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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章


由于离开了宫内,入住了东宫的缘故,路上要比原先多费些时间,怀凌起的要比往日都早一些。

        远远地便瞧见官员们三五成群地站在一起,低声交谈些什么,或是些家里的有趣的杂事,或是些近日的什么消息。

        谁和谁站在一起。

        谁是低头顺眼低眉的应话的。

        都大有讲究。

        瞧见怀凌来了,都齐齐地转过身,让开一条道,弯腰拱手,“臣等参见太女殿下。“

        “诸位大人客气了,请起。“怀凌抬了抬手,”每日还要劳烦诸位天不亮的上早朝,辛苦各位大人了。“

        “这是臣等的本分。“

        “殿下说笑了,这是臣等的职责所在。“

        不外乎是这么几种回答。

        怀凌原先不是没有上过早朝,只是眼下穿着身上的这身黄袍,着实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新奇的感受。

        这种感觉实在是很微妙,难以描述。

        确实是实打实的很不同。

        “老师。“

        怀凌往前走了几步,站到队列最前头,王谨的身旁。

        “殿下来了,臣原以为,殿下还要过段日子才来上朝。“

        “早些也好,迟早要来的。”她笑道,“早些来,也免得我的马车还没回到上诸,就被戳成了筛子。”

        “好,既然殿下今日就来了,那臣便就会提开科举一事。“王谨提早和她通气,低声道,“好让殿下当主考官,多多招揽人才;殿下若是要让女子参科举,便正好这次提出来。”

        “好,只是白丞相………”怀凌突然顿住了,扫视了一圈,眯起眼睛,问道,“白丞相今日还没有来?“

        “是,殿下。“

        吏部尚书在旁边站着,闻言恭敬地回道,“丞相大人因病今日告了假。”

        “是吗?”怀凌点点头,看起来像是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原来如此。“

        她往旁边凑近了一些,面上却是直视着前方紧闭的宫门,动了动唇,低声问:“老师是知道陛下要我去做什么的吧?“

        “是。“王谨直身立着,目光也直直地落到前面,”殿下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是有何疑惑?“

        “学生…原先是以为自己知晓狮坡城一行之用意,如今看来…学生其实是不清楚的……“怀凌不自觉地蹙起眉,”老师知道是为什么吗?“

        “殿下若是疑惑,不妨直接问陛下就是。”王谨侧头看了怀凌一眼,犹豫片刻,刚欲要再说些什么,宫门却开了。

        “入殿!!!“

        尖利的嗓音穿透寂静的宫道。

        王谨压下话,“殿下请,先入殿吧。“

        走完了照例的惯常的一套流程,明面上瞧着倒像是册封太女过后并无什么大的不同。

        如同上一次那个看起来本是平平无奇的早朝一样。

        怀帝再一次毫无预兆地扔了块巨石,砸到暗流涌动表面却风平浪静的朝堂的水面之上。

        怀帝把胳膊撑在龙椅上,手扶着额头,问:“不知诸位,对太女临政有什么想法?何必在下头嘀嘀咕咕,站出来讲一讲,也好让朕知道,朕这做法,是不是有什么不大妥当的地方?”

        有了黄粱的前车之鉴,谁能不知道当今天子的打算,且不管心里想的是什么,在打什么算盘,自然是没什么人敢站出来主动找死。

        “怎么又装着哑巴,无人说话了?那…王太傅,你觉得朕这主意,怎么样?”

        王谨越过怀凌,握着手里的象牙芴走出来,站到大殿中央,笑道:“陛下圣明,太女殿下能为朝政分忧,乃是朝臣之幸,更是天启之幸事!臣提议,今年秋后和明年春后的科举应试的主试官正还悬而未决,不如便一并由太女殿下主持,为我朝选取治世之良才!”

        “臣附议,殿下临政自然是理所当然。”吏部尚书赵康从队列里走出来,弯腰抬了抬手芴,话头一转,“只是科举一事,毕竟是国之重事,还是更应该选德高望重的饱学之士,比如太傅大人您,臣私以为才更合适一些,还是要从长计议才好一些。“

        “赵大人言过了,可惜老臣确实已曾是两任主考官了。”王谨直起身子,“不过听赵大人的意思,可是有合适的人选推荐?总不会是想说赵大人您自己吧?”

        “哪有哪有…”赵康连连摆手,“这只是臣的看法罢了。”

        “是,赵大人所言的确不错,若是朝臣,的确是要德高望重的饱学之士,方能让天下学士信服;但殿下无需如此,殿下乃是一国储君,带着上天的旨意而来,做科举的主考官名正言顺,赵大人以为呢?”

        “好了。”高坐在前方龙椅之上的帝王突然出声,“科举向来是礼部的事情,礼部尚书怎么看?”

        李福荣猝不及防地被点到,走出文官队伍,“回禀陛下,臣以为,太女殿下是天意之人,江山的储君,做科举考试的主考官是最合适不过,自然要做天下士子的楷模;臣实在想不到反对此事的理由,总不能是还在质疑殿下有无资格做这储君吧?”

        顺带着不冷不硬地夹枪带棒地刺了一下赵康。

        “既如此,便是再好不过。”帝王一句话给此事就盖棺定论了,站起身,“礼部回头便发告书吧,今日还有无旁的事情吗?”

        底下朝臣鸦雀无声。

        “那便都退下去吧。”

        “老师……”

        怀凌还欲叫住王谨继续先前的谈话,刚出了大殿,便被苏得止喊住了。

        “殿下,陛下在书房等您。”

        到了书房门口,她却远远地看见了正从书房出去的称病不上朝的白丞相。

        今日不上朝是父皇的授意?

        怀凌不太确定。

        进了书房,她转身合上门,拂退了左右伺候的宫女和太监,自己倒了杯茶,拉了椅子坐下。

        “父亲,您找我?“

        “嗯。“

        怀风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放下朱笔,合起手里的奏折,搁到堆着的那一叠奏折的最上面。

        怀帝已至中年,眉目俊美,风采依旧,眉宇之间仍可窥见当年之意气风发。

        “我听说,昨晚吉妃到你宫殿找你了?“

        怀凌点头,没有否认,“对,她来找我了。“

        怀风站起身,从上座走下来,撩起袍子坐到她身旁的另一把椅子,又问:“来找你做什么了?“

        “吉妃给我递了一张纸条。”

        她直接从袖口掏出了昨夜得来的纸条,递给了怀风。

        “她说我不是父亲您的孩子。”

        怀风接过来,拿在手里看了,冷笑了一声,抬眼问:“你信了?”

        “自然没有,只是不知道他们想要做什么,吉妃此举,不知是想告诉我什么;又或是她自己想要做些什么,还是吉家要做些什么。”

        怀凌与怀风之间,并无俗常的皇室之间亲人的繁礼;向来是直言你我。

        怀风收了纸条:“此事你无需再管了,我会去查的,看这消息要从哪里传出来。你要记着做你最紧要的事情,别被旁的事情再分去心神。“

        “是,父亲。“

        他突然伸手,怀陵下意识地闭上眼睛,感受到右眼眼皮上传来柔和的力,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她的眼睛。

        “这是任谁来说,都不可能更改的,不会被错认的;无论要做什么,不必担心,父亲会处理好的。“

        怀氏皇族生来瞳孔异色,年岁愈大,双瞳才逐渐现成黑色;待到情绪激动难能自抑时,方才复显最初之样貌。

        怀族立天启王朝,用此异色瞳孔,假承天意。

        他收回手,又挽起衣袖,把茶杯捏在手里,“还没告诉你,你回来的前两日,陈老将军传来信,替他女儿杀了梁王请罪。”

        怀凌有些诧异。

        “父亲也知道陈惊鸣陈将军是女儿身?”

        “嗯,用人有才即可。”

        “那父亲知晓………”

        她还没问出口,怀风便接了话,“我知晓你想问什么,不过是陈惊鸣爱慕梁王的事情,我当然知晓。若非陈惊鸣当年立下死誓,跪在我面前求情,我也不能答应让梁王留下一命,远走狮坡。”

        “原是如此,我原先还一直不懂,为什么父亲会将梁王流放到狮坡;毕竟那里距离上诸路途遥远,消息传递不便,若是他要做些什么,父亲也鞭长莫及;只是………“

        ”怎么了?还有什么疑惑?讲出来。“

        怀风喝完茶,身子往后靠到椅背上,笑着偏头看着怀凌。

        目光柔和而慈爱。

        和大殿上不怒自威的帝王不同,倒只是一个平常人家的疼爱孩子的父亲。

        ”就算是…陈惊鸣将军请求父亲您,您为何会同意?“

        怀风反问:”为何不呢?“

        怀凌抿起唇,认真分析:“因为,父亲也知陈将军心悦梁王,陈家手握兵权,拥有军队,坐落狮坡,实是上诸监管不到的地方,父亲没有担心这算是放虎归山吗?”

        ”你此去狮坡,觉得陈惊鸣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觉得陈将军是个…超凡脱俗的人…”

        “她就是我心目中认为的女子应当有的……”

        怀凌一时却也实在是找不出合适的话。

        “既如此,我放梁王去狮坡,又有什么不放心的呢?若是梁王真要做什么,便如今日,陈惊鸣砍下头颅亲手送给了你。”

        “好了,今日叫你过来,主要就是看看你,离了上诸半个多月。”怀风站起身,双手背在身后。

        “等等父亲,我心中还有一个疑惑。”怀凌伸手拽住他的衣袍,“我想了很久,还是不懂,既然如此,您为什么要我特意去狮坡一趟?不是为了杀掉梁王吧?”

        “确实不是。”

        怀风微一点头。

        “此一行后,你是不是想让天下的女子,都能做陈惊鸣一般的决断的女子。”

        “对。”怀凌点点头,有点茫然,不知道为什么要突然说这件事情。

        “可这天下的女子,在礼法下待久了,尤其是上诸之内,你都很难看到第二个陈惊鸣。叫你走这一趟,为父想让你知道,这天底下是有你心中所想的;免得他日,你再也找不到方向。”怀风伸手亲昵地揉了揉怀凌的头发,“另外,短时间你都只能待在上诸,这也算是你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出去走走,免得拘坏了。”

        回到宫殿的时候,清一还在指挥着伺候的宫女侍卫们收拾殿里的东西。

        “殿下,您回来了。”清一瞧见怀凌的身影,下了石台,福了福身子,伺候着脱了外衣,换上了常服。

        “嗯,知道了,你下去忙吧。”

        怀凌坐在软榻上,脚搁在矮椅上,脑子里还在不断想着书房里聊过的内容。

        所以,不是什么突破礼法的考验………

        梁王活着或是死了,都无足轻重,一切都只是为了叫她看看陈惊鸣其人,有能够杀掉梁王的决断。

        怀凌想起陈惊鸣在狮坡城那一晚提起两人已然定亲了。

        所以,她是知道梁王本不必死的吗?

        “梁王要我杀了殿下,置陈家为………”

        无所谓了,怀凌沉了沉心,无论是什么缘故,她自小就知道这世上总是要有人死的。只是心里忍不住还在想这件事情,用力甩了甩头,似乎这样便能将这件事情放下。

        “殿下,还没有进展。”

        清微不知何时无声无息地进了殿,几步走到怀凌身后,轻声禀报。

        “无妨。”

        窗外,有几个匠人在伺候刚从内宫东殿挪过来的梧桐树;梧桐树是自怀凌出生那一年怀帝命人种下的。

        上诸内梧桐树虽不少,皇宫内却只有这一棵梧桐树。

        怀凌曾问过缘由,怀帝只言,”这是你母亲最爱的,但她不爱皇宫,不愿梧桐树长在皇宫内,看尽了皇宫的阴私;你是她的孩子,她只愿梧桐树能长在你身侧,看着你长大。“

        “那我母亲呢?”

        “她离开皇宫,去过她想要的日子了。”

        母亲向往宫外的自由的生活,怀凌无意打扰,派人去找母亲的下落,也只是出于好奇和向往,想知道母亲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只可惜时间太久,当年的旧人实在是寻找不易。

        还要瞒着怀帝和旁的人,这难度便是大了些。

        怀凌知道要找到确实难些,左右尚且她还猜测,父亲指不定是还派了人,暗中帮着遮掩之类的。

        “那殿下觉得,吉妃娘娘为何要给您这样的消息?”

        “谁能知晓?”怀凌摸着下巴,“多半是她身后的吉家,左不过不知道又和哪家宗族勾搭到了一起。”

        怀凌盯着窗外的梧桐树的叶子在风中摇动。

        “她递给我消息,或是不想再卷入世家争斗,落个清净。世家逢难,最先遭殃的,总都是女子。“

        山雨欲来风满楼。

        皇太女怀凌并非怀帝亲子……

        怀凌把这句话含在嘴里低声重复,会从什么地方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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