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格雷戈里和高林林

格雷戈里伯爵20岁之前是个相当冷漠无情的贵族，他只一心一意信奉他的神。

        即使一次大逃荒上，他遵守神的旨意，为灾民们发了粮食和住所，可看到匍匐在他脚下的肮脏的人群，他眼里的厌恶浓的能化成实质。

        格雷戈里伯爵对他救下的人们没有一点爱意。

        神发现了这件事，他慈悲的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可第二天，他就给伯爵出了个难题。

        “看到那三位缩在一间茅草屋的异族人了吗？”神微笑着说。

        “是的神父。”

        神看着一脸冷漠的格雷戈里伯爵，笑了笑说：“你太过没有感情了格雷戈里，任何人都要有同理心，神更是需要慈悲，善良。”

        “所以你需要一点历练，”神这样说着，“这两位异族人的孩子有先天性的心脏问题，你要做的是照顾他们一家，抚养那个孩子直到他长大，好好呵护那个孩子，从中感受一下人性吧。”

        年轻的伯爵顺着神的视线望去，那是一家三口，他们紧紧缩在一起取暖，三双黑眼睛在一望无际的白雪中是那样的醒目。

        伯爵颔首，可他看着满身脏污的三个人，实在无法想象自己要去帮助他们。

        但神的指令是不能违抗的，伯爵先派人给他们一家一个舒适的房子，良好的衣食住行。可神还说，他需要抚养那个孩子，呵护他长大。

        伯爵又用了些手段将那个孩子带来了他身边，认他做养子，他给了那个孩子最高的宠爱。伯爵想，这样就可以了吧，他的仆人会代他照顾好这个孩子的。

        那时的高林林实在太小了，他还尚不清楚为什么会被迫被带离父母的身边，为什么要面对周围一圈陌生的人，为什么要被尊贵的称为少爷，为什么要叫那个总是冷着脸的男人“父亲大人”……

        这一切，都让年幼的他不理解。

        直到有一次，他的心脏病发作，疼的他下不来床。夜里下着雨时，模糊间，他看到了伯爵冷漠的脸，心脏的疼痛让他喃喃叫出了声：“父亲大人，好疼……”

        伯爵冰冷的心出现了裂缝，就在那个下着小雨的夜晚。

        当他名义上的养子用孩童特有的天真软糯的声音唤他时，伯爵的心突然就柔软的一塌糊涂。

        伯爵变了，仆人们都惊讶的发现了这件事。曾经伯爵连问也不曾问过小少爷，可如今他对小少爷关怀有加，越来越频繁的去小少爷房间里看望他教导他。

        房间里，格雷戈里看着躺在床上的养子，故作严肃的问道：“今天有没有好好吃药？”

        高林林怯怯的把被子拉的更高了些，小声回答说：“父亲大人，我今天有好好吃药。”

        伯爵淡淡的“嗯”了一声，就没有再说话了，只是看着他的养子。

        可看着高林林越来越紧张的脸，吓得要哭出来的神色，伯爵才突然发现，他太过严肃了。

        于是伯爵近乎手足无措的解释道：“你的黑色眼睛太美丽了，我才盯着你看……”

        可任凭他怎样解释，他的养子都一副害怕的样子，伯爵这才突然想起来，他的养子今年才五岁，哪里能听得懂他的话呢？

        他还只会通过观察他的脸色来判断情绪。

        从来不被他人的情绪所影响的伯爵，生平第一次，在养子委屈的视线下落荒而逃了。

        ……

        夜已深了，管家提着灯正准备回到自己的房间入睡时，却偶然看见用餐室的灯正亮着，他提着灯走过去想要关上，却看见有个人影正在那喝着什么。

        是格雷戈里，他目光正盯着一处沉思着，手上端着个杯子，毫无所察的一杯接一杯的喝下了他几天才能彻底喝完的咖啡。

        管家走过去轻拍了下伯爵的肩，低声说：“主人，夜已深了，睡下吧。”

        格雷戈里看了看身旁的管家，想了想还是虚心请教道：“您是否知道怎样和自己的孩子相处？”伯爵问完又补充道，“并且不要吓到他。”

        管家有些好笑，伯爵问的应该是怎么和小少爷相处吧。

        “主人，小少爷还是个小孩子，小孩子喜欢的东西其实无外乎那几样，主人在外形上更温柔可亲一点，一定能和小少爷很好的相处的。”管家笑着说。

        格雷戈里丝毫没有被拆穿的不好意思，反而勤能补拙，“那几样是哪些东西？”

        “玩偶啊，糖果啊，玩具啊什么的。”管家笑眯眯的看着格雷戈里又陷入了沉思，有生之年能看到伯爵有点人气实在是实属难得啊。

        ……

        第二天，尚还年幼的高林林刚一睁眼，就看到了伯爵站在他的床边露出诡异的微笑，这实在是他童年十大阴影之一，长大后的高林林发誓。

        可是那一天，也是高林林一生中最幸福的一天了。

        他在那个平常的一天里，收到了几大麻袋的毛绒娃娃，摆满桌子的各色美食和……各种各样的几天都吃不完的糖果。

        所以……真的不是他喜欢毛绒玩具！实在是毛绒玩具根本玩不完！！况且，他堂堂男子汉怎么会喜欢这种东西呢？？！！

        在被女仆们围在一起嘲笑时，高林林的日记本里这样委屈的写到。

        日子就这样一天又一天的过去了，格雷戈里伯爵努力的成为了一位好父亲，高林林也适应了他名义上的“父亲大人”那奇怪又诡异的举动。

        有一天，一位贵族前来拜访，她是位刚刚守寡的贵妇人，和伯爵有些名义上的亲戚关系。

        刚一进门，这位身材丰腴的贵妇人就跪倒在了伯爵的脚边，泪水糊了她满脸，湿透了她胸前的衣襟。

        “堂兄，请恕我这样冒失的前来，我的丈夫突然去世，我根本无法负担我的生活，请收留我吧，堂兄……”刚一说完，贵妇人就拿出手帕擦了擦满脸的泪，又接着低低哭泣。

        格雷戈里颇有点不耐烦的看着她演戏，求他收留是假，求得钱财是真。他刚要让人赶她出去，就看见了紧紧贴着罗拉怯怯的看着这里的高林林。

        他的心无可避免的软了，他的孩子从来没有见过生人，这么多年来一直陪着他蜗居在这个古堡里，他突然想起，他的孩子最近似乎对画画很感兴趣……

        “你会画画吗？”伯爵问道。

        匍匐在地上哭泣的维姬愣了下，赶忙回答道：“堂兄，我会的。您忘了吗？我是查尔斯大师唯一的学生。”

        格雷戈里连她叫什么都不记得，又哪里知道她是谁的学生呢。他向来不关心他的家族里那错综复杂的事和人。

        “那么，你就留在这里教林林画画吧。”格雷戈里肯定道，转头走到罗拉那里，冲她交代了些什么。

        于是，这位伯爵的堂妹——维姬女士，就这样留在了古堡里，成为了高林林的美术老师。

        维姬女士常常爱穿颜色各异的奇怪衣服，有时穿的少露出白皙的两条胳膊，有时穿的紧身露出丰满的身体，高林林最常见的是她穿着开叉的紧身黑衣，露出光滑嫩白的小腿。

        可怜维姬女士的风格还没彻底展现出来，就被前来观看的伯爵给严令喝止了，原因是怕带坏小孩子。

        高林林就这样跟着维姬女士学了一段时间的画，他兴致勃勃的画了一幅又一幅，尽管画技不那么的如意，可伯爵自豪的把他的画挂满了他们住的地方，还鼓励高林林继续努力，画出能挂满整个古堡的画，高林林自然是欣然应允了。

        小孩子的兴趣来的快去的也快，高林林很快放弃了画画，他又改去学习种花去了。

        伯爵是最后知道这件事的，那时他正在用餐，原本应该在教高林林画画的维姬竟然在古堡里跳舞。

        维姬穿着白色纱裙，紧身的裙子很好的露出了她的弧线，有着浓浓的成熟女人的韵味。此时她正优雅的转着圈，层层叠叠的白纱像云朵一样散开，金色的卷发也随风舞动，在阳光的照耀下，美得像个仙女。

        她转身看着伯爵，露出个诱惑的笑来，无论是谁都会被她的美丽所迷惑的吧。

        可现场唯一的观众却不顾她的美丽，用充满怒气的声音质问道：“你此刻不应该在林林身边教他画画吗？你现在在这里跳舞是什么意思？”

        “堂兄……伯爵大人，小林他说不想画画了，想学种花，所以他跟着种花工去学种花了。”维姬接触到格雷戈里的视线后小心翼翼的换了个称呼，一五一十地说出了缘由。

        在高林林跟着种花工一起学了一天后，回去面对的就是维姬被伯爵勒令离开古堡的局面，他虽然不像以前一样喜欢画画了，可是他还是很喜欢维姬女士的。

        可他在跑去求了伯爵好久后，伯爵依然不为所动，并且冷漠的说出了一番话。

        “没有价值的人是不配生活在这里的。”

        高林林在这时就突然隐隐的察觉了伯爵埋在骨子里的冷漠，并且在以后，彻底明白。

        维姬离开前的那个夜里，高林林跑到了她的房间里，内疚的向她道歉，如果不是他不学画画，她也不会走。

        “不要想啦我们的小林，以后我们有缘再见呀。”维姬温柔的摸了摸高林林的头，露出个母亲般的笑来。

        即使她被辞退，可格雷戈里看在高林林的份上，依然给了她一些可以简单生活的费用。

        “对不起维姬老师，我从来没有去过外面的世界，所以对你带来的玫瑰花种子很好奇，才会犯下这样的错误。”高林林依旧低着头，不安的道着歉。

        维姬听到高林林的话，温和的笑了笑继续安慰着高林林。

        抚摸着面前少年柔软的头，她突然想起她那高贵的不可一世的堂兄，想起他那么疼爱这个孩子的样子，脑海里突然就有了个奇怪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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