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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打砸抢


第五章打砸抢

早在几天前,刘叔就在县城北门处租下一户小院,只是离林府较远,几次拦车,又是牌位又是死尸,哪里会有车夫愿意让他们搭载,四个人硬是足足走了一个多时辰才到。

独门独户的小院,一间正房三间偏房,外加一个厨房和厕所,刘婶先前已经同胡苗苗一起过来将屋里屋外打扫干净,当时还念叨着“房子大小又有什么关系,只要人在就是家。”

现在,少爷回家了,该吃饭了,刘婶你能不能醒过来?

刘叔把自己和刘婶的尸体关在房子里一直到天黑,一直到清晨胡苗苗醒来,发现他们不见了。“少爷,刘叔和刘婶都不见了。”顾不上敲门,胡苗苗推门闯进林和西的房间,合衣躺在床上的少年骤然睁开眼睛,“你说什么?”

胡苗苗急的直跺脚,连奴婢也顾不上,直接大喊,“我说刘叔和刘婶都不见了,刘叔会不会做什么傻事啊?”

林和西扯掉身上的被子就要下地,突然头晕目眩差一点摔倒,被手疾眼快的胡苗苗扶助,“少爷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别管我,赶紧出去找找,刘叔识字,看有没有什么书信留下。”

“哦哦。”胡苗苗转身就跑,一阵儿果然捏着一张纸奔进来,声音带着哭腔,“少爷你看,刘叔真的走了。”

林和西扯过信纸一目十行,半晌信纸从手中飘然滑落,缓缓吟诵道,“钱塘一望浪波连,顷刻狂澜横眼前。看似平常江水里,蕴藏能量可惊天。”刘叔走了,背着刘婶一起走的,归宿是那波涛滚滚的钱塘江。两口子一生无子相依为命,谁都离不开谁。

胡苗苗蹲在地上,嘴里喊着“刘叔、刘婶”,双手抓着自己的裤子,哭的不能自己。林和西木木地坐在床沿,眼睛又疼又干,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

“哐当!”

“哎呀,你们干什么?”

徽墨尖锐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紧接着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一个男人粗重的嗓音:“什么干什么?我家大人说了,你们府上那些产业根本就卖不上五万两,让我过来把这院子里的东西都搬走,房东在哪呢,赶紧把房租交出来,什么人的钱都敢收,你是长了熊心豹子胆不成?”

“哎呦官爷,小的我先前真是不认识他们啊!真要知道给我十个胆子也不敢租啊,您老数数,一共三十两,一文不少都在这呢。”没等林和西起身,几个如狼似虎的官差就已经冲了进来,桌子上的笔墨纸砚,柜子里的书籍字画,连同床上的被子,一股脑全给抢走了,院子里”噼里啪啦”声不断传来,眨眼间,原本整洁安静的小院杂乱不堪。

人来的快去的也快,前脚官差刚走,房东后脚就找进来,阴着一张脸,埋怨道:“林公子,你可坑苦我了。你瞅瞅我这院子,都成什么样了!”

一个小院一年敢要三十两天价,就是因为知道他们的身份狮子大开口,现在又摆出这副嘴脸,胡苗苗懒得跟他废话,“那你想怎么样?”

“怎么样?我还敢怎么样啊?你们赶紧给我搬走吧,完事我好拾掇一下房子再租给别人……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一分钱没拿着,还差点惹上官司。我跟你们说啊,限你们天黑之前给我搬走,否则可别怪我不客气!”

房东摔门走了,徽墨缩着脖子挪进来,眼睛红红的,看向林和西:“少爷,咱们去哪呀?”

“是啊,去哪儿?”

半个月之内,接连落榜、父亲病逝、抄家、身边亲随身死,这一连串的打击让年仅十六的林和西茫然而不知所措。

自懂事以来,他看的是四书五经,作的是锦绣文章,父亲教他为官为人之道,教他“以家为家、以乡为乡”却从来没有告诉过他如果他的家没有了他的乡人不容他了该何去何从。

自己家破人亡的时候也刚好十六岁,其中的苦楚无助,胡苗苗比谁都清楚,眼见林和西心中全没有个章程,只好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少爷,这里既然不让咱们住,那别人家肯定也不敢让咱们住,要奴婢说,咱们也别再找房子了,暂时到老爷坟前搭个窝棚住上一段时候,反正现在天也不冷,等风声过了再说。”

“对,你说的对。”半个月以来,林和西的脸上第一次有了笑意,虽然虚弱至极,“在父亲坟前,一来可以尽孝,二来也能躲避那些官差的纠缠。等事情过去了,咱们再搬到城南的宅子里也不迟。”

胡苗苗的语气也轻快许多,“那少爷你等着,奴婢这就去拾掇一下,看有什么是咱们能带走的,徽墨你也跟我一起,咱们得快点,天黑之前赶到老爷坟前把窝棚搭好要不然晚上就只能露宿了。”

徽墨噘着嘴小声嘀咕:“净出馊主意,窝棚怎么能住人。”慢吞吞跟着胡苗苗往外走去。

成袋成桶的米面粮油都被人搬走了,厨房里只余下几个洗菜的盆子、一套破损的碗碟。

把能用的碗筷捡出来用水洗干净,胡苗苗咬咬牙把八寸的铸铁锅从灶上搬下来,回屋找了一件孝服把锅包起来。要是房东问起来,就说被那些官差给搬走了,他还能找官差要不成?

其他几间屋子也一样乱糟糟只剩一些半新不旧的衣服被褥,胡苗苗一件不剩全都用床单裹好。自己提前送过来的那包东西也被人翻走了,心里把吴天胜骂了一遍又一遍。

在刘叔刘婶的床垫子下面找到一个荷包,里面有五两多碎银子,应该是刘叔特意留下来的,胡苗苗贴身收好,估算着够他们三个用上一阵的。

“徽墨,你去门口拦一辆马车,记得杀杀价啊。”

“少爷,都收拾好了,您能走吗?”

徽墨很快拦了一辆马车,车老板帮着他们把东西抬上车,林仁的牌位用布裹着被林和西搂在怀里。

“老板,到城南林家坟地多少钱?”

“二十文。”

“二十文?怎么这么贵?”

“姑娘,你要坐就这个价,不做把东西搬下去我可走了。”

“坐坐坐,赶紧走!”胡苗苗气的瞪徽墨:“不是让你杀杀价吗?”平时拦一辆马车也就十文八文的,越是没钱越能败家。

徽墨噘着嘴不应声,二十文钱算什么,少爷那一箱子金银一百年也花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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