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44章

“来人！”

        阴沉的少年声从门后传出。

        守在门口的两位太监身体瞬间打了一个激灵，自小跟在顾辰逸身边伺候的富恒，给了对面比他稍矮半指的小太监一个眼色：“你进去。”

        小太监乐祥怕的颤巍巍的不敢进去，说话都磕巴起来：“我，我……”

        富恒哪管他怕不怕，现在必须要有一个人面对三皇子的怒火，富恒不给乐祥犹豫的机会，左手推门，右手将乐祥直接给推进了门内。

        乐祥毫无准备被富恒一把推进去脚上一个不稳，险些跌了个跟头，霎时一道锋利的视线停留在身上，乐祥赶紧站好了，低头垂眼不敢上抬一点点。

        满屋狼藉，地面上遍及碎瓷玉片，墙上也有茶水溅到的痕迹，茶壶等器具也被摔了个稀巴烂，屋内几乎没有完整的东西了。

        “殿下您坐着，小心别绊到脚。”

        乐祥快速请安，蹲下开始收拾起残余，不敢有任何多余的举动，生怕引起顾辰逸过多的注意。

        不易损坏的木质品铜器等物被乐祥迅速归回原位。

        顾辰逸发了半天火气，没少咒骂玉和宫上下，宫中的人惯是踩低捧高，对比这两日流华宫喜气洋洋，东宫的复起才是最让顾辰逸痛恨的。

        顾辰逸对他这位太子哥哥没有多少兄弟情，若说许多年前幼时懵懂，对顾其琛还有仰慕渴望，喜爱亲近，但在母亲景语燕的教导下，又在父亲夸赞中，渐生嫉妒之心，嫉妒之心经多年又酝酿变化成嫉恨之意。

        明明父皇更喜欢他和母后，母后也说过太子之位父皇更属意他，却碍于牧家在朝堂的位置不能轻易动，太子又未犯过大事不可废黜，一国太子乃是根基若轻易废黜恐引国家动荡，只能等待时机。

        这一等就是几年，太子这两年更是处处不如他显得越发平庸，这次中毒竟然也会死里逃生被人救下，可真是命大！

        古人重嫡庶之分，但皇位向来能者居之，自古以来有几个真正的嫡长的皇子还有太子最后真正坐上了皇位？

        顾辰逸的对皇位的野心被景语燕激起，又在顾景文的宠爱下逐渐膨胀，顾辰逸难以忍受宫人们私下的议论，和这几日父皇对他的冷落。

        顾辰逸眼神阴沉地盯着地上，直到一只手捡起脚前的破碎的青瓷片，顾辰逸心中的憋闷未完全撒出郁气终于有了发泄的地方。

        “啊！”

        “疼？”

        “不，不疼。”

        “不疼啊。”

        顾辰逸声音拉长，脚下逐渐用力，被踩在鞋底瘦弱长着茧子的手疼的弓起，猩红的鲜血从掌中流出，染红了碎裂的青瓷。

        乐祥疼的泪水直流，浑身痉挛地跪在地上，丝毫不敢收回被瓷片割破扎进肉里右手，连所谓的挣扎也不过是太疼了身体自然抽动出的自然反应。

        乐祥连求饶都不敢，根据以往被打出的经验，他越求饶越挣扎，三皇子就越兴奋，打的也就越狠，他只能咬紧牙关，嘴唇咬破了也不敢吭声。

        顾辰逸听不到求饶声，伸手去拿别腰间的鞭子，结果够了两下没摸到，转头一看鞭子早不知道被他刚撒火的时候扔哪去了。

        闷声教训人太无趣，顾辰逸抬起脚，看着跪在眼下像紧闭蚌壳的乐祥，照着肩膀用力踹去。

        乐祥被一脚踢出两米多远，幸好刚才他把地上锋利扎人的碎片都收拾干净了，不然现在就不是一只手被废掉。

        富恒进屋快速扫了眼爬起来老实跪在地上的乐祥，将茶盘中刚沏好的茶水和茶点摆放在顾辰逸倚着的楠木桌上，笑着劝道：“殿下，这是今年新采摘的雨前龙井，还有这芙蓉酥也是刚出炉的，又香又酥，里面还包着娘娘酿的花蜜，咬一口就流出来。”

        富恒倒好茶水递到顾辰逸手边，见顾辰逸接过，立马端起芙蓉酥放到顾辰逸随手能拿的高度候着：“殿下，您可别气坏了身子，不然岂不是如了那些人的意，现在娘娘被困在宫里就担心您被他们盯上，着了他们的道。”

        富恒身份卑微不能直言惠妃和太子，眼睛一转，转言道：“奴婢听闻太子殿下这次中毒救治全靠惠妃娘娘的侄女及时发现，就是那位刚进宫没几日却被宫人私下议论纷纷的孔家大小姐。”

        顾辰逸听到放下手中喝空了的茶杯，拿起手边的芙蓉酥，点了点茶杯，不屑道：“我知道她，不过又是个想上我父皇龙床的女人，听说长的不错？”

        富恒动作迅速的为顾辰逸倒满茶水，挑拣顾辰逸爱听的话说道：“奴婢没见过，只听说相貌不错，想来宫里那些人都是看在惠妃娘娘的面上捧着，奴婢觉得不过是个黄毛丫头定是无法与端庄贤淑的娘娘相比。”

        “那是自然，跟我母妃比？不自量力。”顾辰逸咬了口芙蓉酥，瞬间满口留香，一下子就想到还被禁足在宫的母妃，刚好转的心里立刻又沉了下去，“她叫什么来着？”

        从小跟在顾辰逸身边的富恒立刻反应过来，回道：“孔家大小姐名唤孔闻溪。”

        顾辰逸有些咬牙切齿地念了一声：“孔闻溪。”

        自从这人进宫后，惠妃不但复了宠，还救了中毒的太子，就连母妃手中一直掌管的凤印都被夺走了，可恨！

        顾辰逸一想到这儿便没了胃口，扔掉手中的芙蓉酥气道：“此人绝对与本殿相冲！”

        富恒眨了眨眼，弓腰开始出主意：“殿下，不如奴婢去打探打探，找适当时机教训一番。”

        顾辰逸满意了，叮嘱道：“打探仔细了，别让人注意到。”

        富恒道：“殿下放心，奴婢一定办好。”

        富恒瞧顾辰逸心情不错，又说了点趣事，把顾辰逸捧开心后才带着留了不少血疼的直冒冷汗的乐祥离开，又吩咐人进屋继续打扫。

        富恒见乐祥血糊糊的右手，知道对方是替自己担的，难得发了善心，从袖兜里掏出一块银子，想了想又换了一块最小的不足一两，递给了乐祥，好心地说道：“拿去赶紧找个医师看看，别耽误久了，这右手废了可就伺候不了殿下，只能给你调出去。”

        乐祥用完好的左手接过那一小锭银子，躬身道谢：“多谢内侍体恤，我日后攒够了银钱会还的。”

        一个嘴笨的小太监靠着微薄的月银，除了日常开销能省几个钱，富恒没将乐祥还钱的话放在心上，摆了摆手：“行了，记得就成。”说罢转身安排人去了。

        乐祥将银子放在和袖兜里，忍着痛，赶紧快步去找人包扎。

        宫里伺候人的太监宫女们平日里免不了磕磕碰碰，通常都是找职位不高的医师看看，对方也能赚个外快。

        宫内禁止奔跑，乐祥一路忍着痛，垂头朝太医署疾行，便没有看见刚才自家殿下口中厌恶的孔小姐正站在石板路上盯着自己瞧。

        站在孔闻溪身边的晴雪见前边的人不动了，询问道：“小姐，怎么了？”

        “走，跟我去那边瞧瞧。”孔闻溪带着晴雪朝乐祥的方向走去。

        她肯定自己没有看错，贴着墙边走的小太监绝对是乐祥，进宫这几日她还没有来得及去找乐祥，没想到去太医署取药包的路上能遇见，这也太巧了。

        孔闻溪自知身份原因，不能冒然上前，只带着晴雪跟在后面慢慢走着，看着前面人的身影脸上不由带着一抹微笑。

        晴雪好奇地问：“小姐，你这是遇到什么高兴事了？”

        孔闻溪笑道：“看见个故人。”

        “故人？”晴雪不解的环视四周，没熟人啊，“小姐……”

        “赶紧跟上。”孔闻溪见乐祥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小跑追上拉近距离。

        晴雪不明白但是听话，紧随其后，两人前后脚走进了太医署。

        乐祥直奔熟悉的医师，递出怀中的银两，给对方看手上的伤势。

        小医师认识乐祥这么久第一次看到乐祥受这么重的伤，清理好伤口看见深度：“啧，你这口子再深一点这手就废了，要想尽快治好没有后遗症，你得常来这里换药处理，这钱怕是不够。”

        乐祥看着自己血肉模糊的手，想到自己微薄的月银，有些为难的询问：“不用太好的药，伤口能愈合就行。”

        小医师想了想，叹了口气，点点头，他也没有太多能力，就算可怜乐祥也帮不了太多，这次少赚点钱给乐祥用了比较好的伤药敷上，叮嘱道：“你这手最近两天不要沾水，不然伤口感染了不好治。”

        小医师瞧乐祥可怜，不由得多说了两句。

        乐祥认真听着，等对方包扎好，起身诚恳地弯腰道谢，他不敢在这里留太久，怕耽误了回去再被罚。

        孔闻溪悄悄张望了一圈，没见到乐祥，倒是有人见到孔闻溪主动上来招呼询问，毕竟太子中毒的事件让太医署的人几乎都认识了孔闻溪，就算没见过本人，也认识她身边的婢女晴雪。

        孔闻溪一一回礼问好，说明来意，让晴雪跟着去取药包，她则是环视寻找乐祥的身影，没过一会儿，从一拐角处，乐祥苍白着脸，手裹着纱布出现在视线中。

        孔闻溪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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