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熬了这么久，终于和女儿和好的陆国明自然是心情愉悦，一路上觉得这一向讨人厌的汀城好像也没有那么令人讨厌了。

        他只觉得汀城空气清新，鸟语花香，一路都是好风景。

        因为心情实在过于舒坦，回家的时候，他根本没有关注到家里气氛的异常。

        他到家的时候，陆航正在做饭。

        “爸，回来了啊。“陆航一边炒着菜，一边望向抱着陆磊磊有些佝偻着的陆国明进门。

        陆国明应了一声：“哎，磊磊饿了，婷婷呢？婷婷！”陆国明喊着。

        杜婷应声而出，“爸，你回来了。”

        陆国明将陆磊磊递给杜婷，杜婷与陆航交换了下眼神，两人什么都没说。

        陆国明将两人的神情看在眼里，有点点心虚，“我有点累，我进去躺一会儿。”

        “饭做好后叫你。”陆航道。

        陆航杜婷见陆国明进了房间，杜婷先把火关了。

        “县城房子拆迁款的事情到此为止，以后提都不许提。”杜婷重申自己的观点。

        “不是，媳妇，就跟你回家要钱一样，这拆迁款我们也有一份啊。”

        “我们有哪一份？”杜婷压低怒火，低声说道，“如果按照换算的话，你妹给的钱也买了我们现在住的这套房子，你如果要找你妹拿钱，就先把这套房子还给你妹。”

        “又不是我拿的……”陆航心虚地反驳，“我……”

        “你什么你。难怪你妹要跟你断绝关系，有你这样的哥哥，有你这样的妈妈，我也得断绝关系。”

        “杜婷，你说我就说我，说我妈干什么。我不是一个好哥哥，但是我对你还可以吧。还有我妈，她对你好吧。”

        杜婷听完安静了一会，缓缓说道：“陆航，我不是要跟你吵架。但是那人不是别人，是你亲妹妹。她追求公平的时候，妈用偏心回馈了她。她可是你亲妹妹，难道你真的要对她那么狠心吗？爸已经在弥补了，你现在这样做，你让爸怎么办？”

        陆航低下头。

        杜婷轻轻把陆磊磊放在床上，伸出双手，轻轻环住陆航的腰，“老公，这次就听我的，好吗？这个世界，家人最重要，不是吗？更何况，你心里很清楚，你妹妹不欠我们什么，相反的，是我们亏欠了她。”

        “那房子……”

        “房子……还是那句话，再从长计议。而且有件事我还没有和你说，我哥哥已经把钱打给我了。而且比原来谈的二十万还多了五万，给了我二十五万。”打消了心里的疑虑，杜婷也没有顾忌了，把家里给了钱的事情告诉了陆航。

        “真的？”陆航很是惊喜，他没有想到杜婷的哥哥竟然这么大方。

        “我也吓了一跳，我哥说了，我们毕竟是兄妹，他也不想对我太差。你也像个哥哥样吧，对你妹妹好一点。学区房是我们对儿女的期待和祝福，是我们自己的责任。过去觉得爸妈把钱拿着，不如给我们买房子，也算是投资。现在想着，有多大能力做多大事，还是那句话，实在不行就买一套再租房。”

        杜婷都已经这样说了，陆航也不好再说什么。

        陆艝，他唯一的妹妹，他已经七年没有见过她了。

        陆航刚想和杜婷表一下决心，就听见陆磊磊的哭声，杜婷连忙去哄他，她对陆航说道：“估计是尿了，我给他换个尿布。老公，你去把饭做完吧。”

        “哎！”陆航一脸心事地出了房门，继续做那做到一半的午餐。

        陆艝攥着父亲给的银行卡，一个人回到了自己的房子里。

        作为一名在互联网大厂工作的程序媛，她的收入在同龄人中还算可观。只是这几年，背负着几十万的债务，她从不敢乱花钱，省吃俭用。因为要省钱，她几乎没有任何社交活动，原生家庭带给她的伤害，也让她不敢随意与人深交。她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工作中，努力升职加薪。但即使这样，在消费极高的汀城，她也花了整整过了五年的时间，她才还清前男友的钱。

        再后面，她通过领导陈姐的帮忙，拿到公司的无息贷款，这几年薪酬才有了大的提升。但是汀城房价不菲，她也尽量一步到位，在离公司半小时地铁车程的郊区老城区买下了一套小两室的老破小。

        这套老破小，名副其实的老破小，学区差，环境一般。不过好在交通便利，周围生活也很是便利，陆艝还是挺满意的。由于没有多少预算，陆艝也只是简单地对房子做了装修。不过虽然装修并不豪华，但好在温馨。

        刚住进自己房子的陆艝很开心，她每个周末，都喜欢待在家里，觉得温馨无比，幸福无比。可是随着时间一长，她偶尔难免有些落寞。

        原来周末睡到自然醒的的惬意，逐渐变成了一种仿佛被全世界抛弃的感觉。原来节假日到处旅游的幸福，也因为疫情转变成了一种“孤独一人困在家里”的无奈感。以前偶尔爱去水族馆，公园闲逛的她，逐渐的也不爱去那个地方了。因为不管在何时，形单影只的那个人永远只有自己。

        陆艝只脱了外套，躺在床上，再次看了一眼父亲给自己的银行卡。

        “爸爸！”她呢喃着，和衣睡了过去。

        吃午饭的时候，陆家三人都十分默契地安静，心中各有事。

        陆航看着妻子为了公务员考试，为了孩子，为了房子的钱而有些憔悴的脸色，又看了看好似有些心虚，有些苍老的父亲，心中不是滋味。

        第二天，杜婷在办公室批改作业，人有些疲惫。白瑶见她如此，询问她昨天的事情，杜婷她就毫无保留地把家里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白瑶。

        “你家的事情，已经把我的三观都给震碎了。本来看你婆婆对你这么好，还以为你老公家再重男轻女，但应该也是明事理的家庭呢，没有想到这么对自己的亲生女儿。”白瑶摇摇头，“你婆家也是厉害，居然藏得这么深，藏了这么久。”

        “谁说不是呢？我之前还庆幸我重男轻女的公公婆婆只有一个儿子，这世上少一个人体验那些从小就让我不舒服的事情，没有想到也是一地鸡毛。”

        “那你打算怎么办？和你的小姑子。”白瑶问。

        杜婷摇摇头，“我能怎么办？现在就看我老公怎么做了。希望这次，他有听进去我的话。”

        两个老师还在讨论的时候，就听见外面一片吵闹。

        杜婷和白瑶探出头，看见正是初三三班的林诗诗和同班同学刘特一两个人在走廊厮打着。

        虽然是同龄人，但很多女孩子初三都比同龄男孩子高。林诗诗本来人就长得高挑，平时又喜欢运动，力气也发，一时间竟把刘特一压在地上摩擦。

        杜婷作为班主任，见到这样的架势，自然气不打一处来，她三步并作两步，一把冲到林诗诗和刘特一两人面前，将两个人扯开，“你们俩干什么，都给我到办公室里进来！”

        林诗诗头发很乱，但是表情仍是那种“干架又如何的”架势。倒是刘特一作为男生，见到老师的到来，“哇”一声地哭出来。

        “哭什么哭，闭嘴！”林诗诗本来就怒气值极其高，现在听到刘特一快要冲破天的哭声，更是怒气值拉满，完全不顾老师的在场，直接对刘特一大喊。

        刘特一被吓得立刻噤声。

        班级有这么一个女霸王，杜婷只能扶额头。

        “你们两个都闭嘴，都给我进来。”随着杜婷的再一次怒吼，这次两个闯祸学生终于乖乖跟进办公室。

        杜婷一坐回自己的位置，“林诗诗，你先别说话。刘特一，你先说说，发生了什么事，你们俩为什么打架？好好说，诚实说，老师不会偏袒任何人，一定秉公处理。”

        刘特一原本已经差不多止不住的眼泪，又开始“啪嗒啪嗒”往下掉，他抽泣着解释道：“老师，我什么都没有做。是林诗诗，她突然间不分青红皂白就向我冲过来。”

        “老师，刘特一说我同桌是野孩子。”林诗诗不满地瞪着刘特一。说完，林诗诗就不等杜婷发话，噼里啪啦地把事情的原委全部讲了一遍。

        林诗诗的同桌是徐涵，父母从小离婚，父母都不怎么管她，她一直跟着爷爷奶奶生活。因为这样的影响，徐涵从小就沉默寡言，不爱与人交流。也因为学习没有人管，学习成绩也跟不上。因为这些，徐涵几乎不与班级里的同学内交流，人缘也不好。虽然已经到了初三，都已经是小大人。但仍然有些不懂事的学生，暗地里说她。

        徐涵自然知道这些，只是她不愿、也不敢与他人争辩。只是因为此，她变得越来越沉默。

        但是她的同桌林诗诗，从小和徐涵一起长大，特别在意她。从小就像女骑士一样在她身边保护她，这次也不例外。当她偶然间听到了刘特一在私底下与人议论徐涵，一口一个“野孩子”地说起她的时候。气愤直上她心头，她冲向刘特一，抬头就打了他一拳。

        刘特一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拳打得蒙圈，但还是本能地和林诗诗撕打起来，这才在走廊上上演了这一幕。

        杜婷听完，头痛不已。虽然已经到六年级了，但是小学生就还这打报告的语气和习惯依然不改。

        这不，林诗诗说完，刘特一就又激烈地与她争辩起来了。

        “我说的是徐涵，又不是说你，你激动什么？”

        “徐涵是我的好朋友，说徐涵就是说我。”

        “我又没有说什么，又没有指名道姓。林诗诗，你凭什么说我说了徐涵的坏话，你有证据吗？”

        “我的耳朵就是证据，这不是法庭，不需要什么人证物证。下次要还让我听见，我还揍你。”林诗诗嚣张的话语让刘特一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也彻底激怒了杜婷。

        “林诗诗！”杜婷怒喊道，“你什么态度，动不动就要打人？打架是这么随意这么简单的事情吗？”

        林诗诗依旧不服气，“那他骂人就是对的吗？”

        “我没有说他是对的，他有错，老师会教育他，但这不是你打人的理由。暴力如果能解决问题，那还要法律、道德做什么？不管怎样，因为你先动手打了人，所以你先给刘特一道歉。”杜婷要求道。

        “我不！”林诗诗嘴唇抿成一条线，嘴就跟石头一样，特别严。

        “林诗诗，你明天把你妈妈叫过来。平时小打小闹我都宽容你，但你一次都没有反省过，反而以暴力为荣。如果明天叫不来你妈，那你就等着受处分吧。”杜婷不再和林诗诗对抗，拿出老师的威严出来，直接命令，“马上就要中考了，你看你们的样子，就跟小学生一样。”

        其实杜婷的心很软，对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来说，受处分这件事可大可小，她只是单纯地吓一吓林诗诗。

        “叫就叫，谁怕谁？”林诗诗嘟囔了一句，竟不等杜婷发话，径直离开了办公室。

        杜婷微微愣住，又连连叹气，“这孩子，目无尊长，确实需要管教了。”

        一旁的刘特一连忙补刀，“老师，您说得对。”

        杜婷怒瞪刘特一，“你呢，有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额……”刘特一支支吾吾。

        “有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杜婷又强调了一遍。

        “有！有！有！”刘特一连声应道，“老师，能不能这次不要叫家长了呀。上次您叫我爸来，我爸回去之后，打得我屁股都快开花了。”

        杜婷微微皱眉：“你爸打你啊？”

        “可不是！这我是年龄还小，需要他们养我。要是我成年了，我十八岁了，我就告我爸了，这打人可是犯法的。”

        刘特一说话做事一向都是如此腔调，杜婷也分不清他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杜婷轻轻拍了一下刘特一的头，嫌弃地说道：“好了，别油嘴滑舌了。这次可以不叫家长，但是你必须要写书面检查。一万字，说清楚自己的错误，并且在检讨之后当面跟徐涵道歉。”

        刘特一一听一万字的检查，瞬间崩溃，急忙求饶：“啊？别啊！杜姐姐，当面道歉，我道歉！但是检查就算了吧，一万字，那不是要我的狗命！”

        杜婷努力控制住自己想翻白眼的心情，“后天上午交！”

        “杜姐姐！”刘特一又撒娇着。

        杜婷严肃地看着他，“刘特一，你要是真的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就不要再在这边跟我讨价还价。再啰嗦一句，我就叫你爸过来了。”

        “别别别！我写！”

        “回去上课吧！”杜婷手一挥，刘特一灰溜溜地离开办公室。杜婷望向门外，办公室外还滞留着十几个看热闹的学生。

        杜婷一个眼神扫射过去，“下午都不用上课了是吧？都想陪刘特一一起写检查是吧？”

        短短两秒，门外学生一扫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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