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你怪我么

我们没有加回微信。

        他为什么我不知道，反正我是有点没准备好看他的新生活是什么样子的，害怕会不会离我太远。

        但我们每天都打电话，他有点不像以前那么话少了，总是找些乱七八糟的话头说，语气也没以前那么平淡。

        至于聊的东西，一点用都没有。

        好想吻他啊，或许只有见他的面，才能说我想说的那些，问我想问的那些。

        他可能也是一样，回去后第一周的某天，他发了条短信。

        “我现在能不能偷偷去见你。”

        这个是吃一堑长一智的意思吗，怕我像以前一样生气。我又有点自责了。

        我说：“可以。但你说出来了还算什么偷偷。”

        然而，他的确给了我惊喜，因为他一个月来了三次。

        第一次，周末早上到的，我借着搬书的理由带他去看我的学校。他什么也不问，就一直说挺好的。

        哦，也问了，就问了句“你学生好么”，我说挺好的，不气人。

        他说：“你实现梦想了。”

        我说：“是啊。”

        “很棒。以前我就总想，你这么活泼，要是真当了老师，在学校会不会被别人当作学生啊。”他看向我，眸光闪烁，“没想到现在已经是成熟女人的样子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有浅浅的笑意和爱意。

        还有……怀念？

        我怔忡。

        后来我带他去看我的工位，我同事看见我了，迟疑地问：“这是？”

        “这我男朋友。”我说，又跟季茸介绍这个同事，“这是我在这最好的朋友。”

        季茸说：“幸会。”

        她都呆滞了，没反应过来般含糊地应了声“你好你好”，就问我：“你，啊？你什么时候谈的？我怎么不知道？”

        我说：“刚谈没多久。”

        她到我旁边悄悄问：“什么意思？你早就认识还是？”

        我说：“没，我们认识好几年了，最近才在一起。”

        她看了看季茸的身体，眼里有犹豫，说的却是：“哦……你男朋友还挺帅的，没想到你还真找了个帅哥，愿望成真啦？”

        我笑笑说：“谢谢哈，我们先走了，带他去别的地方转转。”

        我去拉他的手，他却紧紧攥成拳头。我看这边有外人，硬是拉着他的手腕把他拽出去。

        他板个脸，又不像发脾气。他淡淡地说：“从来没跟别人说起过我。”

        我说：“是，但这不代表你不重要啊？”

        他冷漠地“哦”了声。

        “我为什么要什么事都和别人说，不是你叫我交朋友谨慎，别把内心全盘托出的么？”

        他说：“是，我还能说什么。”

        我有些恼怒，说：“怎么了，跟别人说有什么用，说了你就回来了？”

        他说：“所以你就把我忘了。”

        我说：“我没忘，我总在想你！”

        “你怎么都行……我认了！”

        我心里难受，说：“还说我不信你，你不也不信我么。”

        路上他不说话了，我还是带他看食堂，操场。

        我又出去带他吃饭，是自助餐，他服软了，终于肯跟我说个几句。

        说个几句，我们就和好了。

        下午我们看电影，逛商场，然后去以前那些街道散步。

        他说：“好久没回家了。”

        “你的家是哪里。”我问。

        是你妈妈不租了的那个房子，还是我家，或着再发散，我们的学校，或是这座城？

        “我也不知道。”

        这是简单的一天，没有往事的一天。

        他连酒店都没住，回去的时候坐的不是高铁了，说省钱。来的时候坐了八个多小时，回去的时候坐了二十多个小时。

        我以为这么累，这么费钱费时间，还被我气到了，他就不会再来。然而他只隔了一周没来，之后连着来了两次。

        又来了，就还是吃饭逛街看电影。

        我说，你别来了，不心疼钱么。

        他说：“心疼，但钱就该花刀刃上。”

        这钱造的，挺疯的。

        我笑笑说：“来这也没什么好干的，等你放假我再去广东吧，你带我旅趟游好不好。”

        他说：“行，但我下周还来。”

        我说：“那我给你掏钱。”

        他说：“不用。”

        这段时间，我们的对话挺平淡的，可我清晰地感觉到我很幸福，我很爱他。

        说实话，分开那三年我也想过，喜欢的会不会早已经是印象中想象的他了，真实的他可能早就不知道变成了什么样。可再见到他，和他说话，就觉得我以前欣赏他爱他的那些优点，真是一点没变。

        不喜欢你喜欢谁。

        但他下周没来，我以为他终于屈服了，逗他似的发了条短信。“这周不来了？”

        他只回了三个字：“我病了。”

        我也回了三个字：“等着我。”

        然后他没回了，等我第二天早上都快到了，他才说：“昨天睡得早了。”

        也没说叫我别来，这意思可能也觉得我该来一次了。

        我说：“我快到你学校门口了。”

        他说：“我在医院。”然后给我发了串地址。

        我说：“你怎么住院了。”

        他说：“没什么大事，就阑尾炎。”

        我说：“哦，吃早饭没有？”

        他说：“没。”

        我说：“那我买点，你想吃什么？”

        他说：“吃我最爱吃的那三样。”

        合着测试我呢，还挺执着于这个。我记得的，豆腐脑，糖油饼，豌豆黄。

        我拎东西进去，病房里还有其他人，他靠坐着闭着眼休息。我叫：“季茸。”

        他睁开眼看看我，说：“你来了。”

        “嗯。”我把东西搁到他面前给他看，“还满意么，少爷？”

        他忍不住笑了一下：“满意。”

        我坐下，问：“怎么样，严不严重啊，现在感觉怎么样。”

        他说：“没什么事，我下午就能出院了。”

        “嗯，那就好。现在吃饭吗？”见他点头，我又问，“你这里有小桌子没有。”

        “没。”

        我把糖油饼塞他手里，说：“那你拿着这个，豆腐脑我喂你。”

        他也不推脱，我就安安静静喂他吃饭。

        旁边有阿姨来唠嗑：“小伙子，这是你女朋友？”

        他：“嗯。”

        “哦呦……真辛苦啊。多好的姑娘。”

        我心里不痛快，淡淡地说：“阿姨，有什么可辛苦的。”

        他就那么看我，谁也说不清是什么表情。

        这表情把我逗笑了，我轻轻吻了他。

        阿姨用胳膊肘怼旁边的人，一脸姨母笑道：“呀呀呀，看人家小两口多甜蜜。”

        ……看，还是不要把人往不好的地方想哦，大多数人都是无意的。

        我冲阿姨笑了笑。转回头跟季茸说：“我都怀疑是你这几次见我又睡不好又颠的，才病了。我都自责了。”

        他说：“没有。”

        我说：“那之后就别来了，前几次是新鲜劲在那，现在照顾好自己省点钱，我们到时候好好玩。这些日子我会给你打电话。”

        他说：“好。”

        又有点像我乖乖的小猫了。

        我真的不希望他再来了，担心他身体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我都不知道我的研究生课请了多少次假了，也没好意思跟他说……只能后面自己一个人加把劲了，唉:-(

        我问他：“这几天都是一个人在这么。”

        他：“嗯。”

        我说：“怎么不叫朋友陪你，不无聊么？”

        他说：“不需要。”

        我说：“跟我说也行，我还能陪你说说话。”

        他说：“你在上班。”

        我笑了一下：“嗯，没事，现在来了。”

        我还带了个盆栽，刚才一直放旁边了，现在才拿出来给他看。我种的红豆。是从他走的那年开始养的。

        我说：“送你的。”

        他看到的时候就好像明白了什么，喃喃道：“红豆？”

        我说：“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

        他轻声接道：“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我：“嗯。”

        他抬头，问：“我们异地你怪我么。”

        我没回答。

        他说：“都怪我么？”

        我说：“也怪我。”

        他说：“听起来挺勉强的。”

        我不解，突然又怎么了。“是么，那我补偿你吧，我天天来陪你吧？”

        “我没这意思。”他说。

        “这个我养了两年多，他陪过我的时间比你陪过我的时间都久，你不养就还给我。”

        他皱眉：“我养。”

        “你不许把他养死。”

        他说：“啧，我养不死！”

        我不说话了，到他旁边坐下。

        他冷静了一会儿，终于问：“你觉得我变了么。”

        我说：“没变多少。”

        “变好了还是变差了。”

        “变好了。”我说，“我们在一起比以前自在很多。”

        他像讽刺一般笑：“是么，可能只是我更能忍受被动了。”

        我说：“你想主动就主动。”

        他说：“我倒是想，几年前就想。”

        “你想说什么？”

        他说：“没什么，我睡会儿。”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心情不好，我说：“你哪里不舒服就和我说。”

        他皱眉，说：“你不要把什么都归结于我身体好不好？”

        我握住他的手，说：“好。你睡会儿吧，我在这陪着你。”

        后来他又睡了一觉，气色倒是不赖。

        睡完一觉他突然又好了，不跟我置气了。

        弄了半天办好了出院手续，我看了那些单子，没骗人。

        然后他带我去附近玩了半天。这生活，怎么感觉有些奢靡呢。

        我为了多陪他一天还订了酒店，在这里住一晚上。我没打算跟他一起睡，就叫他在酒店里陪我会儿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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