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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Chapter.30


漆黑赛道上,“轰”的一声,两旁的大灯打开,将这片区域照的如同白天。

        纪容时换了衣服,抱着头盔,熟练的坐上车。隔着手套,他摸摸方向盘,又碰碰中控,埋在心底的激动破土而出,露出一个嫩芽。

        他的确好长时间没碰车了,先跑一圈热身。

        纪容时踩下油门,引擎轰鸣几声,在夜晚尤其明显。轰隆声的末尾的颤音,让围观的所有人兴奋不已,一个个红光满面,恨不得坐在纪容时身旁和他一起彻夜狂奔。

        在最后一道沉闷的响声后,红色赛车宛如一道离弦的箭,“嗖”的破空,冲向远方。速度之快,让所有人只看到尾灯的残影。

        “这么快,”林刁皱眉,不经意似的抬头看向不远处亮着灯的二楼,“真是……”

        几圈下来,纪容时停在终点,抬手摘下头盔,大口大口喘着气。好久没这么酣畅淋漓过,以至于现在手脚发麻,寂静的车内能听到他强劲的心脏跳动。

        纪容时滑动喉结,从车里钻出去。霸占各大封面的长腿支在外,立即有人上前接过他的头盔。

        虽然畅快他也不会再来,一是锻炼不充分的身体不允许,二是他还没忘了今天来的正事。

        林刁绝不可能只是请他来飙车这么简单。

        就如他所想,收拾妥当再回到二楼房间时,已经摆上了一桌饭菜。只有他们两个,甚至林郎也没在。

        纪容时心里稳了,知道林刁要开始了。

        他坐下来,静静等着林刁开口。

        “感觉怎么样。”

        “非常好。”纪容时晃了晃酒杯,“但毕竟好长时间不开,有点生疏。”

        “没关系,多练练就有手感了。日子还长。”

        纪容时颇为认同的点头,“是,日子还长着呢。”

        语毕,房间里陷入了一片沉默。

        纪容时垂眸喝酒,林刁频频看手机。

        “那个……容时,”林刁放轻声音,“前些日子,我听老邵说你们之间的事了。”

        纪容时勉强打起精神,心道终于来了。

        “他怎么说?”

        林刁:“说你们分了。”

        “没说原因?”

        林刁摇头:“没有。”

        他不动声色观察纪容时,纪容时眉头轻扬,眼睛无神的垂着,嘴角轻抿,看不出是喜是怒。

        林刁心里原本有的算盘此刻噼里啪啦作响,瞬间换了个摆法。

        但是他不知道,在纪容时眼里他这番行径就很可疑。明明在书房外他听的真切,邵鹤鸣把什么话都和林刁说了。

        现在却反过来问他原因。

        纪容时悠悠叹气,心口沉闷不已,“原因很简单。”

        林刁睁大眼睛看他,捏在手里的筷子戳在盘子上,等着纪容时的下文。

        “没感情了。”纪容时平静道。

        他说的不假,一次次的爽约,一次次的冷战,透支的是贷款来的七年感情。

        “啊?”林刁错愕抬眸,“没感情了?你骗我的吧……七年感情,不是说没就没的。”

        是啊,七年,那可是真真切切的七年。

        纪容时有些烦躁,他还想问这七年感情去哪了。明明人就在眼前,魂早不知道飞哪儿去了。

        任谁都不能忍受。

        心中这样想,纪容时嘴里说的却是:“没骗你,就是这样。”

        “拉拉扯扯七年,我累他也累。不如好聚好散,谁也不耽误谁。”

        他说的轻巧,心却如同负了十万大山。只有他自己知道,每天早晨起床他还会傻瓜似的找邵鹤鸣的身影。

        不过那又怎样,已经分手了。

        过去的,都过去了。

        就如杯中酒,陈酿再久,终究还是要被喝掉的。

        纪容时将酒一饮而尽,沾了酒的唇,颜色没了苍白,更正常了些。

        “容时,”林刁拿捏不准纪容时是在说气话还是真心话,“你知道老邵这个人,沉闷,倔强,不会说话。你有没有想过,发生的一切都是误会。”

        纪容时眼皮沉沉一跳,一句话的功夫让他心里冷透了。他淡淡开口:“就是因为我了解他。”

        “如果一切都是误会,傻子不就只有我一个吗。”纪容时嗤了声,“倒像是我无理取闹。”

        他特意加重“无理取闹”四个字,不知道在说给谁听。

        林刁软了语气,他和纪容时同样是七年的朋友,“容时,这件事我坦白说,问题是在老邵这边。但是你能不能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

        这才是他今天晚上请纪容时的用意,前面是试探,想看纪容时的态度。

        果然,纪容时抬眸看他一眼,视线里裹挟着探究,沉默以及冷淡。

        “不用。”纪容时毫不犹豫拒绝了。

        “为什么?”林刁不解。

        “我不是没给过他机会,他不要。”纪容时又倒了杯酒,“既然已经分了,那不如就这样吧,说再多也没用,只是多了烦心事。”

        “我现在很忙,没工夫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这次轮到林刁无话可说,他明明确确从纪容时眼神里看到了淡漠。

        与之相对的,就是对邵鹤鸣彻底的死心。

        “容……”

        “不过还是谢谢你,”纪容时打断他的话,举杯轻轻和他碰了下,“今天我很开心。只是以后别再提他了,我们还是朋友。”

        玻璃杯相碰的声音在林刁耳朵里回荡,他沉默的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纪容时垂头看了眼时间,自从和邵鹤鸣分手后,他很少带腕表。

        “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纪容时起身要走,林刁跟着站起来。

        “不用送,”纪容时浅笑着制止他,“我自己可以。”

        林刁还是把他送到一楼,看着他走向黑色超跑。

        离开憋闷的房间,纪容时终于呼吸到了清新空气。没等到浑身通畅,反到等来了一阵阵的心痛。

        仿佛被人攥在手里,任意揉/搓捏扁。

        拿着车钥匙的手都在抖,纪容时开了两下车门没打开,终于放弃了抵抗。

        他自暴自弃的靠在车旁,等待疼痛过去。

        夏夜微风里,他站的笔直。风吹过发梢,扬起了微小的弧度。头顶的灯光没有繁星亮,纪容时眨眼,在公寓的露台,他见过比今晚更亮的星。

        可惜,又一阵风吹过,云漫上来,遮住了夜空。只徒留路灯在闪烁。

        暴风雨的前奏。

        四周无人,纪容时深深叹了口气。

        不等提起,就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离他越来越近。

        纪容时脊背一僵,正要回头,就听到了林郎的声音。

        “哥,你站在这儿干吗?”林郎吊儿郎当走过来,身上的零零散散的饰品这才发出声响。

        听见是他,纪容时突然松了口气,“准备回家。”

        他身上有酒味,林郎闻到了。

        “你喝醉了?”林郎看着纪容时一切如常的脸色,悄悄上下打量了一番这张俊美的脸。

        纪容时摇头,“没醉。”

        “要不……”林郎抓了抓头发,“我送你回去?反正我没事,今晚也没喝酒。”

        纪容时想拒绝,知道林郎家和他不是一个方向,也不想搭人情。他这个时候更想自己静一静,等到没事了就离开。

        但身体故意和他作对一般,疼痛再次涌上来。让他额头出了层细密的汗,好在有帽子遮挡,并不明显。

        没有办法,纪容时只好答应。

        林郎看着不靠谱,但自有一套做事的方法。看出纪容时心情不佳,送他回家路上,半句话不多说,把人放下,转身就要离开。

        走了两步,又倒回来,拿着纪容时的名片,低声问,“哥,我真的可以去找你?”

        “当然。”纪容时给了肯定答复。

        看着林郎离开,纪容时进了电梯。

        等他站定,垂首按楼层时。缓缓关闭的电梯门,却突然向两边敞开,欢迎门外的客人。

        纪容时没看来人是谁,往旁边迈了一小步,给人留出位置。

        可下一刻,纪容时就变了脸色。

        他先是闻到了熟悉的味道——黑夜中的烟草。

        抬起僵硬的脖颈,在电梯边看到了一双锃亮的皮鞋,垂坠感极好的西装裤。然后是垂在身侧的双手,劲瘦且有力量的腰身,鼓鼓囊囊的胸膛,一截连接着下颌的脖颈。

        最后,是那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

        邵鹤鸣。

        邵鹤鸣就站在他面前。

        “你……”

        纪容时愣住,被突然出现的邵鹤鸣吓到了。

        邵鹤鸣面容沉静,眼神阴鸷,眉间皱起的痕迹久而不消,让他看起来凶得很。

        他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影进入电梯,彻彻底底将纪容时笼罩在身前。

        纪容时后退两步,后脑贴上冰凉的墙壁,瞬间去看边角上的监控。

        可不等他视线对焦,下巴倏地的一痛,被眼前人强硬扭回来。

        “你在看谁。”

        在邵鹤鸣进来的瞬间,纪容时就闻到了浓厚的酒味。现在两人离得更近,这味道顺着毛孔往他身体里钻。

        “放开我。”纪容时尽量保持冷静,但紧紧攥在身侧的手无疑暴露了真实的他。

        “告诉我。”邵鹤鸣声音不大,却字字沉重,让纪容时呼吸困难,腿一软,就要瘫在邵鹤鸣怀里。

        两人四目相对,这双盛满怒意的眼睛沉默凶狠,宛如草原上昼伏夜出的狼,莹莹眼中只有被牢牢锁定的猎物。

        对他,势在必得。

        “邵鹤鸣,你喝醉了。”纪容时移开和他对视的眼睛,将视线落在别处。

        邵鹤鸣的俊美丝毫不被怒气影响,他带着未消的怒气缓缓垂首,累极了似的埋在纪容时歪头露出的颈侧,额头抵着那块温热的皮肤,喃喃道:“你在看谁。”

        “叮”的一声,电梯到了。

        纪容时的目光透过邵鹤鸣的肩膀,看到楼道的灯。头顶暖黄的灯照亮他晕红的眼尾,湿润的眼睑。

        他轻轻叹了口气,颤/抖着,颤/抖着,“没看谁,只不过,看的再也不会是你。”

        “邵鹤鸣,你忘了,我们已经分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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