催得厉害，沈越也不太好继续和季楚多聊，说了句“学校见”后，便转身进了屋。

        沈越进去的时候，没把门带上，季楚无意间瞟了一眼。嗯，极简北欧风格，和她品味挺像的。

        沈越是季楚的同桌，只不过这个同桌的头衔稍微有点“名存实亡”。

        季楚不常在学校，她是舞蹈特长生，和普通舞蹈特长生有点不同的是，她在江城算得上是一个小名人。

        她小时候在各大卫视的舞台上窜场子，七八岁那会儿，便已经在路人眼里遛了个眼熟。但凡有人见到季楚，都会由衷地说一句：“欸，这不是电视上那个闺女吗？！”

        季楚模样好，长得精致又水灵，小时候是个唇红齿白的漂亮娃娃，长大抽条后，就是个身形纤瘦高挑的美少女。她当初破格入选江城歌剧院舞剧团的时候，可以说，这张脸确实给她加了不少分。

        当然除了颜值，季楚的舞蹈实力也是不容小觑的。江城歌剧院舞剧团不好进，一年也就招两个名额，哪怕挤破脑袋，十之八九都是落榜。季楚能在千军万马中杀出一条血路，她的实力毋庸置疑。

        江城歌剧院舞剧团虽然难进，但依旧叫人趋之若鹜。原因无他，江城歌剧院舞剧团的舞剧在全国排第一。其出名程度，在国外也有不少人耳闻。也正因为如此，每到夏冬两季，歌剧院都会去国外巡演一次，季楚就是刚结束了在澳洲的夏季巡演。

        这不是季楚第一次参加巡演，去年刚文理分科完，班上人还没认清，她就跟着舞剧团跑全国巡演，一整年没怎么回学校。整个班里她也就认识两个人，一个发小林玥，一个同桌沈越。

        能记住沈越无他，全是得益于男生出色的外表。说到底，季楚本质上还是颜狗。

        -

        休息了三天，季楚终于恢复了精气神儿，在家待着也没事干，索性和班主任黄国鸣打了声招呼，隔天就回学校上学了。

        季楚是早上七点到的教室，这个点教室的人差不多都齐了，前排好几个女生眼睛正滴溜溜地打量着她，猜测她是谁。

        季楚扫了一眼教室里的众人，在靠窗边的第三排看到了沈越，以及沈越旁边空着的桌子。

        季楚想都没想，背着包就过去落座了。

        “这……谁？”后桌的肖易洋看到面前陡然坐下一个美少女，有些傻了眼，跟个木楞子似的戳了戳季楚的肩，“咱越哥旁边不坐人……”

        季楚侧头看向他，女生视线斜睨过来的角度，有着优美弧度的天鹅颈和漂亮的下颌曲线，肖易洋的耳根不知何时红透了，声音也低得弱不可闻：“就算你长得好看……也不行……”

        “长得好看”这几个字深得季楚的心，她嘴角微勾，眼里带出一点笑意：“谢谢，我他同桌。”

        肖易洋：“？？？”

        季楚扭头又看向沈越，求证道：“是吗，同桌？”

        沈越撩起眼皮，不置可否，只道：“我的书还在你抽屉里。”

        这话算是坐实了两人的同桌关系。

        季楚“哦”了一声：“你拿。”稍稍侧开了一点身子，给沈越腾出拿书的空间。

        季楚书桌里的书不多，沈越三下两下就清空了。沈越拿书的时候，季楚注意力总是不由自主地集中到男生骨节修长清瘦的手上。

        大抵学舞的人都有个通病——总喜欢盯着人手瞧。

        沈越这双手确实好看，骨节匀称，手指轮廓明晰干净。

        这手要是掐起他们古典舞的兰花指肯定好看。季楚魔鬼地想到。

        沈越收拾好书，淡声道：“好了，你可以放书包了。”

        季楚赶紧打住那乌七八糟的想法，把书包塞进桌肚里。

        肖易洋被他俩这行云流水的默契配合搞得一脸懵：“不是……越哥你不是没同桌吗？”

        沈越懒懒地挑了下眉，没搭腔。倒是一旁的季楚不乐意了：“谁说沈越没同桌，我不是吗？”

        “不……我的意思是沈越旁边一直空着没坐人……”

        “哦，那是因为我休学。”

        “……”肖易洋终于反应过来了，“所以你是……？”

        “季楚！”她气结。

        沈越支着下颌，视线虚落在课本上，听到女生略显气急败坏的声音，眸光不着痕迹地抬了抬，微不可察地勾了下唇角。

        肖易洋恍然大悟：“是你！幸会幸会！”

        季楚：“……”

        季楚在一中算得上是名人，毕竟高一入学的时候，还引来了电视台的报道。只不过高二消失了一整年，没怎么在大家面前露过面，所以班上的同学都默认她转学去艺术院校深造了。

        肖易洋算是第一次正儿八经地近距离接触季楚。季楚不愧是童星出身，长得就跟那小仙女似的，和越哥坐一起，郎才女貌，般配！

        这样想的，不止肖易洋，还有好多人。季楚在沈越旁边坐下后，便引来了一大波关注。大家伙儿都在底下叽叽喳喳地讨论班上这个新来的女生是谁，和沈越什么关系，怎么刚来就坐沈越旁边。

        直到有风声传了过来，这个新来的女生不是谁，正是休学一年的季楚，沈越的“原配”同桌。

        众人才呼啦啦地收回目光。

        “啊，是季楚啊——”

        “啊，是‘原配’啊——”

        季楚：“……”是怎样，还有“继配”的吗！还有能不能加上“同桌”两字，这话很有误导性啊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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