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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第60章


南风从小六家回来就去见了裴述。

        裴述见她脸色不太好,知道她又去了小六家,心情也随之沉了下去:“小六还没醒?”

        “还没有,俞大夫又换了药方,希望这次能有效果。”南风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

        裴述也不知道怎么劝,他这个下属,看着对什么都不怎么在乎,但其实内心非常柔软,从小六的事情上就可以看出来了。裴述没想到,南风会这么关心小六,倒不是大家不关心小六,而是没有人会像她那样,小六的任何信息,都会牵动她的情绪,裴述觉得,小六的事情,大家都不想的,但人总要朝前看。

        所以,当裴述听到南风说要辞官时,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下意识地问:“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裴大人,我要辞官。”南风清晰地重复了一遍。

        裴述告诉自己要冷静,他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南风:“为什么辞官?给我一个理由。”

        南风不做声,但脸上的表情很坚持,气得裴述忍不住发飙:“夏南风,你是不是脑子坏掉了?你为什么辞官,为了小六?因为小六昏迷不醒,你觉得是你的责任,所以你要用辞官担责?”

        南风依旧不做声,沉默的样子让一向情绪不外露的裴述也有些抓狂,他真想剖开这个从前一直比任何人通透的下属的脑袋看看,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她难道不明白,现在辞官,前途尽毁,她的理想,她的抱负,为了可笑的自责、愧疚,就都不要了吗?

        裴述压了压心中翻腾的怒火,尽量用平静的口吻与南风交流:“你辞官了要干什么,守在小六身旁,你不会治病,也不会照顾人,你在小六身边有什么用?倒不如坚守你的岗位,尽快将春九娘及其同党绳之于法,也算替小六报了仇,这才是真正帮小六,也是你应该做的。”

        “俞大夫没有把握配出准确的药方,我去找春九娘拿解药,这样才能救小六。”南风看出裴述不可能会同意自己辞官,无奈,只能据实已告。

        裴述真心觉得南风疯了,可看她的眼神透亮,意志坚定,明明看起来这么清醒,却有这么疯狂的想法。裴述耐着性子和她讲道理:“好,你要去找春九娘要解药,那我问你,你知道春九娘在哪里吗?就算你知道她在哪里,你也该知道她不是普通人,是敌国的细作,而且以她的谋略和大手笔,职位肯定不低,你凭什么向她要来解药?好,就算你运气好,拿来了解药,你怎么知道那就是真的解药,春九娘知道你在乎小六,焉知她不会给你假的解药?那时候就是真的害了小六!”

        裴述见南风根本不为所动,极力克制住的情绪也克制不住了:“夏南风,你就不要异想天开了行不行?你自己也说,春九娘肯定离开了京城,你告诉我,她去了哪里,你要去哪里找她要解药?”

        “北祁。”南风说得很肯定。

        “为什么不是西关,不是东明?”裴述根本不信南风的话:“宋平的工作台上有西关的福娃娃,而且我们一起听曲的时候,她给我们上了西关的新茶,大家都喝不习惯,她虽然也说不习惯,但我看她分明喝惯了这茶的。我当时也没多想,以为是她陪客人喝得多了,所以习惯了,现在想来,她应该是西关人,自然习惯西关的茶。”

        “不是西关,是北祁。”南风耐心地跟裴述解释:“春九娘在南越潜伏十余年,没有人怀疑过她,初九、你、我,都是和她频繁接触过的人,也都从来没有怀疑过她,说明什么?说明春九娘是个十分谨慎的人,也是一个讲究细节,不让自己犯错的人,福娃娃那么明显的失误,不是春九娘的风格。”

        “春九娘心思深沉,你又焉知这福娃娃不是因我们误入歧途的手段?她很了解你我,知道我们看到福娃娃的第一反应这是一个局,所以她反其道行之,让我们误以为她不是西关人。”裴述并不赞同南风的判断,春九娘心思深沉,将整个南越官场玩弄于股掌之间,不会是这么简单的人。

        “她不是西关细作,我肯定。”南风并未对自己如何肯定春九娘不是西关细作做任何解释,她的毋庸置疑语气让裴述也没有追问她消息的来源,而是问:“那你怎么确定她不是东明而是北祁的细作?”

        “因为就在前几天,北祁皇帝任命了新的皇城司指挥使,接替了之前的指挥使,也就是北祁长公主慕容清歌。慕容清歌是北祁皇帝上官默言最信任的长姐,掌管着北祁的刑侦、司法和情报部门,能从她手中接管皇城司,要么是北祁皇帝特别信任,要么是立了特别大的功劳,而这位新人的皇城苏指挥使,是个生面孔、女的,二十六七岁,你说,她会是谁呢?”

        裴述并非不知道这个消息,但还真没往这处想。由于职务的关系,他更关注的是南越的各类消息。这次因着春九娘的缘故,还特意留心了北祁、西关和东明的一些消息与动态,也收到了北祁新换了皇城司指挥使的消息,还以为是北祁的内部派系斗争,因为长公主一直和北祁皇后不和,还以为是长公主在与皇后派系的斗争中落了下乘,所以失了指挥使的位子,却从没想过,这个新上任的指挥使,会是春九娘。

        “消息确实?”看夏南风笃定的神情,消息应该是确凿的,但裴述还是忍不住想确认。

        “就是她,她没有易容,春九娘就是她的真容,她胆子可真大。”南风自嘲地笑了笑:“潜伏六年,还有什么比真容更不让人起疑呢?”

        裴述承认这种做法很大胆,极大地减少了频繁易容被发现的风险,但以真容示人,却也存在着被熟人认出的风险。春九娘大胆地以真容示人,是因为知道她身份的人很少,还是她有把握将见过她真容、知道她身份的人都处理掉?

        裴述将自己飘远的思绪拉回来,现在不是考虑春九娘神秘身份的时候,应该尽快打消夏南风这愚蠢又危险的念头:“你既然知道春九娘现在是北祁的皇城司指挥使,那就该知道她现在位高权重,掌握着北祁的情报部门,你一进北祁就会被发现了,还想要从她手中拿到解药,简直就是痴人做梦,我们现实一点,我马上去找殷明杨,求他让我们在北祁的细作去偷解药,你不许去,也不能去!”

        南风知道让裴述说出去求殷明杨很不容易,他和殷明杨虽是发小,关系也的确不错,但不意味着裴述会利用这种关系去处理私事,特别是这种明显有损对方利益的事情。

        况且这种事情,就算有裴述的关系,殷明杨也未必会答应,而这,也违背了裴述为官的原则。官场上,很多事情是要用利益来交换的,今天殷明杨答应了裴述,来日,裴述可能要用更大的牺牲去报答,南风不想裴述这样做,也不可以让裴述这么做。

        “风险太大。”南风一口回绝:“春九娘在南越多年,送出了很多情报,其中也包括我们在北祁的人手。她现在又回了北祁,以她的能力和精明,我们的人不想被连根拔起,最好的办法就蛰伏不动,现在跳出来去偷解药,不是去送死吗?不可以,殷指挥使也不会同意这么做。”

        “你既然知道现在去偷解药是去送死,那你为什么还要去送死?”裴述完全不理解南风是怎么想的,既然她明知道危险,为什么还要去送死?小六对她就那么重要吗?那其他人呢,其他人对她来说算什么呢?

        裴述惊恐地发现,自己很害怕失去眼前这个人。想到眼前这个生动鲜活、满脑子鬼主意的女人,有一天会完全消失,并且再也不会回来,裴述突然觉得害怕。他觉得自己一定要想尽办法留住他,哪怕以后每天帮她收拾烂摊子,哪天每天被她涎着脸调戏,哪怕这个胆大妄为的女人,把天捅破了——他只要夏南风能活生生地出现在自己视线中。

        裴述被自己的想法吓住了,良久没有说话,南风见他神色诡异,也有些害怕,于是耐心解释道:“咱们在北祁的人不能动,一动可能连累一串人,但我就不同了,成功了可以救小六的命,失败了也就我一个人,不会连累其他人——”

        “那你怎么办?你死了,要我,要我们怎么办?”裴述努力克制着自己,试图和南风讲道理:“如果小六苏醒了,知道你去北祁给他找解药而——”裴述无法从口中说出死字,含糊带过后说道:“你让小六怎么活?你也得替小六想想,替大家想想,是不是?”

        “那我就不要死,我活着回来就可以了。”南风耸了耸肩,说得很轻松。但这做派,这话,彻底激怒了裴述,他不受控制地冲上前去,扳住了南风的肩膀:“夏南风,你清醒一点好不好?你也知道此行有多危险,你聪明,其他人就是傻子吗?春九娘这次能从你手中逃脱,就说明她比你高明,这样有心机、有手段,现在又有了权势的女人,你要从她的地盘上偷解药,你是疯了还是傻的?”

        裴述简直要气疯了,南风任由他扳住自己的肩膀,不反抗,一动不动,却很坚持:“总会有办法的。”

        裴述又气又急,恨不能将夏南风狠揍一顿,让她彻底清醒过来。但是——看着她如水般清澈的眼睛,及眼眸中流露出的坚毅决心,他忽然就明白了,这个女人不是赌气,也不是发疯,甚至也不是单纯地想赎罪,她是真的要这么干,甚至已经想好了要怎么干。他动摇不了她,也阻止不了她。

        裴述颓然地松开了南风的肩膀,很清楚目前所面临的状态了,既然动摇不了她,那么只有支持她,让她能够活着回来。既然阻止不了她发疯,那就只能陪着她一起疯。

        “好,那我们来商量一下怎么拿到解药——”裴述立刻冷静了下来:“首先,不许辞官,我会和殷明杨商量,让他给你找个名目去北祁,虽然不能动用北祁的人手,但是,北祁的情况对你去有帮助的,我会让他收集整理后给你,我也会让他在不影响潜伏人员安全的前提下,给你适当的帮助。”

        南风没想到裴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改变了主意,并且还肯施加援手,她突然觉得自己的一意孤行有些对不住裴述,但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无法后退,只能对裴述说声抱歉了:“裴大人,很抱歉,还有,谢谢你。”

        “不用说抱歉,小六也是我大理寺的同僚,我也想他尽早醒来,你也不用说谢谢,如果真的要谢——”裴述看着南风,一个字一个字,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那就给我活着滚回来。”

        都用上了滚字,可见裴述心底有多恼火,南风心中觉得愧疚,决定以后顺着裴述,再也不跟他唱反调了,但很快,她就忍不住又唱起了反调:“不行,不能带谢樾一起去。”

        “谢樾是大理寺武功最高的,危急情况下,他能保你的命,而且,谢家在北祁也有产业,有他在,有不少便利。”裴述有些头疼,这个夏南风,都这种时候了,还跟自己犟,她难道不明白,此去九死一生,多一个谢樾这样的人保护,多一份生还的希望。

        “我想带初九一起去,我回来之前去看过初九,他的伤好得差不多了,愿意和我一起去北祁。”南风提出了一个裴述意想不到的建议。

        “初九,为什么不是谢樾,是初九?”裴述怔了怔,不明白南风为什么会选武功、人脉都不如谢樾的初九。

        “这些天,初九一直很自责,觉得如果不是自己让小六去云月山庄,小六就不会中毒,也不会至今昏迷不醒,生死未卜,所以,我想带他一起去。如果不让他做些什么,我怕他过不了心里这一关。”南风很理解初九的心理,就像自己一样,如果不走这一遭,不为小六做些什么,便永远过不了心里这一关。

        裴述点头同意了。他太了解南风了,她不会让任何人陪她一起去冒险的,如果初九不是情况特殊,她肯定也不会带上他。

        罢了,多一个初九,总好过她一个人冒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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