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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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国明听从了庄南毅的建议，没有在家里再提起薛莲英的事情。因为就如同陆国明所讲一样，薛莲英确实是自己突发疾病去世，不应该怪罪任何人。
或许是陆国明和陆航杜婷都有心事吧，他们意外地在很多事情上都做出了妥协和让步。比如，陆国明改掉了自己不爱洗澡的毛病，基本每天都会洗头洗澡。而陆航和杜婷也更加地关心陆国明，她会主动给老人家买东西，给他买保健品，偶尔也带他出去玩，日子过得倒也挺舒心。
但随着之前说好的拆迁款到账的日期，家里的氛围又开始有了微妙的变化。
通过杜婷敏锐的观察，这几日陆国明经常会偷偷把自己锁在房间里，还时不时地在打神秘的电话。联想起婆婆生前提起的公公对县城房子的看重，杜婷猜测陆国明此时就是在处理办理拆迁款手续的事情。
买学区房的事情，已经到了不得不提的地步。
这段时间，她偷偷瞒着公公，和原来那个中介又去看了好几套房，并且已经看中了一套。
那套房是莲花小区的一套四室两厅的大房子，总价大约800万。杜婷问过中介，他们现在住的这套房子55平公寓，市值大约在300万，再加上拆迁款300万，他们可以付600万的首付，贷款200万，每个月月供一万三，两个人加起来勉强负担得起。
虽然陆航一直不好意思去找父亲说买房的事情，但是在杜婷坚持不懈地劝说下，考虑到小孩上学，以及这套房子将来有更多增值的可能性时，陆航被说心动了。在他猜测拆迁款已到账的情况，就在这一个周六愉快的夜晚，打算再次开口向父亲求助。
周六晚上，杜婷在房间里逗玩着两个小朋友，而陆航则敲开了父亲的房间门。
“爸！”陆航推门而进。
“怎么了？”陆国明见儿子进来，小心翼翼地关小了电视机声音，从躺椅上坐直。
陆航双手插在口袋里，拘谨地坐在床边。
见陆航有些异样，“怎么了，儿子？”陆国明关心地问道，“是不是工作上出现什么问题了？”
陆航还在酝酿着，要怎么开口。
“快说啊，到底怎么了，儿子？”陆国明有些着急。
“不是。爸……”陆航欲言又止，“爸，我……我们还是打算买学区房。”
陆国明一怔，“你妈走的时候，不是说了不买房，就再在这里将就几年吗？”
“那个时候确实是这么想的。但是杜婷说，现在房价涨得厉害。而且咱家两个孩子，买个学区房，再怎么算，也不亏的。学区房基本稳赚不赔，将来孩子读完书再卖掉，能挣不少钱呢。”陆航试图给父亲讲道理。
但是陆国明对这些道理无动于衷，只是问道：“这是你的想法，还是杜婷的想法？”
“是我们共同的决定。爸，妈在世的时候，这件事就说好了，您拆迁款到账就给我们买房，我们压力也比较小。那边小区的环境挺不错的，附近的医疗配套也是汀城最好的，您住过去养老也更舒心一点。”陆航继续劝说道。
陆国明环顾房间里满满的婴儿用品，又想起刚认识的庄南毅。
他决定跟儿子说一件他一直不敢开口的事情。
“儿子，爸有一件事一直瞒着你。”
“怎么了，爸？”陆航见父亲突然严肃的神情，也变得紧张起来。
“县城的那套房子很早就已经卖了。”陆国明一字一字慢慢地把话说出口。
陆航只觉得眼前的父亲变得模糊，变成了黑白色，连声音都有些嘈杂。他颤抖地又重新问了一句，“爸，你刚刚说什么？”
陆国明放慢语速，浑浊的眼里略微带着冷酷的眼神，“我说，在你结婚的时候，为了给凑彩礼和结婚婚礼的钱，我瞒着你妈，偷偷把房子给卖了。”
陆航只觉得天崩地裂的砖头好似砸在自己身上，从几年前拆迁的风声传来，父亲拆迁款三百万，一直是他花钱的最大支柱。平时不管遇上多难的事情，他总跟自己说，不用怕，家里还有三百万。
“爸，你别开玩笑了。你那个房子不是贷款吗？每个月都要还贷款，妈为此一直省吃俭用的。”陆航不可置信地追问道。
陆国明却不慌不忙地说道：“当时都说房价要降了，你结婚又要花那么多钱。我就瞒着你妈偷偷把房子卖了，除了你的婚礼花费。当时剩余的房款和后来你妈给的月供的钱，我一直没有动，就一年一年地存着定期。”
“爸——”陆航已经从原来的震惊转变了愤怒，而他高分贝的喊声则立刻将在照顾两个孩子的杜婷引来。
“怎么了，陆航，你不要跟爸这么大声。”杜婷推门进行劝阻。
陆航脸色灰暗，“婷婷，爸说他几年前就把房子卖了，家里省出来的月供钱一直存着定期，现在应该也就是多了几万块钱的利息钱。”
杜婷一听这话，心拔凉拔凉的，“爸，你没有开玩笑吧？”
陆国明低下头，“我没有开玩笑，我手里大概还攒着五十万的钱，你们要买房，我就全部给你们，这是我最后能为你们做的事情了。”
说完，陆国明彻底关了电视，躺到了自己的床上。陆航想要发飙，却被冷静的杜婷一把拉住，把他带出了房间。
客厅外，两个年轻人还有点懵。
杜婷问：“陆航，你说爸说的事实吗？他真的早就把房子卖了？”
陆航懊恼地挠着自己的头发，“我爸一向是老实人，这件事不可能撒谎，铁定是真的了。啊！真的是又蠢又笨的人。”
杜婷不解地问：“卖房子这么大的事情，妈怎么可能不知道？”
“妈不识字，有可能被爸给忽悠着签了字。”陆航只能想到这一种可能了，他深深地叹了口气，瘫坐在沙发上。
杜婷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看向哭丧着脸的陆航，问道：“有一件事我一直想问。爸妈以前都是工人，就算再省吃俭用，也不可能同时买两套房吧？不会从一开始，你们家就在集体骗人吧。”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们好端端骗你这个做什么？”陆航震惊地看着杜婷。
“那我问你，当初买房的钱是从哪里来的？”
“拆……地的拆迁费，不是，农村征地的费用……哎，问这么多做什么，现在这些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七年过去了，按照妈说的，今年是可以拿到三百万，现在被爸挥霍的只剩五十万。”
陆航觉得头疼欲裂，对父亲的隐瞒气愤至极，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等到现在才说。就算是他几年前把这房子卖了，如果那个时候能把卖房子的钱再拿到汀城来买房子或者换房，现在根本就不用为这高昂的房价而烦恼了。
没了这三百万，杜婷从刚刚开始，心就拔凉拔凉的，但她一向是冷静之人，她对陆航说道：“我这个礼拜再和中介去看看新的房子，现在钱没这么多了，找个小一点的房子。实在不行，咱们买一套，租一套，无论如何都得让孩子上好的学校。”
陆航已经被父亲气得不想多说什么，“我不管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都听你安排。我头好疼，我要睡一会儿。”说完，陆航真的就自顾自地进房间，关灯睡觉。
杜婷无奈叹气跟进门，好在两个小孩子，也跟随着父亲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第二天一大早，陆国明就离家，让庄南毅陪着他一起去了银行网点，回来后，将一张有五十万存款的银行卡放在桌上。
因为郁闷再加上小儿子半夜哭闹，陆航杜婷夫妻俩直接睡到了中午十二点，当他们出房门的时候，就看见了客厅餐桌上的银行卡，银行卡上还贴着一个便签。
陆航杜婷将便签撕下，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两行字，“这张卡里有五十万。儿子，对不起，都怪爸没有远见，”
杜婷可以想象得到公公是怎么小心翼翼地写字的样子，她轻轻拍了陆航的肩膀，“算了，别跟爸生气了。老人家没有见识，但总比那些贪心发财，结果被人骗走棺材本的人好吧。”
经过一夜，陆航怒气消了大半，只是依旧觉得有点可惜：“如果七年前这钱能拿来买房就好了，现在我们就赚大发了。”
杜婷笑笑：“这种事没有人能提前知道。再说了，爸妈至少给我们留了这套房子。”
陆航转头摸摸杜婷的脸颊，“你不是一直想要买第一阶梯的学区房给孩子吗？”
“我们把现在这套房子卖了，加上这五十万，也可以贷款买一套小的第一阶梯的学区房了。到时候就再租一套吧。”
“可是，只有这样的话，我们每个月的压力会很大。你不是一直嚷嚷着要过得轻松一点吗？”
杜婷无奈地叹气，“我当然不愿意。但是现在也没有办法，只能从长计议。”
陆航无奈地点头，“我去楼下找找爸，把他叫回来，他估计又去找他的南川老乡了。”
不出陆航所料，陆国明果然在楼下和庄南毅长椅聊天，因为儿子昨天发火，他昨晚都没有睡好，一天都惴惴不安。
“陆老弟，没事，你别紧张。”庄南毅安慰道。
陆国明点头，抬头就看见儿子向自己走来。
“这是谁啊？”庄南毅问。
“我儿子，陆航。”
“小伙子挺精神啊，好好跟儿子聊。”庄南毅站起身来，对朝他们走来的陆航伸出手，“你好，我是庄南毅，也住在这个小区，和你爸爸是老乡。”
“您就是庄叔啊，经常听我爸讲起您。感谢您对我爸的照顾。”陆航前段时间时常听起陆国明讲起庄南毅，此刻是真心地道谢。
庄南毅：“客气了，我们都是一把年纪了，才漂到这座城市，当然要互相照顾。
你爸把你家的事情和我大概说了，你也别太怪你爸了。”
陆航心中长叹一口气，其实他跟父亲说过很多次了，不要随便把家里的情况说给外人听。虽然他很开心父亲能在这个小区遇见老乡，但是这也不代表他认可父亲这种跟人把老底都交出来的说话作风。
陆航忍住心中要说父亲的话，说道：“好的，庄叔叔，我能单独跟我爸待一会儿吗？”
“可以，可以，刚好，我要去那边转转，晚点再过来找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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