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

白欢愣在原地，觉得玄昊炎未免有些鸡蛋里挑骨头，她忍不住解释道：“可我们内容都写得很完整呀，字也很清楚啊！”

        “你是听不懂我说话吗？我说你写的不规范！不!规!范！”

        玄昊炎发了火，将这一百八十页金文纸朝着白欢脑袋摔过去，金文纸飘飘洒洒扬了一地。

        “你一个新上来的下九级，竟如此狂傲，差事办的不好还敢跟本官顶嘴？！去叫乌岛来！今日不给你们立立规矩，只怕日后你们这些新来的要上天！”

        白欢耷拉着脑袋在心里骂了一句，都已经在天上了，还能上哪去？

        但在下二级仙面前，白欢终归还是默默蹲下，把散了一地的金文纸一页页捡起来，退出殿门。

        还未走出大院，迎面碰上一个熟悉的身影，白欢高兴地冲她挥着手，“南南！”

        竺南南面容憔悴，宛如大病一场的模样，说话的声音也有气无力，“小白？你也是来交鬼录的？”

        白欢举着手里的金文纸，“嗨，副主事没收，得返工。”

        她忽然左右看看，拉着竺南南的手去了墙边，一脸关心地问道：“你怎么这幅模样？汪进欺负你了？”

        竺南南笑笑，“汪管事没欺负我，是副主事说我们四十八处的鬼录不规范，让我回去重写。”她低头看了眼怀里那摞厚厚的金文纸纸，哑了声，“我已经是第三次来送了。”

        “第三次？”白欢急忙拿过竺南南手里的金文纸一翻，字迹整齐大小一致，连每页的格子都打的分毫不差，实在挑不出一点毛病。

        更让白欢惊讶的是，字迹也都是竺南南的，“这鬼录怎么都是你的笔迹？你什么时候学的天界官文？”

        “昨日。”

        “昨日？”白欢惊呆了，“这东西相当耗费修为，你竟一日学会了？”

        “汪管事说了，日后四十八处的金文纸都由我写，我若学不会，就连累整个四十八处交不上差。”

        “开什么玩笑？你才三百年修为，在金文纸上落字得多大的法力，汪进他不知道吗？这还不叫欺负你？这是拿你当驴使！”

        “小白，”竺南南并不认同她的说法，“汪管事只是叫我写金文纸，整理收集消息那些事都是他亲力亲为，我只不过做些誊抄之事，又怎能算欺负我。”

        “整理收集哪用得着他，揪出土地来问问，再照着往年的编编不就完了？他出什么力了？”白欢气道：“南南，你不能这么傻听话，再这么干下去，会送命的！”

        竺南南弯了弯嘴角，“我们已经飞升成仙了不会死的。好了小白，你就别担心我了，我进去了。”

        “南南！”

        竺南南抽出被白欢攥住的手，抱着那摞厚厚的金文纸，匆匆走进殿中。

        白欢望着那个坚定又渺小的背影，站在墙边久久没有动。

        她决定等竺南南出来，好好跟她说说汪进这个人，没想到一刻钟后，玄昊炎跟竺南南一起站在大殿门口。

        玄昊炎右手一指，督查司大院高台上的金钟突然响声大作。

        旋即他左手向上一举，收回时数十张金文纸浮于他手掌之上。他双眼紧闭，眉心凝聚起一团金色的火焰，那火焰越燃越大，逐渐从眉心中脱离出来，接着玄昊炎双目猛地一睁，右手结印，火焰立刻分化成几十团金色的火苗，托着他左掌中的金文纸分散向四面八方飞去。

        白欢颇为吃惊，这是督查司的金焰令。

        通常是为了向各处下紧急通知用的，各处管事及所有仙官接到金焰令之后，需用最快的速度赶到督查司大院。

        不到半柱香的时间，整个督查司四十九个处全到齐了。

        连久未露面的一到三十八处，也都齐齐整整飞到了院中。

        只见傍晚霞光下，几十只神兽坐骑陆续落地，带翅膀的，双尾巴的，八个爪的，吐火喷水各显神通，令人眼花缭乱叹为观止。

        这才是天界该有的样子，白欢忍不住这么想。

        只是前世她在督查司混了五年，这种场面也没见过几次。因为大家都很惜功德，且六界太平，十年也出不了一次需要用金焰令的大事。

        乌岛也飞过来了。

        只见一只巨大的王八从天而降，像山一样砸在督查司的大院里，生生震出个洞来，但最扎眼的不是乌岛那庞大又厚重的壳，而是在他布满裂纹和青苔的背上，坐着一位谪仙般的男子。

        邰英光手握着龟甲折扇，从乌岛身上飘下，长发垂于身侧，单足轻轻点地。

        即便穿着下九级的仙袍，也掩不住他身上的贵气，以至于大家连乌岛都高看一眼，甚至觉得这只王八颇有神格。

        殿中的玄玉也看见了，连忙招来玄昊炎问起：“四十九处怎么有个男丁？不是说了今年新考上的仙官都留在我殿里吗！你们怎么安排的？！”

        “禀仙君，这是户籍司特地关照过的，文昌帝君的手谕，点名要去四十九处。”

        玄玉一愣，随即落了眉，“得罪谁了？”

        “酆都大帝。”玄昊炎又向前一步，“属下去地府打听过了，那个叫邰英光的鬼修很是神秘，除了酆都大帝的近侍，没人见过他。接引仙使姜黎也说，她是从酆都的寝宫把他领上来的。”

        玄玉默了片刻，道：“既然是上天界的恩怨，就别去管了，让他在四十九处自生自灭吧。那个叫陈向回的鬼录，拿来给我看看。”

        玄昊炎左掌一翻，手心立刻显出一页白色的纸，\"是四十九处查出来的，按这上面所说，这鬼在太乙岭的铁茶山西侧，盘旋于中州陈氏祖坟四周。\"

        玄玉拿过这张纸，仔细看起来，“二十九岁？岁数不对啊。”

        玄昊炎立刻指着纸上的字道：“但他姓陈，生母名叫鱼英，父亲那一栏写着出家，这三条不正好能跟当年下凡的文曲星君对上吗？”

        “确实过于巧合了些。”玄玉的指腹不自觉用力，白纸越捏越紧，很快落下一个明显的指印，“你还过四十九处这鬼的消息吗？”

        “仙君放心，属下只是偷偷将那页金文做了个影本，对这个鬼只字未提，四十九处的人已被我打发回去。”

        玄玉眉眼明显放松，“做得好。”

        “仙君谬赞。”玄昊炎眼皮一掀，目光多了三分刁滑，“仙君，不妨让四十九处重新再去查一遍，我跟下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不可！”玄玉忽然冷了脸，“此事只是起了个头，离大成还差万步。千万不能让人知道我们在打向回的主意。这事要做的谨慎，切莫为他人做了嫁衣裳。在外人来看，督查司查鬼、抓鬼本就是多此一举，午间的讲会上，鬼事司又在将军面前说咱们督查司多管闲事。所以查鬼这件事，咱们不能再出头了，这个人情不如卖给鬼事司。毕竟在将军心里，鬼事司要比咱们亲厚的多。”

        玄昊炎不解，“仙君的意思是，这些鬼录要送给鬼事司？那那各处要是知道，这活是给别的司处干的，岂不要闹？”

        “闹什么闹？！拿考核卡着他们就行了！鬼录交齐的，年终额外给五分。”

        玄昊炎垂首，“仙君英明。”

        “咱们督查司，前三十八个处常年被中天界调用，一年有十一个月不听本君使唤。后边这十几个处全是老弱病残。前次让他们抓鬼，本君就发现，若想抓住向回，靠他们是不行的。”玄玉看着这张纸，幽幽道：“等鬼事司收了咱们的人情，此后与鬼有关之事，咱们督查司都可名正言顺地插进去一脚。”

        玄昊炎一怔，由衷佩服道：“仙君英明！”

        -

        白欢快步跑回乌岛身后，与邰英光相视一眼后，低头乖乖站好。

        邰英光本想摇摇扇子，可一想起扇面上的字，刚打开一半的扇子又合了回去。他站在白欢后面，目光却落在督查司紧闭的殿门上。

        众仙表面看起来一派镇定，但内心十分惶惶。汪进憋不住，问站在他右手边的乌岛，“究竟出了什么事，怎么还用上金焰令了？”

        乌岛也是一脸疑问，只是还未开口答一句“不清楚”，一道白光打在高台上，玄玉就出现了。

        “都静一静！”

        玄玉一出声，大院顿时鸦雀无声。

        他深吸一口气，收了收肚子，挺直后背一派严肃庄重，“收上来的鬼录本君都看了。”

        众仙都松了一口，鬼录这种事不是什么要紧大事。上头年年收各种录，不是人录就是妖录、鬼录，不胜其烦，久而久之各处都有各处糊弄过去的法子。

        不料玄玉话锋一转，怒道：“想不到督查司竟懒散到如此程度！”

        众仙面面相觑，大家好几天没闭眼了，皆不知懒散一词因何而起。

        “我告诉你们！此次‘阿素落’清缴活动，是应上天界文昌帝君的指示，五道将军亲自督办的重大事件，你们竟如此糊弄！”

        邰英光眼皮子一跳，看着高台上唾沫横飞的玄玉，忽然很想骂人。

        “往常你们胡编乱遭我就不说什么了，可这次的鬼录是要呈到五道将军面前，将军本人要亲自审阅的！你们还不知收敛，以为将军跟我一样好糊弄吗？”玄玉边说边拿出一张金文纸，幻化出几百份影本，悬去每个人的面前。

        “鬼名张三，家住山下，有两子，大儿叫张小三，小儿子叫张大三。”玄玉还没念完，下面就笑成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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