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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17章


宫中这时节所谓的鲜虾不是江河中的虾,而是从深海打捞,由海边运来的,直到宫中挑选出所有还活着的虾才能给皇帝等人享用。

        运送这批食材,光是路上的花费就不知多少,一路上最后到达京城能活下来虾就更少了。

        每年这时候宫中这批海虾都是有数的,若是少了,只有皇帝和太后配享用,其他人根本分不到分毫,只能看皇帝恩典给了谁,谁才能有幸吃到。

        一口吃食才不是宫中娘娘们争夺的目标,争的是这后面帝王的宠爱。

        刚回到玉和宫,几人一看辛婉手中空空如也,便知没有要到。

        孔绮琴本来也没有抱希望,毕竟每年这时候宫中的虾都是有数的,结果当听到辛婉转述御膳房的话后,本来的好心情瞬间消散无踪。

        孔绮琴再次向辛婉确认,问道:“你是说,今年宫中鲜虾份额除了陛下和太后,还给了太子和庄妃?”

        辛婉点头道:“是,御膳房的掌膳说了今年给了庄妃,连一叠也匀不出来了,说娘娘如果想要,他明日吩咐人去宫外采买。”

        “去宫外采买?”

        孔绮琴冷笑一声,当她这般好糊弄,以为不知道这两者间的差距吗?!

        太子毕竟是储君,分给太子无话可说,景语燕不过仗着有孕,一叠能有几个,竟也分不出来?!

        孔闻溪从孔绮琴的语气还有细微的表情变化发现对方心情此刻极差,不过一叠虾怎么会如此?

        前世并未发生过此事,孔闻溪心中揣测起这一叠虾的问题,宫内份额,宫外采买。

        孔闻溪顺着这两个线索去脑中捋,想了片刻才恍然想起是什么虾,不怪她想了有一会儿,曾经刚入宫时她根本接触不到,等她能吃到时,都是寻常物了,每年这时节宫中的海虾几乎都进了她的肚子。

        想到了是怎么回事,可眼下不是她能开口的时机。

        孔闻溪依旧沉默不语,装作没听懂的样子。

        孔绮琴压住了怒火,缓缓道:“算了,不过是几只虾,又不是什么稀罕物,去我的库里将鱼翅拿出来。”

        等到辛婉离开,孔闻溪又接着先前的话题聊起:“姑姑,您刚说太子殿下并不怎么得陛下喜爱,反而是庄妃娘娘的所出的三皇子?”

        孔绮琴还在想着刚才辛婉说的事,孔闻溪这一说将她的思维带了过去,说道:“陛下先前是不怎么喜爱太子,毕竟三皇子与他母妃一样,嘴甜又会对陛下撒娇,加上他母妃又在陛下那里没少吹枕边风。太子性子冷,话少还不爱笑,不会像三皇子讨陛下喜欢,皇后又去世两年了,太子没有母妃在陛下那边,时间久了,陛下对太子的态度越发冷淡了,”

        孔闻溪故意好奇地问道:“姑姑,那皇后去世后,后宫管事的是太后吗?”

        孔绮琴以为家中没有告诉孔闻溪这件事,想到如今是谁把持着皇后金印冷言道:“这一年多是庄妃暂代,前段时间还闹出个笑话来。”

        说到这儿,孔绮琴忽然变了脸,笑道:“庄妃管理后宫大小事,还能忘了置办太子的春衣,好在太子孝顺,日日向陛下请安,被陛下发现了总穿着去年的旧衣后,便从内库调出自己用的布锦让人给太子做好衣服送去。”

        孔闻溪附和孔绮琴,顺着她的情绪,惊讶道:“竟能出现这么大的纰漏,那可是太子殿下!”

        孔绮琴嘲讽道:“谁说不是,谁人不知陛下不喜后宫之人玩弄权术争夺储君之位。陛下这番举动摆明了打庄妃的脸,后宫这些人啊,私下可没少嘲笑庄妃,说庄妃想让自家儿子当太子的心都破出来了,藏都藏不住。”

        孔绮琴说到这儿觉得颇为好笑:“庄妃后来查出了谁办的差事,狠狠惩戒了一番,听说人差点被打死,后来说什么孕期不易见血,此事便了了。”

        孔闻溪顺着话继续问:“姑姑,对于庄妃娘娘御下不严,陛下如何说?”

        孔绮琴道:“陛下什么也没说,不过对太子的态度倒好了许多,之后凡是下面献上来的东西都会差人给东宫一份,这次宫中运来的这一批食材中,数量极少的海虾也是先给太子送去的。”

        孔闻溪点点头,感慨道:“那太子殿下倒是因祸得福了。”

        “庄妃以前哪里栽过这种大跟头,都是现在得意了才有了纰漏。”孔绮琴转过头看着孔闻溪想到她的脾气,提醒道,“你以后多注意点庄妃,别觉得她表面对你好就是真好,她这人表面功夫做得越好,心里越是有着自己的盘算,她可没少算计太子,陛下先前对太子不喜,也有她的功劳。”

        景语燕这事可是让孔绮琴看了好大的笑话,每每说到此她心情都很愉悦。

        孔绮琴与景语燕关系不睦宫内皆知,就像孔家和景家,一文一武,政见不合在朝堂上争吵是常有的事,有时甚至能打起来。

        自从孔庄当了户部尚书,掌管了财政大权后,两家明面上倒是能维持表面了。

        孔闻溪和孔绮琴是一根绳上蚂蚱,利益共同体,孔绮琴跟孔闻溪说这些也没什么顾忌,这些都是孔闻溪该知道的。

        孔闻溪这时却道:“姑姑,我觉得庄妃娘娘怀孕后精力不济才出了治理不严这事,陛下虽没说什么,但对太子的态度转变证明陛下还是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了。”

        孔闻溪语速变慢半拍,像是不经意地说:“我母亲怀孕越到后期,越没精神,总是觉得困,一天睡觉时间也比以前久。不过在孔府我母亲也不用管事,就管好自己的院子,就这样,后期母亲因没精力还出了几次错,出错后立马将院内的事都交给了孙婆婆。母亲说有孕时做事容易出岔,操心太多对还孩子也不好,不如安心养胎。”

        孔绮琴听孔闻溪说起季初柔怀孕联想到现在的景语燕,景语燕这才显怀,就能出现太子的纰漏,按照她对景语燕的了解,景语燕做事可不蠢,不会像这次明显。

        但却意外出了事还让陛下记在了心上,陛下没有对景语燕说什么,也没有收回掌宫的金印,应是顾忌她刚怀孕胎还没那么稳怕出了事,因此才补偿起太子。

        但若是再出几次事,陛下就算不惩戒,也定会让景语燕好好安胎收了她的金印,如若景语燕再着急滑了胎。

        孔绮琴想到这里,终于忘却了鲜虾带来的不快,露出了开心的笑容,看着孔闻溪也更加顺眼,再一次感觉对方入宫对自己着实有利。

        孔绮琴温柔地拍拍孔闻溪的手道:“溪儿说的对,怀孕就该安心养胎。”

        她若是有孕,一心只会扑到孩子身上,皇后金印在谁手都与她无关,然而,现在她必须争。

        院外。

        辛婉从孔绮琴的私库里找出鱼翅刚送到小厨房跟人说该如何做,突然外面响起了喊人的声音。

        辛婉赶紧走出小厨房,看见了走向正殿的田春和身后两位拎着木桶的御膳房太监。

        站在门口的秋词看见陛下身边田春赶紧走下台阶,笑着询问道:“田公公,您这是?”

        当三人走到跟前,秋词看见木桶里装的是什么东西时,忽然睁大了眼睛,惊住了。

        从小厨房走过来的辛婉也瞧见了木桶里的东西,装的正是她先前没要来的鲜虾!

        田春笑盈盈道:“陛下听说惠妃娘娘要吃,就让我给送来了。”

        屋内的孔绮琴和孔闻溪听到外面的动静走了出来。

        田春瞧见孔绮琴和身后的孔闻溪,双眼一亮,走上向对两人行礼问安,恭敬道:“惠妃娘娘,孔小姐。”

        “嗯,田公公这时辰前来可是有事?”

        孔绮琴走出屋门见到田春也是有些诧异,这个时辰来是发生了什么事?孔绮琴想着,缓步走下台阶看向田春和身后人。

        田春本来就白胖的像馒头,笑起来特别讨喜,尤其是他对人示好时:“惠妃娘娘,奴才是听从陛下的口谕,来给您送鲜虾的,陛下用膳时听闻今日孔小姐入宫惠妃娘娘特别高兴,吩咐人去御膳房没要来这虾,陛下不想因一个虾扫了惠妃娘娘的兴致,便让奴才把属于陛下份额的都给您送来了。”

        孔绮琴听到这消息瞥了眼身侧站着的孔闻溪,没想到陛下竟然将自己的份额都送来了,对田春露出高兴的笑容:“田公公替本宫谢过陛下恩典,只是陛下将自己的份额都送来,陛下吃什么,田公公你代本宫问问陛下明日可有时间来用午膳,本宫让小厨房明日将这鲜虾做了。”

        田春笑得两只眼睛都变得窄细,对孔绮琴行礼道:“娘娘放心,奴才一定将娘娘的话转达给陛下,奴才这就让人将这桶虾送到小厨房。”

        孔绮琴客气道:“有劳田公公了。”

        田春立刻将腰又往下弯了弯:“娘娘这话可是折煞奴才了,这都是奴才分内的事情,应该的。”

        孔绮琴对秋词吩咐道:“秋词你去送送田公公,辛婉你跟着去小厨房,安排好这桶鲜虾。”

        秋词和辛婉行礼,异口同声道:“是。”

        等到秋词送田公公走出玉和宫时,给对方一装有银锭的钱袋,田春笑着收下揣入怀中。

        田春午膳时带着御膳房的人抬着鲜虾送进玉和宫的事,很快传遍了整个宫中。

        第一时间知道此事的是在一直关注玉和宫动静的顾其琛。

        先前顾其琛刚一回宫,就让宁言去留意玉和宫的动静,宁言刚走没多久便带回这一消息。

        宁言不知殿下让他去留意玉和宫惠妃娘娘刚入宫的侄女是什么意思,但凡是殿下的吩咐的他都会立即去做。

        宁言详细的将自己所见所闻叙述给顾其琛后便安静地站在一旁,等待着顾其琛发话。

        顾其琛在听到宁言说顾景文派田春将自己所有份额的鲜虾都送去玉和宫时,沾墨的笔一顿,随后拿起笔,悬腕继续写。

        当宁言全部说完后,顾其琛也写完最后一笔,将笔放在笔架上,声音平淡无波道:“父皇这样的做法,是将孔闻溪架了起来,明面上说是赏赐给惠妃,实则后宫的人都知道若孔闻溪今日不来,惠妃哪里能分得到,孔闻溪处境不太妙。”

        顾其琛想到后宫中那些人的手段,不知为何对孔闻溪心生担忧,开口道:“将今年分给孤的份额全部送去玉和宫。”

        “殿下!”宁言脸色瞬变,说话的语速不免加快,“殿下,这段时间陛下好不容易和您关系缓和,您若这时将东西送去,陛下会如何想您?”

        “殿下,此事对你百害而无一利!”宁言希望顾其琛打消将自己牵涉其中的念头,继续劝说道,“孔闻溪与东宫毫无关系,殿下为何要解她之危?”

        顾其琛放下手中的毛笔,冷冷地看向身边劝说的宁言,道:“你怎知毫无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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