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67章

阿瓦什山谷外，一支庞大的车队正浩浩荡荡地向西北方向出发。车队的前方是多数探索者和防卫力量组成的，中部则是研究人员和指挥系统，车队的后方是少数探索者、大量的后勤保障人员与另一些防卫力量，车队的两侧还保留了部分的机动组随时待命。1号探索者队伍位于车队的中前段，通过覆盖车队的移动局域网络引导着车队的大致前进方位。

        越野车内，默的脸颊被地火的光华映得通红，他问：“虽然你说要向着西北方向前进，但赢家遗书指示的光照之地究竟位于何处？”

        “在先代有着‘龙脉之祖’之称的昆仑山中段的一座山峰附近。”卡尔捧着那本赢家遗书说。

        “那是什么地方？”大河一头雾水。

        “我也不知道。”

        山岳一手扶着方向盘，问道：“那我们要怎么去？”

        “赢家遗书有描述它的大致方位与到达路径，我们将经由先代世界最伟大的一条路的一部分到达那里，它名为‘丝绸之路’。”

        “这又是什么？”大河还是一头雾水。

        卡尔依旧摇头。

        清兮问：“那七日之灾呢？破译出来了吗？134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卡尔长叹一声，停顿了很久，然后他缓缓地说：“那是一场无边的浩劫，席卷了整个先代世界，摧垮了整个生物圈。灾厄从一开始就无法逆转了，人类面对它，根本没有任何抵抗的方法。伪神是真实存在的。该说他是一个‘人’吗……我也说不清他到底是什么。据说，根本没有人看见过他的真面目，甚至就连看见的是否是能称之为‘他’的存在也没有人能确定。我不知道……现在的人类，真的准备好再次面对伪神的力量了吗？”

        车队缓缓地向着曾经的“丝绸之路”前行，而卡尔的讲述也开始了……

        134年前，第一天。

        托马斯穿着手术服走进了整备室，找到一双乳胶外科手套戴上。他在袖口和裤子的接口处，牢牢地缠上了几圈胶带，确保密不透风。随后他再次经过一段带有紫外灯的消毒区域走进一间预备室，穿上了生物密封防护服。这种防护服可以从内部加压，在最大程度上防止高危病原体的入侵。但这还不够，他还戴上了第三层手套——毕竟手套需要接触各种尖锐部位，是最容易受损的组件。而一旦手套受损，托马斯就将立刻直面死亡。

        终于，托马斯做好准备，接上了通气管。在气流的作用下，防护服膨胀起来，让他显得十分臃肿。他是个经验丰富的生物学家和病理学家，更是全世界首屈一指的生物危害专家，已经无数次进入4级高危病原体的隔离区域了，面对过大量没有疫苗也没有治疗方法的致命病毒。但这一次，他眼里还是出现了极度的惊恐——因为他即将面对的有可能是整个人类历史上最为凶猛和强大的致命微生物。

        他再次打开了眼前的气密室。为了防止病原体泄露的空气负压带起一股微风，将他往门里拉去。冥冥中似乎有一股力量正在召唤他前进。托马斯长呼一口气，将这可笑的想法抛诸脑后，然后抬起脚。气密室另一头的门上正贴着国际通用的红色三叶草的生物危害标志与警告文字，从这里过去，就将彻底是两个世界了。

        穿过一道长廊，托马斯来到一个狭小的房间。这个房间很简单，只有验尸台和旁边的铁笼。铁笼里躺着一个已经瘫软了的奇形怪状的生物尸体，旁边散落了大量毛发。托马斯有这个心理准备，他知道，那是一只黑猩猩的尸体。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笼子，抬起尸体，放在验尸台上。他用钝头剪刀轻轻一戳，尸体的皮肤便破了，可以看到，尸体内血色一片，什么都没有——是的，几乎所有的内脏、肌肉、神经、结缔组织等生物组织都消失了，皮肤内完全就像是“一包肉汤”。

        托马斯的精神高度集中，一举一动都缓慢无比，在这包肉汤里翻找着还有没有剩下什么可供观察的细胞组织。他的手套划过湿滑冰冷的血液，强烈的恐惧让他一阵反胃。

        终于，他找到了一块不知道来自于黑猩猩哪个部位的身体组织。他将这块组织放入了一个密封的器皿内，然后顾不上收拾这里的残局，就往房间另一侧的另一扇门走。因为他知道，如果他不快点，就连手上这块也会消失掉。

        那扇门里是一间密封的实验室，这里所有的墙壁包括插座的缝隙都被封死了。

        他快速制作好了切片，放在显微镜下。

        最终的宣判还是来了：他看到了布满整个画面的由七种蛋白质排列而成的长丝！

        丝状病毒！

        啊，是了，接下来的检测已经不用做了。其他人早就确证过了，为什么我还不死心？

        或许只是我不愿意相信这一切吧。

        托马斯很清楚，就是这种介于生物与非生物之间的生命体入侵了那只黑猩猩的身体。鉴于它前所未有的力量，很可能那只黑猩猩只是感染了微不足道的一个病毒，就成了如今的局面。

        这种一亿个个体才有一粒沙子大小的小东西进入黑猩猩的某个细胞后，很快就会掠夺性地自我复制，然后撑破那个细胞，最终传向全身，“吃掉”这个与人类只有约16基因差异的近亲的几乎所有生物组织，将它化成一滩血水。

        该死！人类早该知道有这么一天的，这个强大的生命体终于进化成能够通过空气传播了！接下来的几天，这种专门针对灵长类动物的生命体将会随着人类的航空、铁路等交通系统以及大气环流，到达世界的每一个角落。致死率超过90的它们，将抹平人类的存在……

        托马斯惊恐地往后踉跄了两步，然后摔倒在地上。他愣神了很久，直到他忽然察觉到自己左手掌心处有一阵刺痛。他猛然看向那里，发现自己掌心连带着三层手套不知道何时已经被割破了，而伤口附近就是刚刚那只黑猩猩体内的大量鲜血！

        完了！

        他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等到再次回神，他已经无暇再去什么消毒淋浴室了，而是直接脱下手套，不死心地再看了一眼。

        哈哈哈，一个病毒就足以致死，而这一掌的血迹……

        托马斯开始发现自己的左臂渐渐失去知觉了，瘫软下来。

        果然，就和我们之前推测的一样快……

        托马斯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了，他更知道自己绝不该离开这个4级区域。他像发疯了一般在实验室的抽屉里翻找，他现在只想在死前抽一支烟。但是几分钟后他反应过来……

        呵呵，我明明知道这实验室里是不可能有烟的，看来已经侵入我的大脑了吗？

        他从防护服里缓慢抽出一把偷偷带进来的□□，子弹上膛，枪口对着太阳穴，打开保险——无论如何，他都不想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在一两个小时以后化成一地的血水。

        啊，这操蛋的世界。

        “砰！！！”

        第二天。

        各个国家都突然出现了大量的诡异死亡现象，像是一种无形的诅咒正在蔓延。民众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或许某些上流社会的人士知道，但几乎所有智人都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他们感到似乎有什么专门针对他们的灾难正在临近，这世界将要开始不一样了。

        这是来自魔鬼的力量，这是来自深渊和地狱的死亡气息。

        正午十二点。全球所有国家和地区的互联网的那些大型媒体平台上都出现了一封声明，并且任何政治力量都没有办法封禁它。声明写着：

        病毒，这颗星球的免疫系统确实很有意思，让我废了不少工夫。在经过了五次实验之后，我为你们送上了这份90的礼物。哭泣吧，恐惧吧，逃亡吧！人类的历史将要结束了。

        这封声明出现后不久，全球股市暴跌，各大证券交易所都出现了熔断。几乎在几个小时以内，史上最大的经济危机就到来了。

        处于世界经济中心的那些城市，一时都陷入了大面积恐慌。街道上大规模人群聚集，商店的橱窗破碎，商品和物资被洗劫一空。

        在一栋大厦的安全通道内，梅厄正麻木地向楼顶走去。几分钟前他还在转移个人资产、囤积物资准备应对末日，但他却发现原来他已经失去了所有的财产。那个声称能够帮助他度过危机的可恶的骗子夺走了他的一切，而本就是孤身一人的他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他一步步地往楼顶走去，忽然，他的眼睛开始变红，鲜血从七窍流出。某种生命体正在疯狂攻击他的大脑，意识的高级功能被磨灭，只剩下脑干深处的区域仍在工作。换句话说，他的人格已经解体了，肉身却仍在活动。他无法再感受到疼痛，渐渐地，他的全身都失去知觉了，眼中的光华完全黯淡，却仍在一股执念的驱使下本能地向天台走去。他体内的胶原化作稀泥，皮肤从底层开始坏死和液化，被七种蛋白质取代。他身体的每一个孔窍都在流出粘稠的血液，并且无法凝结。最终，在一阵如癫痫般的痉挛和抽搐中，他爬了上去，并呕吐出大量黑色的黏液，夹杂着舌头、气管、小肠和不知道来自于什么内脏的碎片，向42层下的地面落去。底下是密集的人潮，他茫然地看了一眼，然后向他的同胞们张开了双臂……

        在地球的另一面，也有屈指可数的国家进行了迅速而有序的应对。国家战争状态完全开启，各类针对性应急措施迅速出台，社会高速运转。仅在六个小时之内，各界、各阶层的公民就聚集起一股庞大的力量，以应对所有灾难性的冲击。

        然而对于能够从呼吸系统入侵的生命体来说，一切的抵抗都有如螳臂当车，不堪一击。只要人类还需要喘气，就没有任何方式能够阻止这一切。

        事实上也是如此，这些努力很快宣告破产。

        这一天晚上，人类的很多国际性大都市久违地陷入了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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