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焦土魔域

“咳咳咳额……咳咳咳！”

        桑霞的回忆又一次中断，愧疚和悲愤涌上来，胸口像是堵住了一样，忍不住咳嗽起来。

        她望着没有挂灯的主塔。以前，他因为受封印所限，不能离开东逾山的结界。后来解除了封印，他可以去世间各处。

        可今日，他却选择躲在主塔里，都不出来见自己他一定知道回来的人是她，他为何不出来相见？？当真是厌恶至极吗…当真认为她是罪人吗…

        “嗷呜唔嗷呜～”

        知许知道她在难过，伸着脖子去舔她的脸。

        她苦笑着、说“我没事，真的，都死过一次了……还在乎什么？我这次回来，就是要让那些个故人血债血偿……只是这借尸重生的身子，还需要修养一段时日。”

        她俯身树下，轻敲着土地，和埋葬的故人说着道别。又转身和虫母交代几句，就攀爬到知许背上，一起回去了泰曲门。

        灰狼个头很大，从内院的正门无法进入，她便在自己的卧房开了扇门，从墙壁上破出一个大洞，以结界修缮成门，专门为了知许而立。

        知许一跃而入，随她进了屋。

        泰曲门从里到外，都是奢华的布置，唯有她的卧房不一样。这里面陈设风格迥异，不是同个时候来的、也不是同一处来的，乍看像是东拼西凑。

        有华丽、也有朴素，有流光溢彩、也有光怪陆离，有大大的壁画，也有小小的人偶，有精细的乐器，也有粗狂的大石……

        这里常年照着结界，她不想让任何人进来，包括族长和师傅，这里有她喜欢的东西、她珍惜的物件。每每回到这里，就像是乱世中那一处安逸，哪怕心如疯魔、也会平静下来。

        知许在屋里来回溜达，抬头嗅着蹭着。它对这里的一切熟悉极了，在床边转了几圈，卧倒在地。

        书架上有一支箫，刻着榕树雕花，当年同窗送的。旁边摆着脱线的人偶，做工拙劣、胡乱涂色，那日送玩偶的小女孩，此时已是英勇无比，那一腔热血、舞刀弄枪，像极了她的爹娘。

        墙上挂着乌金短刃、和赤目权杖，都是师傅送的。在床榻一侧，摆了一块大石头，上面镶了块铜镜，镜面是蓝色星沙，周围包线是巨兽的牙齿，好似一张血盆大口其实这镜子是一扇门，通往一处秘境。

        她抬脚迈入，回头对知许说“我进去一下，调养身体。你在外面守着，要乖哦。不可以咬坏东西。”

        知许上前几步，蜷缩卧下，乖乖的看着镜子。镜子的里面，与世间隔绝、不受时间限制、不受岁月左右，里面的一年、仅仅是这世间一刻。

        这是她找妖族定做的，当年她领了任务去魔域，偶然见过类似的秘境法宝，便心中萌生了新奇的想法。

        想当年，暮夫人回九安，没过多久就传来噩耗。

        暮夫人难产，孩子夭折。暮氏悲痛欲绝，孩子随了母姓、按九安习俗，入了族谱下葬。暮夫人留在九安调养，夜山半月后回了东逾城。

        族长悲痛、下了族令，即日起，领地内停止享乐一月。

        东逾城中肃静的很。

        本就是冬日冷冽，寒风呼呼吹着，城中没什么人走动，巡防卫兵将大街上溜达的人都劝了回去，既然不能在外面待着，那就去屋里头喝茶闲聊。

        好友几来到茶楼门口，见着大门紧闭，桑霞抬手敲门“兰姨，是我。开门呀～”

        过了会儿门打开，小顺探出头来“桑姐姐，我娘出门了，你们请回吧。”

        啸虹上前、一脚插在门缝，手扒拉着门“嘿，我说，小顺你什么意思？”

        小顺有点怕这个威武的大姐姐“不是我是族中下了令，这几日不可享乐。”

        梨落凑上前、趴在啸虹背上“小顺小顺，我们就进来喝杯茶，不算享乐。”

        小顺为难极了，他没有兰姨的聪明劲儿，也不会说话，一时支支吾吾的“可这”

        常易见有商量的余地“小顺兄弟，大家都是熟人，行个方便。”

        蒙己也跟着咳嗽起来“咳咳、咳！这冬日里头，站着确实冷。”

        唯有不染和大家不一样，上前劝阻道“还是各自回去的好。咱们这一行人，太惹人耳目了。别再让人抓住话柄。”

        后青想了想，好友中有三个武卫门徒，于是也拉过桑儿的手“不染说的对，咱们去武卫门吧。”

        众人散去，小顺松了口气，关上茶楼的门。

        当日晚上，主塔亮起了一盏紫色。

        来到书房，夜山正在看着地图，她知道那个□□回来了，那日族人都看见他一脸疲惫、下了马车走回主塔。只是此时、不知眼前这个是真是假

        她上前问“族长？”

        夜山笑着看她“难不成还要比试一下，你才分得出真假？”

        “不用，族长英明神武，一眼便知。那，那个□□呢？在哪里？？”

        “回去休息了。想看？不准。”

        桑霞左右看了看，其实想见那个□□，但她也知道不该多嘴，她仔细看着夜山，想起那些关于部族的传言，壮着胆子问了起来。

        “族长，多大年岁了？一百多岁？还是说像传闻，好几百岁……”

        他先是让她出其不意的问住，紧接着就忍不住大笑起来“哈哈哈若真好几百岁，那你可还愿意和这老朽喝酒、唤箫？”

        她手摊于胸前，用力摇着“不，不。族长意气风发，正值壮年。况且，岁数大了好，定是见过世间繁华、见过沧海桑田。”

        夜山看着她，意味深长的道“我确实见了太多，白云苍狗、乌飞兔走。这世间，不是你眼中的样子，不止于你眼中的样子。”

        桑霞想起来贾老伯说的话、想起凤楼说的话，这世间之大，必须自己去看。以前在长乐里，没见过妖兽、没见过鲛人。日后，说不定外面还有更多新鲜事……

        “我我想去看。对了，族长，为什么没见你出去过呢？”

        夜山顿了顿，答“你怎知，我没出去？”

        桑霞问完就后悔了，意识到自己的愚笨，只有她没去过的山，没有他没见过的海。

        “是我愚钝，只是……出城已经成为我的期许，就好像每日早上醒来，期待着见到哥哥、期待着去吃美食。”

        他听懂她的意思、听懂她的期许，就像他的故人，也是这般善于寻找…找那诸事烦扰中的美好。

        “我，有一个非常大的期许，或者说是执念，在这个执念面前，其他的都微不足道，我无需细微末节的小事支撑我的每一日。”

        桑霞点点头，她知道夜山把部族的繁荣昌盛放在首位，他心系着部族，不会在乎别的小事。

        “……是我浅薄了。”

        “你啊，耳朵好使，就要会用。别人讲给你，你听了就信，从不自己去琢磨。”

        平日里被夜山和千颜逗弄惯了，和他俩老谋深算比起来，自己简直就是任人哄骗的孩童……

        “族长是说我笨吗，我只是回了城以后就懒得动脑筋，因为信任本族的人。在外面我很机灵的。”

        “正好有个任务，到时看你在外面、机灵不机灵。”

        “去哪里？做什么？”

        “魔域，取一样东西。”

        她没有听过这个地方，但从名字就能知道，不是百朝的领地，也不是山清水秀之地。

        不管去哪，只要能出城，她就开心，于是立马领了命。

        “我愿意去。这地方在哪，需要去多少人？”

        “魔域只是世人相传的叫法，那地名原本叫沐舟山，此行需保密，会有一人与你同去。”

        他听出她的疑虑，稍微做了解释，毕竟在路上会有人，与她详细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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