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章 淹船

　　如今正是夏季，加上连日里下了几场大雨，京城的河道水位都上涨了不少，沿河的一些小棚子都已经被淹没。
好在这京城前往江南的河道修的还算是结实，倒还正常运转着。
陆芸汐带着红绫，两人身上各背着一只小小的包袱，等在岸边。
司廷彦吩咐人前去取了船票，快步走到陆芸汐身边。
他低着头，攒着那两张船票，慢慢地抬起手，犹豫着将船票往前送了送，眉目轻动，望着陆芸汐，轻声道，“汐儿，如今正是夏季，河道还在涨水，你非要这个时候离京吗？”
陆芸汐知道他不愿自己离京，可是眼下这个时候，京城未见得就比其他地方更加安稳。
她只抬起手，将那两张船票接了过来，低着头，打量了两眼，这才露出些许笑容，抬起头，望了一眼司廷彦，“外祖父留下这么一摊家产，若是不能早些料理清楚，只怕日后会顾府了外祖父的一片心意。”
说着，她将船票递给身后的红绫，将包袱也交给她，吩咐她上船等着。
她与司廷彦对面而立，凝视两眼，喉咙轻动，千言万语涌动到唇边，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好一会之后，陆芸汐才上前凑了两步，微微低着头，两只手交叠在身前，轻声道，“即便是我离了京城，陛下的眼睛也还是盯在染汐阁上。我只怕若是陛下真的动了心思，会连累杏林堂，你也要擅自珍重才是。”
司廷彦答应一声，心中依旧有千万不舍，可也了解陆芸汐的性子，她既然已经决定了，只怕是难以违拗其心意。
两人还在依依惜别的时候,却听那船夫已经高声催促，“前往江宁的船要开了，若是还有尚未登船之人，可要加快速度了。”
陆芸汐不再多言，只对司廷彦淡然一笑，便侧过身子，拨开司廷彦，径直往船上而去。
眼瞧着陆芸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中，司廷彦的一颗心也逐渐落了下来。
红绫与陆芸汐站在甲板之上，老远瞧着司廷彦又站了许久，才转身离开。
“小姐何必非要这个时候前往江宁呢？”红绫瞧着陆芸汐的双目紧蹙，似是有心事，这才凑上前，压低了声音，轻声问道。
陆芸汐长叹一口气，这才摇摇头，别过身子，往船舱之中而去。
她倚在船舱的小窗户边，瞧着窗外的风景。
华国之时，她生在内陆城市，甚少坐船。来到这里之后，更是没了坐船的机会。
如今瞧着这河景，心中倒也是生出了几分怅然之感。
船只晃悠着，慢慢地往前而去，摇得陆芸汐有些头晕，只得闭目养神，没有一会的功夫，竟然睡了过去。
这一觉，陆芸汐睡了许久，船只在河上晃荡着，反而让陆芸汐多出了几分安逸之感，睡得倒是十分安稳。
突然，陆芸汐只觉身侧忽然有人晃动着她的身子，一边晃动，一边还高声道，“小姐，您醒醒啊。”
红绫慌张的声音传进陆芸汐的耳中。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朦朦胧胧之中，只见四周一片慌乱。
红绫背着两只行囊，一手搭在陆芸汐的肩膀之上，另外一只手颤颤巍巍地扶着一边的扶手。
她晃动着陆芸汐，高声喊道，“小姐，不好了。这水位突然高涨，船舱内进了水，船家已经安排了小筏子，你快起来。”
陆芸汐闻言，猛然惊醒，一个翻身坐了起来。
再往窗外看去，果真见水位高涨，眼瞧着就要淹到船舱之中了。
她一时慌乱，只蹟上一侧的鞋子，便随着红绫急切地往外而去。
才到了甲板之上，却见那甲板上早已经站满了人，所有人都争着抢着想要率先跳到那小筏子之上去。
红绫扶着陆芸汐，好容易穿过了人群，挤到了最前面。
却见那些小木筏上早已经站满了人，哪里还有容身之地。
“这可如何是好啊？”红绫急得直跺脚，四下里扫视了两圈，却无计可施。
便在此时，身后的人群猛然骚动起来，也不知是谁在陆芸汐的身后猛然推了一把。
陆芸汐脚下一滑，整个人往前栽去，重重地摔进了河水之中。
一边的红绫本就挽着陆芸汐，也被拉进了水中。
她一心只顾着陆芸汐，才跌进水中，便高声喊道，“小姐……小姐……”
陆芸汐倒是通几分水性，可是此时水位高涨，加上她从睡梦之中惊醒，惊魂未定之间又落入水中，一时之间什么都忘记了，整个身子都顺着河水向下没落而去。
她分明能够听到红绫的呼唤之声，可是却半分也无法回答，只要张开嘴，便是一阵河水倒灌进她口中。
红绫眼瞧着陆芸汐就在自己面前，却是半分也无法靠近，心乱如麻，更是失了分寸。
便在此时，却见船只之上跃下一个身影。
那身影矫健，才跳下舢板，便立即冲着陆芸汐所处的位置游了过去。
那人一头扎进河水之中，双手托着陆芸汐的腰间，将她生生地托出了河面。
饶是在水中，可是那人的力道却极大。
陆芸汐在他的手心之中，只像是柔弱无物一般。
陆芸汐的脑袋探出了河面，新鲜空气瞬间便弥漫进了她的鼻腔之中，失去了那些压迫之感，倒是清醒了几分，也用得上气力，开始不住地划水。
身后之人见状，这才慢慢地松开陆芸汐。
小木筏上立即有人伸出手，将陆芸汐和那人拉了上来。
红绫早已经上了木筏，眼瞧着陆芸汐上来，立即冲了过来。
她跪在陆芸汐身侧，握着陆芸汐的肩膀晃动两下，高声道，“小姐，您没事吧？”
陆芸汐猛然咳嗽两声，侧过身子，将口腔之中的所有的水全部都咯了出去，这才缓过神来，别过头，瞧了一眼红绫，虚脱地摇摇头。
她转过头想要去谢谢救自己上来之人时，却见身边已经围满了围观之人，救自己的人倒是没有了踪迹。
红绫扶着陆芸汐坐在小木筏的一头，小心看顾，足足在河上漂了一夜，才到了京城之外的木塔村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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