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039 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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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明亮的光透过眼皮，随后是遥远嘈杂的声音，无孔不入的消毒水气味。
睁开眼睛，入目则是干净到有些耀眼的雪白，让人难以承受，只能眯起眼睛慢慢适应。
邵文锡在适应光亮的过程里思考：他见了不知几个小时的风雪和黑暗……这个白天未免出现的有些不太真实了。
连带着，找回知觉的手脚也不太真实，歪头看到床边趴着的人影更不太真实。
但邵文锡还是抬起发沉的手腕，朝着那看起来不太真实的存在确认过去，很温柔地覆在了这人的耳鬓，又忍不住揉了揉那点着一颗小痣的耳垂。
这样一弄，守在床边闭目养神的自然也只能睁开眼睛，生动真实地看向了自己。
“你醒了呀。”林煜抓着他的手哑声道。
邵文锡“嗯”了一声，又说：“抱歉，故意弄醒你了。可我觉得你总是坐着或者往前趴着，脚不知道要肿成什么样子了。”
林煜没好气地说：“你还有心思关心我的脚呢？我看你是不把我急坏不能甘心。”一边说着，一边又挪一挪位置，从病床旁边桌子上的暖瓶里倒了一杯温水。
邵文锡清了清嗓子问：“有一件事确实比较急，梁森他怎么样了？”
林煜知道他语气平静，但内心肯定也是担心的，叹了一声解释道：“他整体来说没事，胳膊上扎了个窟窿，不过没伤到骨头，止血消毒包扎就行了，砸伤挫伤几处，但都是不要紧的地方。”
邵文锡又问：“就这样吗？他们挖开通道的时候，我已经叫不醒他了。”
林煜认真道：“你叫不醒他，是他伤后体弱还没复原，本来就是疲劳驾驶回来的，又撑着走了好几里地几乎没路的山路，医生说，是疲劳加脱水，比你更严重些，所以现在应该还在睡着呢。”
“何警官呢？”
“没事儿，就是急的挖土挖到两只手都被包扎成锤子了。”
邵文锡这才松一口气。
林煜摇了摇头，端着水杯凑到枕头旁边问：“好啦，想问的问完了，你喝口水吧？慢一点儿喝，小心呛到了。”
“你先喝，我没觉得很渴，反倒是你声音都有些哑了。”
林煜眨眨眼睛说：“你猜你为什么不觉得渴呢？”
邵文锡愣了下，抬眼看到柜子上有一小包拆开的医用棉签，了然道：“……你一直在帮我润着嘴唇吗？也不嫌麻烦，我又不是伤重到动不了。”
林煜抿一下唇，眼珠转动间不知想到什么，忽然前言不搭后语地问：“你嫌弃我吗？”
邵文锡疑惑道：“我嫌你什么？”
林煜端着杯子喝了一口，然后倾身贴到了邵文锡的唇上，后者懵了一下，果断搂着这人，接受了这样的渡喂。
反正是在一间单独的病房，没有被人围观的困扰，喝完这一口，邵文锡便落落大方地说“还要”。
林煜问：“你不是说不是很渴吗？”
邵文锡安抚着他的后背说：“是林队长这么喂我的话，我也可以把那一暖瓶的水都陪你喝掉。”
林煜忍不住笑，一边说着“那我实在很吃亏”，一边又这样喂了对方一口。然后，大约是一杯水喝的差不多的时候，林煜在温柔的亲吻中回神，这才发现自己躺到了床上，而本该躺在病床上那个半压着他，正不满他的走神，轻轻地咬了一口他的下唇呢。
林煜叹了一声，推着这人的肩膀说：“你别胡来，门没有锁呢。”
邵文锡在他耳边笑道：“你就知道我打算胡来了？还是你盼着我在这儿胡来呢？”
林煜白他一眼，作势要翻过身去，“不跟你说这些，放我下去。”
邵文锡固定着他的腰说：“不许下去，躺在这儿不许动，我先看看你的脚。”
说着便自己坐起来，抓着林煜的小腿不让他躲，无奈又轻柔地脱掉了对方为了方便过来强行穿上的鞋子。
果然，整体看上去恢复的不怎么样，本来只是脚踝肿，现在脚面都有些肿了。
邵文锡心疼地碰了碰对方摸起来发烫的脚踝，林煜连忙道：“第二天本来就会比第一天看起来严重些的，我也不会再乱动啦。”
邵文锡知道这里面也有自己的一些责任，倒不好说林煜不珍重自己的身体，只能默默地用被子帮他垫高一些，又下地找了凉水，弄了冷毛巾过来覆盖肿痛的位置。
“你就这么躺着，哪也不许去，小睡一觉也行。”
林煜一听这话，蹙眉问道：“那你要做什么去？”
邵文锡让人意外又意料之中地回答：“我去洗澡。”
“……”
林煜无语道：“我帮你换衣服的时候认真擦过啦，保证没留一粒沙子，你身上的那些挫伤最好不要碰水的！”
邵文锡摇头固执道：“不行，我受不了，放心，我会洗的很快，也会好好弄干好好消毒的。”
林煜再要说话，邵文锡干脆直接堵住了他的嘴，把这人吻得软乎乎的，又好言好语地哄骗着，然后如愿以偿地进去了卫生间洗澡，进去之前，还不忘顺手把病房的门给锁了。
好不容易，有着洁癖强迫的人在流水中得到了缓解，又在洗手台前抹去镜子上的雾气，看了看身上有哪些自己看不太到的伤处。
检查了一下，邵文锡稍稍松了口气，他几乎没破什么地方，青紫的磕碰倒是有几块儿，但也都不是大范围的。被炸药坍塌掩埋听起来很吓人，不过看上去应该是可以让林煜不那么担忧的。
他也回忆起来失去意识之前的事情了。有了救援的出口之后，空间狭小，外面的人只能进来一个，梁森和侯宇又都陷入了昏迷。于是那个救援者连同邵文锡一起，尽量做好加固，把两人被卡住的手脚拽出来，又费了很大力气从里面配合把这俩人弄出去，然后他才在小何等人的帮助下自己爬出来，又步行去到了有车的地方。
邵文锡记得，坐上救护车的时候他还是很清醒的，再睁开眼睛就是在病房里了，这样巨大的体力消耗，睡的不知身外事也没什么稀奇。
他擦着头发出去，林煜难得很老实的还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似乎是睡了，但如果他脸颊没有气鼓着，那应该会更有可信度一些。
邵文锡悄悄穿好林煜帮他放在凳子上的衣服，走到床边单手撑着，另一只手伸出去戳了戳林煜的脸颊。
后者闭着眼睛扭头说：“不要理我，抱着你的浴室过日子去吧。”
邵文锡微微一笑，语气可怜道：“我知道错了，别不理我嘛。”
林煜双眼紧闭，心道你洗完了才说知道错了，我又不是傻子，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诚意吗？
邵文锡当然没太多诚意，林煜不搭理他，他就叹了一声道：“好吧，你不想看见我，那我只好先出去了。”
“你敢！”
林煜顿时睁圆眼睛威胁道。
邵文锡一脸无辜地说：“可我现在饿了，昨天中午和你吃完饭之后，我到现在还什么都没吃呢，你有好好吃东西吗？想吃些什么？我给你带回来不好吗？”
林煜连忙要坐起来，“我看你醒来太高兴，忘掉让老赵买饭送进来了，我这就给他打电话。”
“不用了，”邵文锡按下他要拿手机的手说，“我身上好好的，出去溜达着就买回来了，你们也都陪着熬了大夜，我好歹还睡了一觉呢。”
“那我跟你……”
“不用，你要是老不肯躺好，我就把床单撕了，把你绑在这里。”
林煜不甘心道：“哪有这样的……哪有陪床的不照顾病人，反倒让病人自己跑来跑去的。”
邵文锡揉了揉他的发顶说：“实事求是，你比我更像个伤患，也更不方便吧？别跟我争啦。我的钱包和手机呢？”
林煜妥协地指了指床尾自己的外套，邵文锡探手摸出来，钱包倒没什么事，手机也能打开，但屏幕还是……碎了一角。
邵文锡无奈地看向林煜问：“你们这行……手机在办案过程中坏了不能报销吗？”
林煜眨眨眼睛说：“如果能的话，那我什么时候想换了，趁着出任务摔一下不就免费了吗？”
……也对。
邵文锡接受现实，他自己的外套脏的不行没法穿了，干脆就拿了林煜的出去。
邵文锡过去服务台，问了下梁森的病房位置，过去看了一眼，对方果然还没苏醒，这才出去买了些吃的，然后回去自己的房间。
林煜这会儿正在打电话，在和领导汇报案情相关，邵文锡将食物摆到桌子上，也拆开了顺路买回来的药物的包装，看了看内服药说明书上的用法用量。
等他挂了电话，邵文锡便毫不客气地在林煜脚踝上喷药，又去洗了手，回来一边吃饭一边问道：“山里没信号，我给你的信息发出去了没？你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本来又是想说什么？”
林煜盛汤的手顿了顿说：“就是想告诉你查到的炸药的事情啊，我收到你的信息，又联系不上你和小何，紧赶慢赶才联系上了支援队，他们就更是全速前进和你们会和了。幸好……”
邵文锡握了握他的手腕说：“是，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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