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得救

　　一声轰鸣，响彻幽州城。
　　这是深夜，如雷贯耳的一击轰鸣，却并没惊起任何百姓。地面上落着炸碎的纸皮，顺着地势滚了两周停了下来，显得有些妖异。
　　苏榛榛怔在原地，止了脚步。若说她一点儿也没有打怵，那肯定是假话。只是如今在这前后夹击的情况下，由不得她选择了。
　　魏安阳和顾岭树心头一惊，差些没拿稳手中的武器，被那紧追不舍的六个杀手，再向后逼退了一步。
　　眼下狭长的巷子里，再也没有任何一步能让他们四人退后了。
　　出口那端的轰鸣声消逝，不远处一片火光漫天，将这无端的黑夜照亮。奇也怪哉，仍未有人惊醒。
　　那一夜，仿佛亘古的漫长，无论尾角巷口的争端多么激烈，幽州城内的百姓仿佛被敲晕了一般，从未被惊起。
　　火光中，一个黑影缓缓走近。苏榛榛已经没有武器了，那把匕首还撇在不远处苏舜的胸膛上，此刻只能赤手空拳做战斗状态。
　　三山浦虽为边境，却从未有过战事。这招赤手搏斗，也不过只是装装样子。
　　黑影越逼越近，直到真正从那视线盲区走出后，苏榛榛惊得呆了。那道黑影，是带着她从三山浦远道至此的老大人。
　　而那声势浩荡的队伍，是戍守幽州的边防营兵卒。
　　得救了。
　　老大人逼近，声音沙哑的缓缓说道：“闹？若不是我来了，你们打算如何收场？”
　　苏榛榛呆住，一时不知该回以何种言语。
　　六个杀手见来的大批人马，尽数全是苏榛榛的援军，心头大怵，连连后退。
　　魏安阳和顾岭树抓住机会，本想着乘胜追击，毕竟身后有援军的如今是他们，而非曼门。再厉害的杀手，在绝对数量多的兵卒面前，也得再三思量。
　　老大人抬头看了一眼月，确认现在是黑夜后，淡然的说了句：“穷寇莫追。”
　　魏安阳和顾岭树一人持着佩剑，一人拿着短笛，在那狭长的巷子里戛然而止。六个杀手趁机，一把抬起那不是死了没有的苏舜尸体，拼命踱着步子从那一侧奔出尾角巷。
　　夜里的坊市什么都没有，一个人走路同许多人走路，一样容易被发现。
　　挟着风的地面，那六个杀手轻踏着地面，微弱的震动向外延伸，直到很远处，那些瓦片石砾才平稳的无有晃动。
　　边防营的兵卒早早便埋伏在四处，只等着那六人走投无路之时，一拥而上将那六人捉起来。
　　只是没曾想，六人还带着一个不知死活的废人。
　　六个杀手很清楚，若苏舜身体没被刺这一刀，眼前的兵卒都不算做什么。
　　只是，他已经被刺了一刀，现在连活下去都难以实现，更不用提让他提着短剑挥砍四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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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大人眯眯眼，转过身向府衙走去，临行前只吩咐了一嘴：“下次做事想清楚后果，可并不是每次都有人来救你们。”
　　“是！”四人不约而同的应着。
　　老大人带着那一路兵卒，缓缓的离去了。
　　巷子出口的位置，火光渐渐的消散。折腾了半夜的尾角巷，已经不成样子。只是四人明白，即便这里翻了个底朝天，也不会有人在意。
　　苏榛榛的脸上没有什么笑意，只有忧虑：“曼门的人知道了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魏安阳说道：“那就只能先找那个凸透镜的人了。”
　　“不是说凸透镜在幽州城并非稀罕物件吗？偌大个幽州，我们要怎么找？”苏榛榛问。
　　魏安阳闭口不言，那一双深邃幽深的黑色瞳孔，在这夜的衬托下显得格外有神。面无表情，却足以给人一种胸有成竹的感觉。
　　似是一切都朝着他想的方向发展，所以不会有惊讶，亦不会有失望。
　　在幽州城里穿行，若非这四个人里面有两个人身份斐然，还有一个皇帝陛下钦点的苏榛榛，在宵禁的夜里于坊市穿行，翌日必然得受到惩处。
　　“我们现在，要回府衙吗？还是要上山阿？”走在最后的仵作少年，声音低下的弱弱问起。
　　苏榛榛回头望了一眼，见他比之前那孱弱不堪的双腿发软，已经好上很多也就没说什么。
　　顾岭树头也懒得回，只是说道：“既然路上没人，自然不能浪费。”
　　苏榛榛刚开始还未明白顾岭树的意思，直到跟着他俩的步子走到事发时的现场，她才恍然大悟。
　　白日里路上总有许许多多人，虽然夜里也有巡城的侍卫，但不至于总能碰上。既然宵禁的夜里已经犯了一次忌讳，倒不如借用这次机会，站在街上仔细的探查一番之前漏掉的蛛丝马迹。
　　苏榛榛按照记忆，走到之前觉得刺眼的大概位置，然后视线随着记忆缓慢的向前移动，直到停在那反射光芒的附近。
　　那并非是死角，只是凸透镜本身透明，非特定的角度很难发觉。
　　她此时的眼眸很冷静，甚至隐隐有些残忍。
　　她用手指着那个地方，声称：“那里，就是我第一发现那束光的地方。不过想想当时的场景，那里未必是光线折射过去的地点。”
　　“为什么？”魏安阳有些不解。
　　“因为如果在那，有些事情说不过去。我记得当天那里是听曲儿的最外围，而且那戏子唱的曲子一场出口，‘镇妖司’那三字一出，人们都发了狂的往家跑着。站在最外围不是等着被撞么？”
　　“的确。”
　　魏安阳点点头，眼瞳的颜色渐渐变淡。
　　没人再说什么，尤其是顾岭树根本插不上话。因为当时事发，他甚至不在幽州城。仵作少年虽在幽州城，可当日里他又没来过这里。
　　魏安阳站在深夜里，黑色的锦鲤纹饰的官府略显厚重。他将手背到身后，缓缓地转了个身：“凸透镜一般是用来做什么的？”
　　“眼睛不好的人用来放大文字看书的？”仵作少年抢先答道，“因为我爷爷眼神不好，但是经常要阅览验尸文书，我曾看过他用过凸透镜那种东西。”
　　魏安阳点点头。
　　苏榛榛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那便查在这幽州城内，眼神很好，也不需要仔细阅览文书的。当是年轻人，或者大字不识一个的？”
　　“你要做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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