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沉-惨兮兮-舟

“玄测结束之后，其他的事我不会管。”电话里传来几声沙哑难听的声音，窗外夜色正浓，书房门口却虚虚地开着一条缝。

        沉立德随即又拨出一通电话：“喂，上次你说的那个地方……”

        沉江月端着手里的咖啡，昏黑的走廊上独独余着门缝里透出来的光，静静的打在她一动不动的脸上。

        “爸，我给你送杯咖啡。“沉江月笑眼盈盈的敲开了书房的门。

        沉立德刚好放下手机，看见来人后：“江月，过来坐。“

        “你和怀茗的订婚宴，自己有什么想法，现在可以说一说。“沉立德抿了一口咖啡，十分合其心意。

        “全听你们的就行，只是……”沉江月支支吾吾，眼神闪烁地看着面前的沉立德。

        “有什么想法就说。”

        “爸，你不要再生小舟的气，她昨晚没有回家，估计都是因为我。”沉江月一脸难堪的为沉舟开脱。却看见面前的沉立德的脸肉眼可见的黑了下来。

        “江月，我已经和你说过了，大人之间的纠葛，不该扯到你们小孩子身上去，你也是受害者。“沉立德叹了口气说：”是沉舟自己拎不清，你何必往自己身上揽错，这些事以后不要再提了。“

        “爸，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再提了。“沉江月有些愧疚的说道后，将柔顺的黑色直发撩在耳后笑的恬静又温和地说“爸，怀茗告诉我，订婚宴的日子就定在在12月25，刚好那天也可以让小舟多认识认识一些朋友，熟悉熟悉这个圈子。”

        沉立德两手交叉握紧，面无表情地打量着面前沉江月得体友善的脸，点头答应。

        回到房间的沉江月合上房门，脸上露出个似悲似喜的笑容，双手撑在床边坐下，她想这一切终于要回归如常：大概是命运的玩笑，小舟，立场不同，我又凭什么心疼你呢？

        凉丝丝的冷风吹起了床上少女的几根额发，沉舟缓缓地睁开眼，夜幕深沉。

        脑子里似乎想要窜出东西来，她捂着脑袋，五官狰狞地闷声作痛，她扯着嗓子大口呼气，一喘一喘的声音在空荡的四周显得更加让人心悸。

        沉舟艰难坐立起身，运转灵气环于四周，房内盈盈的亮起些莹白的光包笼着眉间紧蹙的少女。

        不过片刻，沉舟呼吸逐渐和缓下来，四周归于寂静恍若无事发生。沉舟耷拉着头，有气无力地瘫坐在床上，脸上似是认命一般的想：有那么几个瞬间，原来的沉舟好像回到了身体，又或者我们本来就是一个人。

        想到这里，她双眼睁的猩红，越来越多怀疑涌上心头，这一切，这一切……

        撕拉一声，再度打破这个夜晚的宁静。

        沉舟缓了口气，左手边的床单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撕烂。

        她看见女孩左手光洁白皙的手背，梦魇初醒般的又一次醒来，摇了摇空空的脑袋，抛掉那些糟糕的情绪，自嘲的笑了笑：我怎么可能会是沉舟呢？

        衣柜里的陶罐再一次重见天日，沉舟一手将其抓起放在了桌子上，

        “你是说极玄之气的玄晶在一个凡人体内，而且玄晶还和极玄之气分离了，而且这个世界上还有人身带玄气？”二雷率先发言。

        “是不是就是因为玄晶和极玄之气分离才会导致这一切发生？”

        一直在一边沉默不言的第一道天雷听着沉舟昨天的种种经历说道“按照天道管理条例第1374条来说，任何一个界的基础属性是不可以被叠加的。“

        “那叠加了会怎么样？“沉舟隐隐感觉到事情大概更糟糕了。

        三雷瘫在瓦罐底说：“界史上，任何人为的或因其他条件转变属性或叠加属性的界。最终都没了。”

        “没有挽回的余地？”沉舟眯着眼，一脸犹疑的问道

        大雷欲言又止，情况属实不妙，看着沉舟一脸丧气的表情，话不能说太死，不然哥几个就真的要丧命在此。

        “找到极玄之气，还给玄晶，宋千帆就是破局的关键。”

        沉舟听着第一道天雷信誓旦旦的说法，松了口气，她想至少很多人不该就这么死去。

        “沉舟，让我出去，探一探极玄之气到底在哪里。”大雷说

        沉舟顾不上担心天雷的安危，毕竟仅凭自己目前的实力，到底还是处处被掣肘，时间不多，要是宋千帆死了，极玄之气的这条线索就彻底断了。

        沉江年是被一阵打雷声吵醒的，月朗星稀的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乌云密布，大风一阵阵地拍打的阳台处的玻璃门哐哐作响。

        沉江年本能的感受到了四周，或者说是沉家大院里的细微变化，具体如何却又说不上来，有东西在动？

        他伸出一小节手腕，翻起盖在身上的简约灰色天鹅绒被。眼下有些青黑的向着一边的厚窗帘走过去，手刚刚抬起，却被一阵气流掀倒在薄地毯上，发出沉闷的碰撞声。

        沉江年警觉地联想到这或许就是那些人说的玄气暴动？

        于是赶忙起身冲向床边拿起手机，却发现四周信号已经断的彻底，这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就在他扔下手机准备冲出门的那一刻，后脑勺却被一物击中，“啊”字还没说出口，就已经神志不清地倒在了床上。

        “要不是当初你伤我们太彻底，哪里要费今晚这么大的功夫？“二雷筋疲力尽地看着已经说不出话的三雷：”你刚刚在干嘛，叫你都不听。“

        “没事，小麻烦而已。”沉舟长吁一口气，凝神看着第一道天雷远去的气息，又望了一眼沉江年房间的方向，或许机会来了

        次日清晨，沉江年趴在软床上，咬牙切齿地摸着后脑勺从床上撑了起了，昨晚，昨晚！

        他心急如焚的拉开窗帘，耀眼的日光就这样刺了进来，四周却一切正常，几只鸟落在不远处的枝桠上。

        沉江年想到了什么之后又急冲冲的打开了房门，李阿姨正好看见李阿姨走过来。

        “江年，昨天晚上没睡好？眼底下怎么这么黑。”李阿姨笑呵呵道

        沉江年看着面前神色正常的李阿姨心里起疑：如果真的是玄气暴动，普通人明明受的影响更大？难道昨晚是一场梦，但是不对？后脑勺却还在作痛，明明，怎么一切都说不通呢？

        他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沉立德和季羽早就出了门，似乎没有被昨天的事情影响。沉江年朝着沉江月的房间走过去，却迎面又撞上刚好打开房门的沉舟。

        她似乎也没睡好，半捂着嘴打哈欠。那双曾经渴求着，寻找着，悲戚着复杂的让人看不透的眼睛如今只剩下明明白白的无视和冷清

        像南方冬季晴天的傍晚从千家万户窗边吹过的一阵冷风。

        沉江年不情愿地联想到昨天那个歇斯底里的少女。过去的，现在的那些个不同场景奇异的被浓缩到面前的少女躯壳里，他恍惚中放下了正准备敲门的手，自己好像从来没有理解过面前的人。

        沉舟对着面前看见自己就转身离开的沉江年翻了个白眼，走过去对着李阿姨问了声好。李阿姨瞧见兄妹二人水火不容的相处模式，心里暗暗摇头

        听着身后的门关了之后，安慰似地对着沉舟说：“小舟，你哥就是还没转过弯来，他人不坏。”

        沉舟一本正经地摇了摇头，说道：“没关系的，我本来也不在乎。”

        对面的李阿姨却笑了起来道：“都是一家人，怎么会不在乎，小舟，阿姨知道你不是个坏孩子，阿姨我，在沉家做了怎么多年，几乎是看着你哥长大的，你们都不是坏孩子，听阿姨一句，找机会和你哥聊聊。”

        沉舟敷衍地点头，下楼去找东西吃。她坐在饭厅，手里拿了个面包啃，一边想着昨晚的事情，昨晚为了让第一道天雷顺利出罐，沉舟和剩下几道雷废了好大一番功夫，沉舟已经尽力隐蔽的摆下阵法，却没想到被沉江年发现？明明他的身上没有一丝玄力的痕迹。

        或许，沉江年也是一个突破口？

        想到这，沉舟透过饭厅的窗户看见刚刚走出门厅外的沉江年，那个所谓的集训队，或许又什么猫腻？

        沉舟囫囵地咽下嘴里的东西，跟着沉江年就走了出去。沉江年转头就上了沉家司机的车，沉舟躲在拐角处暗道一声坏了。于是抄着别墅区的小道上的近路，飞快地跑向别墅区的出口。

        沉舟一边跑，一边懊恼，这该死的小区里有好几个出口？但是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如果现在去别的出口，更加追不上那辆车。

        眼前就是小区出口，沉舟前面的黑色轿车远远的开了出去。顾不上多想，在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

        “师傅，快点跟上前面那辆黑色的车。”沉舟匆匆系好安全带。

        “好嘞。”王师傅喜笑颜开，他就算准了，有钱人就爱玩这种你追我赶的戏码，于是没事就来这一片晃悠，终于让他逮到了新鲜的：“您坐稳了嘿。”

        风驰电掣间，沉江年已经下了车，到了目的地。沉舟也在不远处，下了车。

        “yue”

        王师傅一边轻拍着沉舟的背，一边说：“老妹啊，你这毛病可得改改，这吃屎，不是，我是说，吃啥你也赶不上热乎的。“

        沉舟不太能理解这个世界的脑回路，付了钱，就跌跌撞撞的往沉江年走进的那栋楼里跑。

        沉舟站在大楼门口，沉江年早就不见身影，楼里楼外来来往往的人却多，沉舟低着头看见脚下的拖鞋露出的冻的通红的光秃秃的脚趾，我的母语是无语。

        来都来了，沉舟抬头一看，门牌匾上赫赫的写着几个大字“小轩楼“，一边还立着几个牌

        ”第78界东辰书法大会“

        果然人无论在哪里都喜欢开会，无论是阵修大会，还是书法大会。

        沉舟这才注意到，这四周来往的都是老一辈的人，在这个世界，书法是古朴，久远，过去的艺术。

        来都来了。万一是吧。沉舟带上黑色卫衣的帽子，走了进去。

        大厅里安安静静的，尽管人多却没有什么声音，四周的人就算是说话都是悄悄的。

        引路标语指引的方向的大厅门口陆陆续续的走进很多人，手上都带着邀请函。

        沉舟并没有打算混进去，今天是找不到沉江年的，她也不想招惹任何人的目光。正准备走出门外时，却被挂在大厅中央的一副字吸引。

        写的也是小轩楼，是门外那副牌匾的原迹。右下角写着个人名—赵予书

        看着那几个字的开合走向，细细品味更觉精妙非凡。

        沉舟回想到在不渡山的那段日子，闲暇之余，也喜欢写些东西，打发时间。站在字前，目光不自觉的柔和起来。

        这时从二楼下来一老人，沧桑年岁却不遮张扬。

        季临看见有一个年轻人站在那副字的面前。心里柔软之处生出些欢喜。

        “你先去会场。“他扭头对着身旁一年轻人说，接着迈着步子朝着沉舟走过去。

        “这位……”面前的人扭过了头，季临话到嘴边却有些开不了口，那少女眉眼清丽，和写面前字的人颇有几分相似。

        沉舟看这么面前出现的老人，以为自己的拖鞋终于还是被发现，为了不更加引人注目，于是开口道：“不好意思，我现在就走。”

        溜了溜了

        季临这才反应过了道：“不是，我想你误会了，我是想说，你很喜欢面前的这副字吗？“

        沉舟有些意外地停下来，转过头：“嗯，喜欢，喜欢。“

        “现在很少有年轻人也喜欢这些了，这位…”季临上下打量了一下沉舟继续说道：“这位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啊？”

        “额，我叫沉舟。”沉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面前的老人却一动不动，沉舟以为对方没听见，现在说假名字还来得及吗？只能硬着头皮道：“沉舟，我叫沉舟。”

        面前的老人却突然笑出声来，和这个环境有些格格不入。四周人都看了过来。

        面前的老人笑着说道：“我是季临。”

        沉舟的脚趾无助地缩成一团，勉强露出一个笑容道：“季先生，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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