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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第46章


这份小小的抵抗,龙七以为,不过是困兽最后无用的小小反击罢了。

        她笑了,是十分满意的笑容,然后优雅地起身,准备去验收成果。

        还未完全站直身子,一束冷风穿堂而过,擦过她的耳,快得让她来不及回头,眼前一暗,整间屋子就突然失去了光明。

        九根蜡烛刹那之间全部熄灭,陷入黑暗的同时,众人的惊讶还未出口,就听到剑划破□□的声音。

        战士们对凶狠的杀意如此敏锐,中间的三人早已嗅到了危险,剑风袭来的时候,就已经后撤了。

        但都逃不过这阵风,非欢、非乐的手腕一痛,一条细长的血痕缓缓绽开,宋枕冰没有那么好运,一股尖锐刺进了她的左臂,在漆黑的空间中,这不是一个好捕捉的位置,但来人依旧精准地判断了出来,同样的,她也可以从被刺中的位置,追踪不速之客的影子。

        在昏暗的视野中,一个人极速掠过,只留下模糊的残影,才眨了眨眼,眼前那团代表路小佳的影子也消失了。

        不会让你逃走的。

        宋枕冰回握住枪,右脚一点,身子已准备跃起,追着黑影而去,未曾想还双脚未离地,忽然一声凄厉的惨叫响彻耳膜,那是临死前绝望的呐喊,脑后风声大作,什么东西猛地朝她这边扑过来。

        宋枕冰不得不躲,不能和这个来历不明的东西硬碰硬,在这蓄势待发的情况下,她依旧能猛然改变方向,身子往右一偏,听到了一个人重重地摔在了她刚刚站立的位置上,几滴还滚烫的热血溅在了她的脸上,距离之近,能她嗅到浓烈的血腥味。

        这只是开始,紧随其后的,是不绝于耳的惨叫和痛呼,刀刃袭击□□那特有的声音夹在兵器交接的“叮叮当当”之中,对耳朵来说,是一种酷刑,声音一道高过一道,越来越浓的血气充斥着鼻腔,整座客栈乱成一锅粥。

        不时有人发出愤怒又惊慌的质问:

        “啊!”

        “什么人!”

        “路小佳的同伙?”

        ……

        光明,又忽然降临,有人及时点燃了三个蜡烛,借助这片柔和的光芒,让还能站着的人看清了屋子里残酷的景象。

        屋子里少了一个人,又多了一个人。

        少的人是路小佳,多的那个,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

        他披散着头发,遮盖了扭曲的五官,却组成了更可憎的面目,身上都是伤口,大的小的、深的浅的,长的短的,甚至还与一把匕首深深地插在大腿上,只没刀柄。衣裳本来的颜色已经看不出来了,因为上面已全是红色,很多是他自己的血,但更多的,是别人的血。

        他的周围,已经躺了七八个人,伤口不多,都深可见骨,刀刀致命,有人的手脚都被砍了下来。没气的人安静地躺着,还有气的捂着伤口痛苦的哀嚎,何等凄惨。

        杀戮没有因为光明的到来而停止,这个人举着一把大关刀,喉咙里发出古怪的嘶吼,他身上那么重的伤,本人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遇人就砍,见人就杀。

        有人认出了这个疯癫的人。

        “楼庄主!”

        这个杀红了眼的疯子正是八庆山庄的庄主,楼炎,一个本该在八庆山庄内恭候各位英雄豪杰大驾光临的人,而不是化作杀人狂出现在这里。

        他身上的煞气太重、面容过于恐怖,不要命的打法让周围的人心生退意,不由地纷纷后退,让出了空间。

        立在中央,纹丝不动的龙七,就成为了最显眼的目标。

        楼炎充血的眼睛里只看得到她一个人,举起大关刀凶猛地朝她头上劈过去。

        龙七没有动,冷漠的眼睛里,映出了雪白的刀光。

        刀在空中静止了,一条长鞭锁住了刀身,一个铁球击中了他的胸口,一柄□□,刺中了握刀的手。楼炎没有动,他也没有躲,此时的脑海里,已经没有躲的指令。

        只有欲望,创造无尽杀戮的欲望。

        他吼叫了一声,身子奋力一甩,就甩开了她们三个。

        即使看到熟悉的人突然变成一个怪物,三人的这一招还是下意识的手下留情,那一击并没有出全力,如果是正常的楼炎,这已经够让他失去战斗力。但现在的楼炎,□□已经不惧任何伤害。

        三人暗惊,不敢再留情,使出浑身解数,费了好大一番劲,才将楼炎压制在了地上。旁边马上有人掏出长长一段锁链,将他捆了个扎扎实实,这链子本来是想用在路小佳身上的。

        被绑住不能动弹的楼炎还在负隅顽抗,手臂上、脸上、脖颈上,青筋根根暴起,神情越发恐怖,一边激烈的挣扎,一边发出犹如嘶哑的咆哮,剧烈的动作似乎下一秒就要冲破束缚,重开杀戒。

        如此恐怖的场面让其他人犯怵,这一幕让在场的人心有余悸,诡异的气氛在场内弥漫,宋枕冰无奈,压制住这个疯子可是很费力的,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正准备开口问龙七有何指示,楼炎突然抬起上半身,张大嘴朝她咆哮,她吓了一跳,急忙歪了下身子躲开他的血盆大口,没想到楼炎发出这声爆喝后,整个人像被割断喉咙的猪,抽搐了几下,再也不动了。

        他身上的青筋仍未消下去,眼角、嘴角、鼻子、耳朵正慢慢渗出鲜血,死状甚是骇人。

        龙七目不斜视,一直默默地看着楼炎从被困住到死亡,这惊悚的过程没有让她的表情有丝毫变色,半晌,才淡定说道:“查看他的经脉。”

        宋枕冰依言照办,检查完毕之后,沉重说道:“都断了。”

        众人大骇。

        生死经,在场的许多人都只是听过而已,此刻真正亲眼所见,才了解到这门武功的邪恶可怕之处,不由地后怕。

        这是意料中的答案,龙七依旧从容:“看到刚才的人了吗?”

        那人与黑暗同时出现,速度极快,快到所有人的眼睛在适应黑暗之前,就已经带着路小佳消失了。

        但她一定会跃过黑暗和月光的交界处,纵使今天是新月,月光十分微弱,只够让宋枕冰瞥到一个侧颜。

        但有时候,认出一个人,也许只要一个侧脸,也许只要一眼,也就足够了。

        宋枕冰神色有复杂,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了:“马芳铃……”

        龙七的脸上闪过一丝阴狠,宋枕冰叹气,又要干苦力了。

        路小佳坐在马背上,被颠得很难受。

        马芳铃骑术精湛,就是风格过于狂野。此刻她目不斜视心无旁骛,尽忠尽职地带着他逃离,就是客人的乘坐体验不佳,在马背上摇得东倒西歪。

        路小佳如果身体依旧完好无损健健康康,非但不会把这点小晃荡放在眼里,还非常愿意享受这种风驰电掣的感觉。可他现在是新鲜出炉的伤患,上次的伤还没好利索呢,同样的地方又挨一枪,肋骨还断了几根,真是流年不利,出门没看黄历。

        路小佳慢慢地调整气息,让内力运转全身,驱散身体的麻痹感,被狂风这么一吹,因血蛾的药力而昏沉的思绪也渐渐回复清明,感知一加强,疼痛又鲜明了起来,

        “嘶……”

        真的很疼……

        剑法太好,意味着很少受伤,换言之,对疼痛的忍耐力也比较低。

        路小佳苦笑着,习惯了颠簸之后,反倒让他从疼痛那里转移了一些注意力。

        好长时间不见,马芳铃的气息变得陌生了一些,倒不意外她会在这里出现,不如说她能忍耐那么久,才是出乎他的意料。

        可惜现在,不方便说话,不方便叙旧。

        路小佳唯有自己创造条件,来降低他的伤害。

        他微微仰起头,轻声低诉着:“疼……”一边轻轻将脑袋靠在她的后颈上,微凉的肌肤对于他现在高于常温的体表,是一剂良药。

        一边缓缓地将左手揽在了她的腰上,不为别的,只因为……

        “我要掉下去了……”

        闭上眼睛前,他这样说。

        马芳铃听到路小佳的呼吸从急促慢慢变回了平稳绵长,微弱的气息扑在她的脖子上,痒痒的。

        路小佳似乎已经睡着了,左手也慢慢从她的腰上滑了下去,马芳铃松开一只手,骏马奔腾的速度不减,抓着他的右手环上了自己的腰,让他抓的更紧一点。

        路小佳睡得不沉,马芳铃搀扶他进房间的时候稍微清醒点了,一路上乖乖地任她摆布,只是在马芳铃撕开他的衣服,查看他的伤口之时,忽地抓住了她的手。

        马芳铃没动,路小佳只是说了两个字:“别拔。”

        拔什么?

        马芳铃凝神看过去,背后两道平行的伤痕边,有三个十分不起眼的小孔,排成了一个规整的三角形,很容易被忽略。

        马芳铃微微皱起了眉头:“玉浮灯的娑罗针?”

        路小佳微微点头。

        玉浮灯的位置太隐蔽,她击灭烛火赶着救人的时候,并没有时间看清屋子里的所有人。

        玉浮灯全身都笼罩在黑衣之中,恐怕是在场之人唯一一个不受黑暗影响的。

        在路小佳被救走之时,将三枚娑罗针打在了他身上。

        娑罗针是玉浮灯的得意之作,针上淬有奇香,经久不散,但这种香气只有玉浮灯饲养的一种小蜂才可以闻到,纵使百里之外也可以准确追踪。中了娑罗针的人,如果想把它从体内逼出来,那香气就会附在身上,不管多远,都会被玉浮灯找到。

        但如果不拔除,这种针就不定时发作,绞得人钻心噬肺的疼。玉浮灯心理上有点不正常,就喜欢这种慢慢折磨人的小玩意。

        马芳铃静静凝视着那几乎看不见的伤口,路小佳的背很光滑,在今天受伤之前,肌理平滑有弹性,线条紧致有力,和他表现出来的刺人的外在截然不同。

        现在,他的背上两道长长的伤口,血珠慢慢渗出来,极度破坏美感,完好的皮肤上布满了细小的汗珠,冷汗让他的背泛起一层莹润的光泽,是路小佳在忍耐的标志。

        这样的路小佳,有种精致的脆弱感,马芳铃忽然生出了一丝怪异的感觉:“我把它逼出来吧。”

        路小佳还在龇牙咧嘴忍着疼,听到这句话,乐了,调侃道:“怎么,舍不得看我受苦?你真的是马芳铃,不会是什么人假扮的吧?”

        还是那么讨厌的一张嘴,马芳铃没好气道:

        “就该疼死你。”

        既然路小佳都不介意了,马芳铃也懒得再理他,“唰”地一下把本来就破的衣服撕了个干净,路小佳无言地笑了笑,放松了身子,任由她握住了他的手腕,按住了他的命门。一股温和的真气缓缓地由肌肤交接处传过来,让那炽热的痛感缓解了不少。

        比较棘手的是外伤,马芳铃向来也很少受伤,以往她受了伤统统交给秦容处理,自然也没什么机会培养她的技术,随身携带的上药也有限,只能做简单的处理。路小佳肋下伤口还未痊愈,新长好的肉特别敏感,刺激加倍,马芳铃给他上药的时候也不消停,碰一下就发抖,好几次都让马芳铃把药涂歪了。

        不时听到路小佳“嘶”的喘气,但难得的,没听到一句抱怨。

        好不容易全部上了药包扎好了,马芳铃定睛一看,那歪七八扭的绷带,自己都夸不出口。好在那一枪不是很深,伤势并不致命,只是路小佳这段时间肯定好过不了。

        再一看路小佳,眼睛闭着,居然又睡过去了。

        马芳铃小心地扶他在床上躺好,叹了口气,才转了半个身,一只手忽地拉住了她的手,耳朵传来了一声急切的低吟:

        “别走!”

        马芳铃低下头,路小佳紧闭着双眼,好像还在睡梦当中,却像被什么梦魇惊吓到,刚刚疗伤的时候都没见他有这么痛楚的神色,额头沁满冷汗,双唇轻微抖动,但除了一开始的“别走”之外,再也没发出任何声音。

        但他的手仍死死地攥着她的手腕,不肯放开。

        马芳铃保持了这个姿势好一会儿,快麻木的时候,路小佳的脸色才平静了下来,除了冷汗,再也没有他惊梦的证据。

        还有仍未放开的手指,牢牢地扣在她的手腕上。

        难得的,马芳铃没有甩开,享受他无意识的示弱,虽然她很想知道“别走”是什么意思,但眼下,她有一件更想做的事情。

        马芳铃弯下腰,将耳朵轻柔地贴在了路小佳的胸口上,感受着胸膛里鲜活的心跳,整个世界陡然静了下来,耳朵和胸腔里渐渐重合的律动,给予了一种莫名的满足,她悄悄地闭上了眼睛。

        路小佳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只有昨夜换下来的衣服被撕成一堆破布陪伴着他。

        房间里空荡荡的,只有他一个人。

        路小佳有一丝茫然,这种只有自己一个人被留下的感觉忽然让他难以适应,甚至觉得很难受,奇怪,他明明应该早已习惯了孤身一人的模样。

        他眨了眨眼,迷迷糊糊想起自己昨天晚上昏昏沉沉的时候,好像说了什么话……

        别走。

        太丢人了……

        路小佳简直想掩面苦笑:“这难道就是受伤之后人会特别的脆弱……”

        “那是错觉,你应该清楚这种敏感的情绪与你无缘。”

        马芳铃捧着个盘子,盘子上放着个大碗,推开门走了进来。

        路小佳眼一眨,换上闲适懒散的笑容,看着马芳铃一步步走过来。放下盘子,马芳铃举起碗,路小佳低头看了一眼,动了动还可以活动的那只手,正想接过来,马芳铃一缩手躲开了,路小佳挑了挑眉:“你刚刚不是说脆弱这种东西与我无缘?”

        马芳铃的眉挑得更高,表情凑出“不要废话”四个字,路小佳干脆地举手投降,往床头一歪,心安理得地药来张口。

        整个喂药过程相安无事,动作虽不怎么温柔,马芳铃的手却是很稳的,药汁一滴没洒全进路小佳的肚子里了。

        咽下最后一口,路小佳的嘴才得空,问了马芳铃一个重要问题:“你出去探消息了?”

        马芳铃放下碗,说道:“嗯。”

        路小佳又问:“龙七什么时候来?”

        马芳铃优哉游哉的样子:“她忙着给八庆山庄办丧事,我们还可以逍遥一时半会。”

        路小佳道:“丧事?”

        马芳铃把碗放回桌子上,娓娓道来:“据我所知,马芳铃为了救路小佳,用生死经操控楼炎大开杀戒,血洗客栈,两个人随后逃之夭夭,而楼庄主七窍流血经脉尽断力竭而亡,雍和盟发誓一定要手刃马芳铃和路小佳为死去的人报仇雪恨。”

        “你好像很高兴的样子?”

        “一个用钱通缉我的人有了麻烦,我不该高兴?”

        路小佳没有继续纠缠这个问题,没这回事之前,她们两个也不是什么友好的交情,沉吟了一会儿:“……伪装的凶手就在那些人里面,还是说就在龙七身边?”

        巧合发生得过于巧合,就不由得让人怀疑真实性。

        马芳铃的手一松,勺子掉回碗里,发出“咣啷”的声音:“也有可能就是龙七本人。”

        路小佳倒是很喜欢这个猜测,津津有味地问道:“你就是早就猜到了这些可能性才躲起来的?”

        没想到马芳铃听到这句话,好心情荡然无存,十分郁闷,好半天才闷声说道:“不是,是被人摆了一道。”

        谁?

        路小佳的好奇心顿时被挑了起来,但是看马芳铃皱着眉不耐烦的模样,眼珠子转了转,决定暂时不去触逆鳞了,毕竟刚刚喝了人家亲手伺候的一碗药。

        他晃了晃脑袋,哀叹道:“真是四面楚歌啊!”

        话题转得过于生硬,马芳铃翻了个大大白眼:“也不是没有好消息。”

        路小佳问道:“什么好消息?”

        马芳铃道:“龙七悬赏五十万两要你的命,生死不论。”

        路小佳噎了一下:“这是好消息?”

        马芳铃点头:“对坏消息来说,这就是好消息。”

        路小佳道:“那坏消息是什么?”

        马芳铃道:“龙七悬赏八十万两要我的命,半条。”

        这真是个绝顶的坏消息……路小佳十分无语。

        “显然对于我们两人的实力,龙七的认知大错特错。”他忿忿不平道。

        身价低于马芳铃这件事恐怕比其他任何事造成的打击都要来的大。

        小胜一筹的马芳铃甩过来一件衣服:“等你伤好了之后,可以亲自去纠正她的错误认知。”

        路小佳抖开衣裳,别的不说,马芳铃在衣服上的眼光是非常值得信赖的。

        马芳铃在一旁看着他把衣服往身上套,一点都没有要避嫌的意思,忽然发问:“说起来,我也有个问题要请教你。”

        路小佳一边穿一边随口回答:“什么问题?”

        “你什么时候变成我的情郎了,路大侠?”

        路小佳手一顿,僵住了,居然把这事给忘记了。

        他假装伤口发作,捂着腹部唉叫了两声,一边去瞄马芳铃的脸色。

        马芳铃靠在桌子边,双手抱胸,望过来,好整以暇地望过来,看他能现编出什么花言巧语来。

        “这事真的与我无关,冤有头债有主,你应该去找雷火堂。”路小佳无辜地眨眨眼,一副纯真良善的模样,一本正经地叫屈。

        马芳铃站着,路小佳坐在床上,她的视线微微往下,像是估量他的诚意般,歪了歪头。

        他受了伤,身上凌乱染血的纱布,抿着泛白的唇,头发也乱蓬蓬的,散发着一副“我是无辜的,我也是受害者”的气息。

        这份乖巧当然是假的,在挑拨情绪这一方面,路小佳堪称大师。

        马芳铃不会被他拙劣的演技迷惑,但他心知这份拙劣会恰好点燃马芳铃近来只对他发作的戾气。

        这不合时宜,马芳铃在心底骚动的同时,冒出了一个苍白的劝诫。

        但下一刻她就把这个念头狠狠地踩在脚下,她马芳铃想做的时候,就是最合适的时候。

        “你知道吗?”

        “什么?”

        “我讨厌被人误会。”

        路小佳听到“误会”的时候,马芳铃已经近在眼前了,速度扬起的风带来一阵冷香,飘到了他的身上,阴影投在了他的脸上,热息在他的唇上逼近。

        四目相对,近在咫尺的距离,可以清晰地看到倒映在瞳孔中的另一人,浓缩在眼里,嗅到了吸引。

        他听到自己说:“我也不喜欢被人……误会。”

        阴影扩大,温度映在了他的唇上。

        晨风掀动纱帘揉碎了光影,他的脸一会儿明一会儿暗,她的眼一会儿暗一会儿明。

        主动的是马芳铃,但此刻她的唇只是静静地贴在路小佳凉薄的唇上,没有进一步的动作,被动接受的路小佳没有拒绝,也没有响应。

        狡猾的路小佳。

        马芳铃在心里暗骂。

        他明明知道那件东西藏在哪里,却从不靠近,打量着、评估着,永远透着不动声色的淡漠。

        他的讨好,是勾着你找他要讨好。

        如你所愿。

        马芳铃的手渐渐上攀,越过糙糙的纱布、披在身上的衣裳、未被遮蔽的肌肤,爬到了唯一不受主人控制的凌乱的发尾之上,像终于到达目的地一般,猛地一揪,相贴的唇离开了毫厘。

        路小佳吃痛,哭笑不得,马芳铃这明显是报复,报复他无动于衷的第一次,和依旧波澜不惊的现在。

        她轻轻喘息,吐出藏了许久的情绪,告诉他:“张开。”

        不是乞求,不是命令,只是平静。

        一句带有魔力的暗语。

        这一次,路小佳先闭上了眼睛,他抬手扣住了微凉的颈项,微启双唇,让马芳铃闯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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