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一章奈何桥头轮回路忘川府底仙

奈河桥头有一方明艳少女，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明眸善睐，尽管是一身最简单的白色衣衫也不损半分颜色，及腰长发被一支木簪挽起，唇红齿白，笑意盈盈。

        适时摆渡人钟玉到桥头作揖行礼道:“众鬼已带到，请孟婆赐汤，好让他们入轮回。”

        孟婆虚扶一下轻笑道:“大人客气了，这本就是我分内之事。”

        钟玉笑而回声：“有劳了。”

        有了弄玉在前众鬼乖巧得很，老实的排好队，连窃窃私语声都不见。

        第一位喝汤的鬼头发糟乱，衣衫褴褛，前世是乞丐之辈，食不果腹，面色饥黄。因着在街上冲撞了贵族马车，才被小厮活活打死，死后又被随意抛尸乱葬岗。

        接过汤他毫不犹豫的饮下，‘希望来世做大官，再也不用忍冻挨饿受欺负。’

        即便身受迫害，心生怨恨，他也只是盼望来世好过，不想报仇，或是不敢报仇。

        鬼差熟练的将他拖下，推入六界轮回台。

        第二位是李明治他没有刚刚那位乞丐干脆，犹犹豫豫的端起，迟迟不肯喝。

        “快喝，磨磨蹭蹭的干什么？还想不想投胎了？”鬼差不耐的催促着。

        孟婆微微示意，制止了鬼差进一步的话，温柔的开口：“公子是有什么未了之事吗？”

        “姑娘，你说今生所累，究竟为何？”李明治眉间总缠绕着抹不去的忧愁。

        孟婆轻笑：“因果轮回，天道从不会亏待一人，今生所累，只为来世轻松。”

        “来生重要吗？”李明治轻哼一声，仰头闭目一饮而尽。

        ‘若真有来生，只愿为平民布衣，再不遇勾心斗角，权势斗争。’

        鬼差再度将其丢下六界轮回台。

        第三位是一媚骨天成的姑娘，一笑倾城，在笑倾国。生前是妓院头牌，达官贵人对她趋之若鹜，千金买其一笑，可惜年纪轻轻便身染恶疾去了，自此了结短暂的一生。

        “孟婆姐姐生得这副好皮囊，不入我‘春风楼’到时可惜了。”那姑娘微抿孟婆汤主动走向鬼差，还不时一个媚眼，娇声说:“鬼差大哥，奴家可怕疼了，你们可轻点。”

        小手拽着鬼差的衣角轻晃，天生尤物。两鬼差相视一笑。

        一道灵力笼罩，两位鬼差呆滞了一下，随后拖着那女子推下六界轮回台。……

        形形色色之人，之仙，之神，之妖皆落入‘六界轮回台’，而他们命运如何谁也不知。

        “姑娘，已退无可退，该入轮回了。”孟婆早已注意到这位姑娘，她似是不想投胎，快到她她就往后换，直到变成最后一位。

        最后一位轮回者是妖，花妖。柳叶眉，高鼻梁，一双眼睛清澈透亮，樱桃小嘴似抿似咬，楚楚可怜，宛若瑶池仙子。

        “孟婆姐姐，饮了这汤真能忘尽前尘吗？”花妖端着汤踌躇不定，那若蹙眉间，散发着淡淡忧伤。

        孟婆笑语：“姑娘，这汤哪怕只饮一口，也能让你忘尽前尘往事。”

        花妖喃喃自语：“忘尽前尘往事，忘尽……”

        孟婆在一边接着说：“是呀，哪怕是相思入骨的缠绵，伉俪情深的夫妻，若无缘来世也只是陌路人。”

        “陌路人，陌路人，相见再不识。”花妖端起汤欲饮，只是眼神时而轻瞥忘川。

        一瞬间，花妖丢下孟婆汤向忘川跳去，却被早已看穿她的孟婆让鬼差拦下。

        “放开我，放开我。”花妖挣扎着想逃脱，可鬼差哪是那般容易挣开的。

        孟婆心生怜意：“姑娘，何苦跳忘川。”

        “孟婆姐姐，我心中有牵挂，不愿投胎。”花妖眼角含泪。

        “跳下忘川前程不定，不如投胎，再获新生，这世间还有许多风景你未见过，还有很多良人你未遇到。”

        花妖冷笑：“风景再美，失了一同观看的人又有何用？孟婆姐姐便没爱过吗？”

        孟婆脑海闪过一张模糊的脸，接着答非所问，神情微凄：“来世有缘，你们可再续前缘。”

        “可若无缘呢？我若再见不到他该如何？孟婆姐姐，我无所谓来生，只想今朝。我想等他，求你成全我吧。”

        孟婆知情字误人，劝不动，便再也不劝，挥挥手，鬼差松开了手。

        “前程不定，望自珍重。”

        花妖笑颜骤开：“谢姐姐。”说着便提裙跳入忘川。

        ‘临风，我等你。’

        鬼差相视，犹豫的说：“孟婆这忘川底可是有……她若暴怒……”

        “没事，我在她身上放了几抹我的灵力，她看在我的面子上该不会怪罪。或许见她一番痴心，还会帮她一把。”孟婆心中叹息，这般痴情女子，可敬，可佩，就怕痴心错付，万不可像……

        忘川底

        “放肆，何人这般大胆，敢扰本君清净。”

        “啊啊啊~”坠落而下的花妖被莫名的吸力吸到一方殿中。

        殿中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阴风阵阵，似魔音贯耳，花妖胆颤心惊的环顾四周，总感觉身后有人，转身看却无人，还没松口气，再抬头面前便站了个人。

        暗红色的襦裙，外套件坠着南珠的黑色外衫，小巧精致的面色苍白且无表情，冷的仿若冰：“你是谁？”

        幽火骤亮‘灭灵殿’三字张扬挂居殿前，四周阴风阵阵。

        花妖被惊吓的跌落在地。

        察觉到她身上的灵力气息，彼岸未下杀手，血瞳微启扫过花妖，顿时便将其真身看透。

        “你一白莲，妖道未成，不入六界轮回台重新投胎，来我忘川府做甚？看见了吗，灭灵殿，六界生灵入内必神魂俱灭。”

        白莲害怕的出不了声，不自觉的向后缩。

        彼岸素日最看不起此般弱小无能之辈，讽笑出声道：“念你无知，本君可施法送你至六界轮回台投胎。”

        “不！”一声惊叫，使彼岸的手生生顿下。

        花妖跪在地下，白净的脸上满是乞求：“这位上神……”

        犹如提到某种禁忌，彼岸瞬间怒了，素手一挥，白莲便如断了线的风筝飞了出去，本就冷的面庞笼上一层寒霜，冰冷的说：“谁说本君是神？本君非神、非仙、非妖、非魔、更不是妖、人，超脱六界之外，神界那些伪君子，怎配与本君相提。”

        “咳咳，是白莲的错，不知该如何称呼”花妖白莲一口鲜血溢出，俯身在地下，内心恐慌极了。

        彼岸鬼魅的身影移动到白莲身前，放声大笑，只觉灭灵殿内皆是她的魔音：“本君就是这六界外，地狱之主—彼岸灵君。”

        挣扎着坐起，白莲忍着惧意颤声道：“是白莲太过孤陋寡闻，灵君莫与白莲计较。”

        白莲低着头，一副受惊可怜样，彼岸上前微挑她的下颚，只见她一双眼泛着泪花，楚楚动人。

        彼岸薄唇微勾：“你是个聪明、识时务的，样貌也极为端正，特别是这双眼，让本君尤为喜爱。不如送与本君？”

        白莲身躯一抖强颜欢笑的说：“灵君说笑了。”

        彼岸拂袖站起回道：“你看本君像说笑吗？”

        白莲似是被抽空了力气跌坐回地上。

        “怕了？”彼岸站在白莲面前，垂眸的眼神尤如看蝼蚁，确实，只要她想，白莲便一定会神魂俱灭。

        跌坐良久白莲方才抬起头直视彼岸，故作平静的说：“灵君既看上白莲这双眼，那便拿去，白莲只求一事。”

        彼岸蹲下，抚上白莲的眼笑问：“舍得？”

        “舍得。”这一声回的极快且坚定，倒让彼岸对她高看一眼。

        “何事？”

        “我想在这等一人一同转世。”白莲见彼岸面色并无变化，小心翼翼的接着道：“灵君可能成全小妖？”

        “本君的忘川府可不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若在这便永世不能离开。”

        “那灵君能让白莲重生为人吗？”白莲试探着询问彼岸，白莲知道这个要求很天方夜谈，但彼岸展现出来的能力太过强大，对神界又这般藐视，让她心存些许的妄想，万一呢，万一彼岸真能突破天道呢。

        彼岸呲笑道:“再世为人经历生老病死？为妖一世，你便只有这么个愿望？”

        见彼岸只是呲笑她的愿望，白莲便知她能做到，激动的叩拜道：“白莲只想重生为人，求灵君成全。”

        彼岸冷笑道：“本君看你修为不低，再修百年也该蜕妖成仙，今却被天雷所伤，不但千年道行尽毁，真身凋零，更是入了这鬼界，为何？”

        彼岸的眼神轻瞥白莲手腕处漏出的伤痕，这是刚刚被丢出不小心漏出的。

        白莲将衣袖弄下遮住天劫伤疤，轻声道：“不过是一朝不慎走火入魔，惹灵君多心了。”

        就如同没听见白莲的解释，彼岸接着自顾自道：“六界天道，人妖恋不容，今你在此，他却不知所踪，想来是你独自抗下天劫所致。既已如此，又何必再入世。还甘愿舍去这一双眼。”

        白莲笑了，从入忘川府以来，她一直处于恐惧之中，此刻整个人却犹如鱼得水般自在：“仙君，白莲这一双眼可辩方向，可观万物，可赏百景，可这美好的一切前提是要有光啊，与我而言，临风便是驱散暗夜的光。无他，这一双眼也只是摆设而已。”

        “你即执迷不悟，本君便成全你，不过此番逆天之举，只要你这双眼可不够。”彼岸拂袖转身。

        “那灵君还想要小妖的什么？”

        “本君在忘川府已久，十分无趣，你即只想与那凡人相伴一生，不如了那一生后，便永生永世留在忘川伴本君左右如何？”

        “灵君的意思是让白莲再不转世，永驻忘川吗”白莲的面色瞬的苍白。

        “你若不愿意，本君也可送你去六界轮回台转世，甚至还可保你来世为仙，好好考虑考虑吧。”

        白莲不可避免的犹豫了，为仙是她一世的执念，纠结良久终究是情智占了上风:“白莲愿意以永世轮回换一世相守。”

        彼岸至此高看了她一眼：“既如此本君便为你施此逆天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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