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夜半赴约

一日，面纱侍女呈上3只虫子。

        千颜说要出城，靠传两只音鸟往来，虫子叫寻耳，命桑儿服下一只。

        桑霞不愿意，但知无法违背，就着茶水服下。

        这技法在族中常用，鸟本身无长处，但学话和寻路是好手。寻耳同卵孵出的多只虫、可以感应对方所在，寿命比较长，蛊虫一般都怕樟木，杀虫时服用樟水即可。

        传音鸟隔几日往返一次，千颜会交办一些事务给她，处理起来倒也得心应手。

        梨落常来找桑儿，她不能带人进内院，两人就在外院呆着玩。

        午饭时梨落盯着餐桌发呆“这也太丰盛了”

        桑霞招呼她拿起碗筷“泰曲门中只有我和师傅两人，我吃用的也都随着她的来。”

        这时，侍女来报，说暮筱来求见。

        她呈上礼物，说赔礼道歉，便哭啼不停，桑儿为了打发她，只得接过盒子。

        回去后打开看，浓郁的香味扑鼻，一堆花草和灰土，在夹层中翻找、原来是那对紫晶耳坠。

        “咳咳……桑姐姐。她把珠饰还来……是何意啊？”

        “不知道，太呛了，扔了吧。”

        七八天以后，两只传音鸟都没再飞回来。她心里有些忐忑，又不敢告诉别人，自己心里暗暗打鼓。

        几日后。

        驱持来取驯化妖兽的药剂，可她没学过，自知不能拖沓，思索许久，硬着头皮上了主塔书房的后门。

        在门前犹豫半天，还是叩响了门栓，一个老掌事迎了出来，领着她进去。

        她见到夜山，如实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请族长帮我，我自会领罚。”

        夜山看着她一脸执拗，道”可还想飞？“

        她喜出望外“想！”

        桑儿领到了苍鸾和地图，夜晚启程，一直往南边飞，这只大鸟很是木讷、不似之前那只。

        飞了许久，眼前出现了一处破败的村落，正是那日地图上的百朝领地！此时天快亮了，她藏好苍鸾，自己也躲了起来。

        清早，走出两个人打水，一个男子搀扶着一个姑娘，颇为体贴关怀照顾。这姑娘素面布衣，温柔可人。

        她看了许久，没有发现异常但想起夜山说的，要质疑自己的所见。于是她原地等待……

        夜晚，她靠着石头休息，风带着发丝浮动，耳朵也微微颤动。

        “苍啷～”

        忽然，她猛地起身、抽出腰间刀。

        前方暗处嘶嘶的作响，一条黄绿色花纹的大蛇，吐着鲜红色的信子，一点一点往前滑来。

        大蛇冲过来！围着她转圈，要将她包裹住，这蛇皮坚硬且湿滑，她匕首刺下只留划痕。她跳出去，大蛇追过来，她再跳出去，如此反复。

        半响后……她不再躲避、待蛇缠住自己。

        一手握刀护在胸前，一手在外护着面前，大蛇迅速收紧，用力挤压着，她的关节咯咯作响，蛇皮上的粘液烧灼着她的皮肤。

        “额…额…”

        她忍着、等着，蛇头越来越近，猛的！她伸手拽住信子，用力拉扯，蛇牙扎进她的手臂，她也牢牢的绝不松手。

        慢慢的，蛇身松动，她抽出另一只手刺向蛇眼，并斩断信子。很快，大蛇乱了阵脚，之后她便顺利杀了大蛇。

        “长本事了？”

        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白日里的姑娘媚眼巧笑的走来。

        桑霞听出这是千颜，立马行礼，禀报了来意。“……徒儿甘愿领罚。”

        千颜并未为难她，把方子告知、转身离去，丢下一句话……“方才已经罚过了。”

        桑霞攀上苍鸾回城，而身后村子起了大火。

        回城后，她立马调配药剂，忙叨了一夜才好。看着一地狼藉……这才想起身上伤痛，服了解毒药剂，之后便昏睡不起。

        两日后，夜山叫她去，说是复命。

        夜山闻到她身上的药味，说“伤的如何？”

        桑霞只说“已无大碍。多谢族长相助。”

        夜山看她面色如常、神情无恙，说“受些伤，吃些苦，也好。日后，若遇难事，可以来找我。”

        桑霞先是高兴，然后又皱眉“我怕打扰了族长我怎么知道族长何时得空？“

        夜山笑道”难道差人去请你？”

        桑霞突然想到些什么，说“之前住在长乐里，每每夜色升起，挨家挨户挂上灯笼，说是唤人归家。”

        夜山回道“那就以灯为信。”

        桑霞走后，那位老掌事前来，说“族长，灯笼，糊个什么样的？”

        夜山看向窗外高山“夜深了困乏，逗弄小门徒，抒发身心”

        几日后的一个晚上，主塔上亮起一个紫色的光点，闯入她的视野，她慌忙的换上衣服前往。

        来到书房，闻到温过的酒香。

        她对上了夜山的目光，心里紧张且羞涩，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于是自己斟酒一饮而尽，拜月的酒劲很大，下肚就觉得周身温热。

        夜山伸手，压向她的酒杯，她感觉到手指上的凉意，这是她第一次碰到他，瞬间心中咚咚作响。

        他说“饮酒不似喝水……饮酒需助兴。”

        桑霞想起以前在长乐里，贾老伯设宴的时候，大家都会聊各自的故事。

        于是问“可是要讲趣闻趣事？但我没去过什么地方，没什么见闻……那就说说我自己？”

        “好”他也饮下一杯。

        她眉飞色舞的说着，说着自己所有的事，他目不转睛的听着，听着本就知道的事情。

        “呼…………啊？”

        一股脑讲完，她长舒一口气，可没等她反应过来，他就突然伸出手去，拉住她的手带向自己。她顺势扑进一团寒气，胸膛内狂躁的声响让她紧张极了……试图屏住呼吸。

        夜山看了看她的指甲，便松开了她，道“这是想憋死自己？还是学了千颜什么厉害的技法？”

        桑霞低头瞅着自己的手，想起师傅的千娇百媚“我指甲不好看，长相也一般，更不敢学师傅…”

        夜山打断她“晨黎族人，来自各处，均有不同。你，不是她。”

        桑霞有些失落、有些不服气，又是一杯酒下肚，说道“我虽不是……我也可以像……轮到族长讲故事了～”

        夜山看着她，既然想起故人，那就讲起旧事。

        沙漠中有座古城，名为平郡，以前是百朝的领地，三面是沙、背靠着山，沙漠里有妖兽，叫沙隐，凶残食人。

        人们和妖兽达成共协议，每月一次供给吃食，每年一次供祭女子，妖兽不再袭击人，且帮助城镇攻击别人。

        百朝中，按照王亲权贵分出人的等级，献祭的女子都来自穷困人家，剪下她们的头发系成绳结送到沙漠里，妖兽想吃哪个女子，就把她的头发选出来。

        后来有一年……被选中的女子为了逃避死亡，和一个阔绰的少爷私通，花钱买了穷人家的小女儿顶替。

        可她早与邻家哥哥定了婚约，两人连夜偷偷逃跑，官员发现后暴打那个男子，又强行送那女子去了沙丘。

        妖兽现身，发现那女子味道不对，发怒的破坏了城镇。官员为了平息人们的怒火，当众烧死了那个女子。

        男子悲痛万分，发誓要所有人陪葬，放火烧毁城镇，所有人都死了。后来，晨黎收了这城，行兵屯粮。

        桑儿不解的问“百朝不是供奉天神吗？妖兽再厉害，众人相搏还有胜算，居然愚昧到献祭”

        他眼中的神情很复杂……“所以，才要踏碎那些不公和愚昧。如我之前教于你的，有些事必须权衡，有些事必须让步，有些事还要牺牲……在宏伟的目标面前，其余小事无足轻重。”

        桑儿觉得，他不光眼中有星辰大海、心中还有山川湖泊。她忍不住想要靠近些，直至温凉的气息绕身。

        次日晚，灯笼又挂起，她换了一身长裙，稍作梳妆打扮，看着镜中自己，居然有些得意……“哼，谁说我不能像她……”

        来到书房，只见夜山双目紧闭，梅骨般的手指揉着眼角。

        他瞧了一眼，知道是穿给自己的，夸赞着“生的这般姿色，平日里倒藏起来。这么穿你可喜欢？”

        她不自在的将衣襟向上扯了扯“平日里我穿惯了便装常服。这到有些不自在、也有些累赘了……”

        夜山“知道自己喜欢什么就行。你，不是她。不用成为她。”

        桑霞这次听出了新意，他是在说，她有自己的好，一时间心生笑意。“族长今日可有烦心事？”

        “烦？我是烦九安的愚蠢……他们和百朝共建书院，说是互通有无，妄想牵制我族。”

        “书院？在哪里？听起来有趣，我没去过书院，好想去瞧瞧”

        “你想去的地方不少呢，高山、深海，这会儿又是书院”

        “我想，看见世间繁华！”

        “这世间不光有繁华。若还有污浊”

        “那我也看。我定会寻得万千故事，回来告诉族长。”

        “若是如此，我送你去。”

        千颜回来了，一切如常。

        桑霞忍不住问“区区一个小村子，对师傅来说轻而易举，为何还要乔装？”

        千颜“取人命，自然不难。我要的，是人心，我要的是他们心甘情愿…”

        桑霞皱眉、唇间挤出二字“挖心？要心有何用？”

        千颜“你现在不懂，何时你懂了，便是教你灵力的时机。”

        主塔的书房中，夜山与故良、千颜相对而坐。

        千颜说“听闻武卫的军队5日后回城。我那傻徒儿，本就天天玩闹。现在更无心练功了。”

        夜山说“门徒熟络，本是好事。你若看着心烦，就送她去书院。”

        故良笑笑说“有劳暮夫人了。想必，她一定会帮忙。”

        果真，暮夫人是满口答应，连忙写了书信给九安的远侄，说一个朋友家的儿子要去书院，只是她并不知道去的人是桑霞。

        晚上主塔挂起灯笼，桑霞等千颜回卧房以后悄悄的溜了出去。

        书房今晚没酒、备的是茶，夜山见到她，直接说“准备启程去书院，此事保密，回去找你师傅领个任务。”

        桑霞立马领命“遵命！我一定当心，定会带着故事回来～”

        他看她心情都写在脸上，他叮嘱到“你乔装成九安男子，需再给你起个名字，就叫……叶明吧。会单独安排卧房，别叫人识破，回去把指甲擦了。”

        她看向杯中茶叶，青绿明亮，甚是合适，她笑的合不拢嘴……连忙点头“嗯！嗯！族长起的名字都好听～”

        可他接着说“需在4日内出发，才能赶上。”

        “啊？？可是……”她突然愣了，哥哥是5日后回来。

        回去泰曲门后，她久久不能入睡，心里乱的很，不知如何选……

        一个是天地之大，一个是心中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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