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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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府西北角,是关长茂夫妇的院子。
院落挨着后山,本就清幽,眼下又只有桑寄萍主仆三人,淡月之下,愈显凄寒寂静。
进了院子,陆清不着急往桑寄萍住处去,而是让小厮海飞领着,去了关长茂卧房。
如今陆清代表官府办案,府内上下都对他和气许多。
海飞一听陆大人要去探查大老爷卧房,二话不说,立刻前方带路。
因为不和夫人同住,关长茂便将书房和卧房合在一处,一半是书海桌案,另一半有床有柜。
大概是因为关长茂新开了倒腾字画古玩的铺子,他这一间屋子里,放着不少卷轴瓷器,博物架上摆着的,墙上明晃晃挂着的,林林总总,真假难辨。
陆清环顾,望见墙上一副画。
这是幅山水画,远处层峦隐隐,近处江水静流。
山脚有野店,升炊烟袅袅;江上一叶舟,有渔翁独钓。
明明是极高远闲适的意境,偏偏旁边龙飞凤舞,写着这么一排字:千叠山,云拥天,百步九折,乡关何在?
上官优游一念,道:“奇哉怪也,这句子和画并不相配。”
海飞也“咦”了一声,道:“老爷什么时候收了这幅画,从前倒是没见过。”
陆清解释道:“这画、这句子,都出自同一人笔下。他是前朝一位文人,叫王选,诗画双绝,享誉一时。这幅,画的是他家乡,他生逢乱世,一生漂泊,所以一直藏着这幅画不曾出手。等他五十来岁,天下动乱更甚,而他身体虚弱,朝不保夕。所以,他自觉归家无望,便写了这句话在上面。”顿顿,又道:“不过,这副是假的。”
“假的?”海飞怔了怔,又道:“陆大人懂画?”
陆清先一摇头,道:“我并非大人。”接着,又道:“我说它是假的,是因为我知道真迹在哪。”
这次轮到上官优游好奇,问道:“在哪?”
陆清道:“在你小师叔书房里吃灰。”
上官优游自语道:“等我回去,一定要看看真迹。”说到此处,不知又想起什么,拉拉陆清袖子,低声央求:“大师兄,帮我借来看看可好?”
陆清正要应下,一侧连澄忽冷哼道:“你想看?我去给你抢来。”
上官优游望向他,似笑非笑道:“五师兄,你这是疼爱小师妹?还是不想大师兄去找师叔?”
连澄看了陆清一眼,又低下头,冷硬道:“少废话,快去搜。”
上官优游调皮一笑,跳着走开。
陆清摇摇头,不知道二人打的什么哑谜,仍专心在室内搜寻。
一炷香过后,三人并未查出任何异样,陆清想想,便又问道:“关长茂身死后,可有什么人进来过?”
海飞神色一紧,垂头低声道:“只有太太进来收拾过老爷遗物。”
陆清望见海飞袖里的手默默紧攥,沉默一瞬,才轻轻点头,又问道:“你们老爷和太太为何不住在一处?”
海飞仍是低着头,答道:“太太念佛,每日要做早课。老爷应酬多,常常晚归。二人作息难调,互相打扰,所以分开居住。”
上官优游饶有兴趣道:“难道不是因为感情不好?”
海飞忙道:“老爷儒雅,太太和蔼,他们很一向恩爱。各位不知,我们太太出身锦南大户,正儿八经的豪门闺秀。老爷可是花了许多心思,才娶得太太进门,自然视若珍宝。”
“锦南倒是个好地方,钟灵毓秀,人才辈出。”陆清道。
海飞没出过长临,也没读过几本书,自然不懂这些,只嗯嗯啊啊的应了几句。
陆清又问他:“那夜,可有人来过?或者关长茂可有再出去过?”
海飞道:“应该不曾,我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陆清道:“那一夜,你几时睡得?睡前,关长茂又在做什么?”
海飞道:“每到月尾,老爷都有对账的习惯,一般要熬上一夜,所以让我不必伺候。那晚,也是老爷对账的日子,我睡前他正是在看账本。”
晚间没有任何动静,那关长茂到底死在何处?
陆清思索一阵,才让海飞带路,前往桑寄萍独居的小楼。
桑寄萍正站在屋前等着他们的到来。
她衣袍空空,身形消瘦,仍是凄楚柔弱。
然而,腰板还是笔直,眼里也生出些坚韧的光。
她将陆清三人引入屋内,又让霞竹奉茶。
陆清环顾四周,见屋内素雅干净至极,既无彰显富贵的摆件,也没有附庸风雅的装饰,和方才关长茂纷杂的房间,形成鲜明对比。
这夫妻俩,看起来志趣大异,陆清默默想着。
陆清喝了口茶,轻声道:“伯母,我们此来,是想问您几个问题。”
关府之中,陆清只对桑寄萍印象不错,所以语气也柔和很多。
桑寄萍点点头,柔声道:“你们问吧。”
陆清道:“关长茂可与任何人有未解冤仇?”
桑寄萍道:“长茂为人谦虚,并无什么仇家。”
陆清静了静,才道:“伯母可知道孔永轩?”
桑寄萍想想,不由蹙眉道:“听长茂提起过,但所知不多,他们难道会有矛盾?”
陆清没有回答,而是略一沉吟,又问道:“那日关长茂归来之后的事,可否请您再细细说上一遍。”
桑寄萍沉思片刻,回忆道:“那天外子是亥时归府,身上有淡淡酒味,想来是刚刚应酬过。我与他闲聊几句,都是些家常事,很琐碎。接着,我便回去睡了,因为第二日要做早课,我一向睡得很早。”
陆清道:“晚间,就没有什么动静?”
桑寄萍茫然摇头,道:“如你所见,我这小楼和前屋并不相近,至于动静,只要不是明火执仗,我这里是听不见的。”说着,看向海飞问道:“你睡在偏厅,那日可有什么异常?。”
那边海飞似乎再次紧张起来,赶紧摇头,道:“方才我已告诉过陆大人,夜里并没有什么动静。”
海飞仍旧叫他大人,陆清也再懒得纠正,他正在想,众口一词,是否可信?如果可信,那便是关长茂夜半出小院,在别处遭了黑手。
连澄忽然问道:“你们可丢了什么东西?”
桑寄萍抬起头,目色惑然。
连澄重复:“你们……准确来说,是关长茂可丢了什么东西?”
桑寄萍茫然一瞬,道:“长茂去后,我悲伤难捱,还没有清点过他屋中物什。”
连澄道:“那便点点。”
桑寄萍道:“你们怀疑凶手是图财?”
连澄道:“人与人,无非情仇财利。”
桑寄萍默然一瞬,望向连澄,淡淡道:“你不相信有一见如故、高山流水、季布一诺?”
连澄忽地一笑,轻声道:“我相信,只是不轻易相信,这要看人。”
桑寄萍审视地看着连澄,眼神中有慈悲有同情,只听她淡淡道:“孩子,只要你肯相信,就是好的。”
连澄不再说话,仍是默然立在陆清身侧。
陆清也静了许久,才又问道:“您可知,关老夫人早已打算将管家权交给关长离?”
桑寄萍苦笑着点头,道:“自然知道,长茂为此辗转反侧,很是焦躁。”
陆清道:“关长茂、关长盛可有异议?”
桑寄萍道:“不知一宁可曾提起,我家老太太,偏爱女儿和小儿子,喜他们伶俐外向,能说会道,瞧不上长茂、长盛,说他们懦弱迂腐,沉默寡言。可偏偏,是他们二人最孝顺母亲。说着也好笑,母亲愈是不假辞色,他们反而变本加厉讨好。”
说到这里,桑寄萍苦笑摇摇头,才又道:“对此决定,不满是有的,但是否在老太太面前表露过,我就不知了。”
接着一叹,道:“人啊,堪不破迷障,才尝诸多苦。”
上官优游闻言,摇头道:“从前看话本,就说会哭的孩子有糖吃,还说千般实事做尽,不如人家嘴上抹油。凡此种种,都很不公平。”
她年纪小,但并非不通世故,相反,因为在坊间出没,对此类冷暖,更是深有体味。
桑寄萍嘴角又是苦笑,她道:“你们几个孩子,都很通透,一宁有你们相伴,此生定不会像我们这样命苦。”
陆清神情一动,问道:“伯母,您在关府过得不如意?”
桑寄萍道:“没什么如意不如意的,关府中落,不比往日,但长茂不曾沾花惹草,对我也算客气,日子便能凑合过。”
陆清心中有些同情,深宅之中的女子,都是如此便能度日吗?又桑寄萍一脸疲惫,满身颓唐,便道:“今日多有打扰,我们便不在此叨扰。烦请伯母再回想回想,关于家中、关于关长茂可有任何异样。无论什么事,无论多细微,只要想到,还请伯母及时告知。”
桑寄萍略一点头,又轻声道:“海飞替我送送他们。”
海飞应下,带着陆清三人向外而去。
夜色浓浓,月色皎皎,本是个极明亮可亲的夜晚,地平线处,却有乌云缓步而来,似要搅扰这一派温和沉静。
出门前,陆清瞥见角落一扇低矮小门,状似不经意问道:“那扇门通向何处?”
海飞眸光一闪,垂首道:“通往后山。”
陆清:“平时可会落锁?”
海飞道:“为防贼人,晚间会上锁,至于白天,倒是不曾。”
陆清:“钥匙在何处?”
海飞道:“我和大爷各有一把,大约成管家也是有的。”
陆清沉吟片刻,举步向那扇小门走去。
到了近前一看,果然落着锁。
陆清握着锁,细细检查一遍,才道:“海飞,我们从这里走。”
海飞一点头,从腰间取下一串钥匙,熟门熟路地找出一枚,抓过锁头,就要去开。
可他的手微微颤着,连对几次,钥匙也没能找准锁孔。
连澄看看海飞迟缓的行动,玩味一笑,道:“哥哥,你凶神恶煞,别人怕你。”
他如今自称陆天容,是陆清弟弟,所以在外人面前,都叫陆清哥哥。
陆清摸摸脸,苦笑道:“我凶神恶煞?”
连澄慢悠悠道:“就是说你凶神恶煞。海飞,你说是不是?”
一边说,一边拍了拍海飞肩头。
谁知海飞手一抖,钥匙便笔直滑落。
连澄捡起那串钥匙,轻声道:“你紧张什么?”
海飞沉默有顷,才低声道:“是夜太深,我看不清。”
连澄晃了晃钥匙,阴恻恻道:“哦?是吗?”
“把钥匙还给他。”陆清忽然喝止,又转向海飞,温文一笑,解释道:“舍弟顽劣,喜欢捉弄人,你别见怪。”
海飞忙摆手,言不由衷道:“小陆公子是和我开玩笑呢,怎会见怪。”
连澄哈哈一笑,将钥匙塞回海飞手中,又冲着陆清道:“哥哥,现在我听话吗?”
陆清瞪他一眼,并未回答。
谁知连澄似是心情大好,笑容更深,甚至还有了些真诚的意味。
海飞自是不知连大爷真笑还是假笑,狞笑还是欢笑,他专注在那锁上,这次开的很顺利。
他打开锁,推开门,舒了口气,伸手道:“陆大人请。”
送客的意图,明显而强硬。
陆清笑笑,便也真的告辞离去。
一出后门,没走几步,果然是后山。
陆清沉思一阵,低声道:“连教主,不知你是否能帮我盯着海飞?”
连澄一点头,正要走,上官优游却道:“大师兄,让我去。”
陆清:“你去?”
上官优游摩拳擦掌,道:“杀鸡焉用宰牛刀,五师兄这身手,让他去盯人,可惜了不是。”
陆清想想也对,便交待道:“切莫让他发现,也别轻易和人动手。”
上官优游道:“放心,我上官优游最靠得住。”
话音一落,已在黑夜中走远。
陆清立在原地,看了半响,像大鸟看着刚学会飞翔的稚鸟,骄傲又担心。
连澄道:“她身手不错,也很机灵,你有什么不放心?”
陆清道:“她年纪终归还小。”
连澄道:“海色哥哥,我年纪也不大,还很顽、劣。”
陆清尴尬一笑,道:“连教主,勿怪,方才是权宜之计,怕打草惊蛇。您老怎么会顽劣呢,统摄一教,最是威严不过。”
连澄低头看着陆清,忽然觉得心情很好,是久违有过的轻快,在长临,虽然也有谜题在眼前,但没有江湖斗争,没有正邪对立,对于他和陆清来说,就是安宁。
然而这样的安宁又能持续多久呢?
尽管他已明白,自己对陆清实则怨深恨浅,这种抱怨,再见过陆清的脆弱后,也几近烟消云散。
但以二人的立场,这样可以吗?这样就够了吗?
风起,连澄轻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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