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35章

林予州走的那天早上，繁音听着隔壁传来的声响，一个人在房间里哭到泣不成声。

        冬去春来，花落花开。

        那条上学的小路上，繁音又成了孤零零的一个。

        高三下学期，因为课业繁忙外加晚上一个人走夜路王兰芝不放心，所以繁音干脆申请了住校。

        学校一住一周，周末的时候会回家一趟。

        高考倒计时越来越近，繁音每天都把自己的时间安排的满满当当，因为她怕自己闲下来会胡思乱想。

        想篮球，想吉他，想烟花，想大雪

        想和他有关的一切，

        更想那个叫林予州的少年。

        日子在这种矛盾心理中一天天艰难前行，时不时，繁音也会回回头，看看林予州曾经坐过的那个位置，渴望从那里寻找一丝他留下过的痕迹。

        可是没有，全都没有了。

        他的位置坐了新人，桌面上的书也带走了。

        除了繁音脑子里的那些记忆，她再也不能从其他地方找到他来过的任何痕迹。

        从林予州走后，姜彤和秦扬就化身跨国密探，随时随地向林予州报告繁音的消息。

        这天，繁音一个人默默看着窗外发呆，回头时，恰好看见秦扬在拿着手机对着自己，只是在看到自己后，他又慌忙把手机对准了窗外，语气慌乱道：“啊，你、你别误会啊，我我拍风景呢，今天太阳真好啊，是吧，啊哈哈。”

        “”

        繁音没拆穿他，其实今天是阴天。

        诸如此类的事情还有很多。

        比如姜彤给她的暖宝宝，固定牌子的红糖。她和秦扬下课抢到的糖醋排骨，天冷时候的外套。

        林予州曾经做过的所有，如今都有人代替他。

        就仿佛他一直在，没有离开。

        那天，姜彤课间过来找繁音聊天，顺便给了她几个蛋挞。

        姜彤半开玩笑的对她说：“音音，你一定要吃，这里面有我的真心。”

        繁音愣神，意识有些恍惚，因为林予州也对她说过同样的话。

        知道为什么这么好吃么？

        因为里边有我的真心。

        繁音瞬间鼻尖发酸，喉间发紧，她动了动唇，声音干涩，“是林予州让你给我的吗？”

        姜彤愣住，仿佛没猜到她会这么问，她啊了半天，最终还是一五一十对繁音交代了个彻底。

        她说：“林予州说你喜欢吃蛋挞的，他说让我和秦扬两个替他照顾你，还说别让我们两个在你面前提他，怕你难过。”

        纵然早就猜到了结果，繁音还是掉了眼泪。

        “包括每天拍我照片吗？”

        “不不不，不是，照片不是每天都拍，林予州怕你难过心情不好，所以让秦扬时不时拍张照片给他看看，还有就是，他有时候太想你了，也会让秦扬拍两张。”

        “音音，”姜彤看着她说，“其实，林予州只是换了个地方继续喜欢你。你不开心他也会难过的，还记得上次你心情不好一个人朝窗外看了很久，秦扬给他拍了张照片过去，后来秦扬跟我说那天林予州一晚没睡，大半夜的给秦扬发消息说自己想回来。”

        繁音静静听她说完，心里却不能平静，良久，她轻声问：“他过的好么？”

        “好像不太好，”姜彤叹声气，“听秦扬说他现在每天除了上课还要兼职给自己赚生活费。”

        独自一人在异国他乡，没有亲人陪伴，每天还要花时间在意自己的心情，繁音无法想象他过的有多苦，多累。

        她闭了闭眼，再开口时声音有些哑，“以后他再问，就说我过的很好，心情好，学习好，什么都好。”

        “音音”

        “让他一个人好好照顾自己，多注意身体。告诉他等他回来的时候我不想看到一个垂头丧气的林予州。”

        当天下午上课，繁音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她坐在座位上，看着黑板上满满的数字公式，突然萌生出一个叛逆的想法。

        她想逃跑。

        逃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细细的去想一想林予州。

        她这么想居然真的这么做了。

        她旷了一下午的课。

        这是繁音生平以来第一次逃课，也是第一次逃这么久的课。

        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原因，就连李思雅事后找她谈话，她也是从头到尾都只有一句简单的散散心。

        那天，她坐在操场的看台上，看着篮球场上的人换了一拨又一拨。

        可自始至终，都没有她想看的那个人。

        偌大的操场，来来往往有那么多人，每个人都成双成对，角落里甚至有在偷偷接吻的小情侣。

        可她想见的人，此刻却隔着大洋，隔着山海。

        他说，千万不要在我看不见的地方一个人偷偷哭。

        “可是我做不到，”繁音在喧闹的操场上喃喃自语，无声无息地流着眼泪，“我做不到林予州，我想你”

        事后，李思雅对繁音进行了严厉的批评教育，在高考来临之际，她这么好学生居然开始逃课，这是坚决不能允许的，所以繁音被罚写了人生中的第一张检讨书。

        李思雅问她为什么会这样。

        繁音不想说原因，在重重逼问下，她只说了八个字。

        不由自主，情不自禁。

        她想他，从来都说不出原因。

        她的人生，她的青春向来都是循规蹈矩，默默无闻。

        而仅有的一次冲动和叛逆，也全是因为林予州。

        有时她想或许这才是青春原本该有的样子呢。

        在我朴素宁静的岁月里，

        喜欢上你是我平淡无奇青春里的唯一一次叛逆。

        黑板上的倒计时终于到了最后一刻。

        夏日蝉鸣嘶吼，高考应声而来也应声而去。

        试卷上留下的笔墨是大家奋斗青春的最后一点证明。

        高考结束的那天下午，大家都在互相拍照合影。

        繁音站在人群中间，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那人怀里抱着束花，“同学，你是繁音吗？”

        繁音莫名，点头说是。

        那人把花交给她，说：“有人让我把花交给你。”

        繁音怔了怔，把花接过来，还不忘问：“你怎么知道我是繁音？”

        那人看了看她，笑道：“让我送花的那个人说站在人群中最耀眼的那位就是。”

        “哦对了，花里有张卡片，有他想说的话。”

        那人走后，繁音打开了花里的那张卡片。

        泛黄的卡片纸上，是别人代写的一句话。

        祝我的阿音毕业快乐。

        繁音瞬间红了眼眶，她无声的看向四周，感觉自己被浓浓的爱意包裹，此刻现在，她是所有人群中最幸福的一个。

        他的林予州，一直都没有走远。

        自始至终，他永远都在。

        有人被爱，有人要对青春说一个彻底的拜拜。

        姜彤在拍照的时候去向谢致言要了张合影。

        他依旧是一如既往的阳光温暖，就连拍照的时候都会配合她蹲下一点。

        拍完照片，姜彤久久没有离开。

        她看着谢致言，决心要给自己五年的暗恋写上个结尾。

        “谢致言，”姜彤笑着看她，但眼中却含着泪，“我曾经喜欢过你，但以后不会了。祝你毕业快乐，前程似锦。”

        说完，姜彤就跑远了。

        秦扬在不远处一直看着她，看她过来，他张开胳膊把她抱进怀里。

        “姜大眼，你有没有良心啊，刚说完喜欢别人转眼就跑我这哭，你把我当什么了？”

        姜彤哭成泪人，鼻涕眼泪蹭了他一身，她抬头，眼泪汪汪道：“你不是我小跟班么，你还想当什么？”

        秦扬低头看着她，眼里情绪似乎要夺眶而出，他苦笑，声音很小很小的说：“想当你男朋友。”

        “什么？”

        “什么什么！”秦扬闭了闭眼，压下眼中的汹涌，“老子想当你爸爸。”

        “我打死你！！”

        青春在热烈的告别中走向结尾。

        半个月后，高考成绩下来，繁音考的不错，志愿报了一所离家不远的师范大学。

        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她破天荒的和姜彤秦扬在外面玩了一天。

        晚上，秦扬带他们去常去的那家酒吧玩。

        繁音喝了很多酒，起初还没有什么异样，后面却抱着姜彤一个劲的哭。

        姜彤怪秦扬，“秦扬你个王八蛋，你故意的是不是，音音喝不了酒，你还给她！！”

        “傻不傻啊你，要不是我拦着，她喝更多，她能不知道那是酒吗！”

        “那为什么”

        秦扬叹口气，“心里难受呗，醉了总比清醒着好，她都清醒这么久了也是时候醉一醉了。”

        姜彤看着倒在自己肩上的人，脸上泪痕未消，嘴唇一张一合的像是在说着什么。

        她凑近听了听，从她声若蚊蝇的声音中听出她一直在说的话。

        她在说，林予州，我好想你。

        好想你

        在等待开学前的那些天，繁音有天在家里打扫卧室，不小心撞倒了林予州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相框摔在地上，玻璃碎了一地，掉出了里面的照片。

        繁音蹲下来，仔细拨开玻璃碎片把照片拿出来，她把照片放到桌上，弯腰想去抽屉里拿个新的相框。

        此刻窗户开着，一阵风恰好吹过，吹掉了桌角上的照片，同时也让照片背面的内容重见天日。

        她依稀记得林予州送她这个相框的时候说里面有想说的话。

        当时本以为是句玩笑话，再加上后来学习忙，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可如今，兜兜转转，这些话跨过时间和记忆还是来到了她眼前。

        窗外阳光正好，繁音捡起照片，看清了照片背面的字。

        不同以往，这次林予州写的端端正正，看内容，像是他写的一段歌词。

        细雨如风

        爱在雨中汇总

        你淡蓝色长裙

        印在我心底的深空

        你淡然一回眸

        唤醒我心底沉睡的美梦

        阿音

        我说这是一场久别重逢

        梦境是空

        现实是恐

        我害怕没有你在的时空

        思念太浓

        记忆翻涌

        我曾经梦回记忆的深空

        阿音

        一首歌诉不尽我对你的情忠

        这种感情说来太过懵懂

        也许是年轻

        也许是冲动

        但我认定

        有你在的地方才是我的星空

        我这颗漂浮在外的星球

        始终以你为轴

        伴你左右

        我会去找你

        经历下一次的久别重逢

        林予州

        201406

        繁音双手颤抖，她拿着照片，整个人跌坐下来。

        客厅里，王兰芝不知道在看哪个频道，熟悉的歌曲前奏穿过空气传到耳朵里。

        依然是林予州唱的那首红豆。

        繁音眼泪一颗颗砸在地上，她看着歌词末尾的时间。

        原来这么久，原来林予州默默喜欢了这么久。

        在自己犹豫着要不要靠近他的时候，在自己推开他的时候，他就已经把整颗心都放在了自己身上。

        他一句也不提离别，从小到大，无论哪一次离别。

        在他眼里，都是久别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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