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杜涛和徐莹莹面对杜婷的突然热情，都抖了一下。

        杜婷手里的陆芊芊飞快地跑到杜婷的母亲苏碧华身上，撒娇地说：“外婆，抱抱。”

        苏碧华再怎样也不敢在两岁的小孩子面前发火，她把手中的小孙子递给丈夫杜仲，转身轻轻抱起陆芊芊，对杜婷一家招呼道：“都进来吧。”

        几个人围坐在客厅里，杜婷和陆航老老实实地坐着，苏碧华把几个孩子抱进了卧室。

        杜涛坐在椅子上，心里惴惴不安。现在满村都在讨论拆迁，杜婷又是现在回来，估计早就知道了。

        徐莹莹第一个开口：“婷婷怎么突然就回来了？”

        徐莹莹嫁进来的时候，杜婷还在上大学。后面，杜涛去了江州工作，杜婷则去了汀城工作，所以二人接触不多，两个人之间也算是客客气气的，相敬如宾。

        “这不好久没有回来，想回来看看嘛。再说磊磊也快满周岁了，再怎么样也得带给老家的亲戚看看吧。”杜婷生二胎的时候，刚好徐莹莹也怀孕近七个月了，苏碧华选择照顾儿媳，而放弃进城去看杜婷。后面徐莹莹如愿再生一子，苏碧华忙着照顾孙子，竟再也没有进城看女儿。

        杜婷对此是有点伤心的。她其实有公公婆婆照顾，不需要母亲照顾，也不奢望母亲照顾。但娘家这边母亲以孙子需要人照顾为由，就真的没有过去看她。

        她没有生气，就是有些吃醋了。

        杜婷此刻的话就是在提醒母亲的偏心。

        杜涛不自在地咳嗽了两声，“这不你嫂子也生了吗？家里两个孩子确实有点忙，顾不上你，是哥哥的错。等下，我让咱妈杀一只鸡再杀一只鸭，你带回去补补身子。”

        “今年新上了很多的米，也榨了很多的油，等下也给你们带一些。爸今年种的菜也很不错，等下我去菜园里采摘一些，你们都带走吧。”徐莹莹也补充道。

        “好的，谢谢哥哥嫂子。”杜婷说这一些话是真心的。

        毕竟家里的农活家务活她都没有帮忙过，父母，哥哥嫂子愿意在她成家之后还送给他这些东西，她心里自然是感激的。

        但她要的不止这些。

        “那我去准备做午饭？”徐莹莹试探地问。

        杜婷摇摇头，“先不急，我今天来，是来办正事的。”

        “什么正事？”杜涛犹如炸毛的小猫，瞬间提高警觉。

        杜婷开门见山，“家里拆迁的事。”

        “家里拆迁和你有什么关系？”还没有等杜涛和徐莹莹反应什么，听到杜婷话的苏碧华急忙从卧室里走出来，“你是女儿，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哪有人还回娘家来参与拆迁的事情？”

        这样的事情已经发生过很多次了，杜婷也不恼，她继续慢条斯理地说：“我来之前就已经了解过杜家村拆迁的政策，按房子也按户口户头拆迁，人均务实平方米。我不贪多，你和我爸的，还有老房子本身的，我都不要，我只要属于我户头的五十平米。”

        上次杜婷和白瑶讨论之后，她就很认真地思考了这件事。这些年，父母补贴了很多钱给哥哥，帮他娶妻生子子盖新房子。但即使是收获这么多，哥哥也并没有多感恩。杜婷结婚后，杜涛也是三番两次找杜婷索要父母的养老费，但是都被杜婷拒绝了。

        不是杜婷不孝冷血，杜婷有自己的考量。首先她自己的收入也不高，两个孩子都还小，花钱的地方也很多，不然那她也不会一直指望着公公房子的拆迁费呢。

        而且杜婷父母并没来讨要养老费，反倒是她哥一直提起，她也不知道的钱给了父母之后会去到哪里。可能左手口袋进，右手口袋就给了哥哥。

        最最最重要的事，父母尚健康，每年土地出租给别人收入也不错，足够他们两个老人养老。而且杜婷虽然在明面上没有给很多钱，但为了保障两个老人以后的养老和医疗，她一直有给两位老人买商业保险。这一点杜婷父母也是知道的，所以才不会没有跟她太过计较。

        “你能在户口本里，是因为我们生了你。没有我们，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呢。”苏碧华咆哮道，场面好似逐渐往不可收拾的方向发展，完全想不通为什么自己的女儿这么自私，这么不知足？为什么就不能像别人的女儿一样？

        杜涛和徐莹莹选择沉默，她们既不愿分杜婷房子，也不愿得罪她，心里也理亏。而且杜婷还是一名老师，将来说不定还有事要求她。再说了，父母和杜婷这样的争吵，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杜涛也不记得多少次了，杜婷红着眼睛，质问母亲的样子，“儿子就要比女儿金贵了吗？”

        就当杜涛以为杜婷又要开始流眼泪哭诉父母的偏心时，她却没有。杜婷不哭反笑，“妈，我说过多少次，这些糟粕的思想，我不听。你又不是真心想生个女儿才生的我，你是不想输给大伯母生了两个儿子，所以才冒着风险又生了我。

        您之前怎么说得来着，‘早知道是女儿，就不生了，生了你么个赔钱货’。”

        苏碧华呆住了，那只是她从前和杜婷吵架时气急说的话。

        每次杜婷和苏碧华说偏心的事情，苏碧华都觉得很委屈。你说她不爱杜婷吗？也不是。很多有女儿的人家，都会想着让女儿把结婚的钱上缴，或者直接交一份买断钱，八万十万之类的。

        但是苏碧华知道杜婷在大城市生活也不易，又没有嫁给大富大贵的人家，所以上大学后也也没有强求过她给家里交生活费。之前杜涛提要杜婷交生活费的事情，她还把他骂了一顿，说他不懂得体恤妹妹。

        可是杜婷眼里的父母形象，就不是苏碧华想的这样了。杜婷刚毕业的时候，刚好家里有几块地被征用了，赔偿了将近十万。那个时候房价还不高，杜婷就回家来找父母借钱，想借三万块钱付一个小小公寓的首付，并且承诺连本带息还清。但是却被父母拒绝了，理由是杜涛都还没有买房呢，而且刚生了第一个孩子，他们要用这笔钱来换一辆比较好的车。

        自那以后，杜婷就开始同家里进行了无数次争吵，直到她嫁人生子。

        苏碧华不理解的是，杜家村都是这么养女儿的，也不见别家女儿这么来回地闹。亲戚们都说是因为杜婷读书多，要跟城里人比的原因。

        但这不是城里，是农村啊。把家产给女儿，会被别人嚼舌根的。

        想到这些，这次杜婷没有哭，换苏碧华哭了。

        “你说说，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一个不知足的女儿呢？”苏碧华红着眼睛。

        换做以前，杜婷早就跟着掉眼泪了，但是她这次没有。她很清醒，知道自己这次回来是要钱的，不是来叙旧说心里话的。

        其实杜婷小时候就知道杜家村是一个极其重男轻女的村子，但是她并没有什么感触，因为父母待她挺好的。考了高中就供她上高中，考了大学就供她上大学。

        但自从大学毕业后，就开始什么都不一样了。父母会经常说一些“你以后的房间要给侄子当卧室”，“嫁出去的女儿不能太常回来”，最重要的是，父母告诉她，家里所有的东西都是要留给儿子的。杜婷永远都忘不了父母说话区别的眼神和态度，彻底断了她对一家人美好生活的念想。后面即使母亲催促她回乡就业，她也选择坚定地留在大城市里，不愿回来。

        “妈，我今天来，不是来跟你吵架的。我今天来就是想要拿到属于我的部分，其他的，我说过了，我也不贪心，我不要。”

        苏碧华没有想到杜婷现在如此狠心，她都哭成这样了，杜婷都还不肯让步。苏碧华心里顿生一股悲意，嘴巴更不饶人，“除非我和你爸死了，否则你休想拿到这五十平方米产权。”

        “好，既然爸和妈这么绝情，那这五十平方米产权，我们谁都别要了。”杜婷站起身来，“我上次借了家里的户口本还没有来得及还，户口本还在我家抽屉待着呢。我跟陆航结婚也超过5年了，已经达到了迁户口的年限要求。

        汀城是大城市，办事效率高，我应该能赶在核定户口人数之前把户口迁走。这样那五十平方米没有了，你们也不用担心我会不会分走了。”

        这句话如同炸弹一般，炸得客厅里的每个人都变了脸色，陆航心里也不禁感叹，杜婷真的太狠了。

        “你……”苏碧华气得脸色发红，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而一直都不说话的杜仲则是站起身来，抄起门后的扫把就要打杜婷，被急忙站起身的陆航阻止住。

        “爸，爸，爸，冷静一点。”陆航抵住扫把，把杜婷护在身后。

        杜仲也是气得满脸通红，对着杜婷破口大骂：“我们杜家怎么生了你这样一个女儿？自私自利，丝毫不为家里人着想，整天想着从家里拿什么。”

        杜婷的手已微微发抖，面对父母如此的攻击，她每一秒每一刻都想放弃。但是理智告诉她，这是她应得的，她必须要拿到属于自己的正当权利。她需要这五十平方米房子的钱，需要这比钱为支撑，给女儿更好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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