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哥哥复哥哥

谢沉月面色微白，刚要开口，雾炎在门口探头探脑道：“吃完了是吧？”

        谢沉月低头对陆销然道：“她来了。”又对雾炎道：“吃完了，你不用躲了。”

        雾炎气得瞪大了眼睛道：“我哪里是躲？分明是看不下去你们贪吃的嘴脸！”

        陆销然作势扶额道：“我头上的伤口还没有愈合，这里又没有几个人会管我的死活，不如你还是把我带回魔界吧。我想了想，在魔界当你的厨子也不错。”

        谢沉月干笑了两声，面上做着考虑的表情，对雾炎问道：“如何？把他带回去怎么样？”

        雾炎冷哼一声，道：“吃的时候没我的份，如今还要住我的地方。”

        谢沉月笑道：“这可是你的好兄弟，再说了，表面上是请我吃东西，实际上他正真想请吃饭的人是你啊！看开点吧雾炎吾兄。”

        雾炎坐到了陆销然面前，端着手臂道：“让他叫声哥哥来听。”

        谢沉月：“……啥？”

        雾炎道：“有什么问题吗？他现在都不叫我大哥了，我心里不得劲……好了别啰嗦了，再迟疑下去人家该以为我小气了。记得，要维持我霸道魔尊的形象。”

        不得已，谢沉月只好咽了下口水，对陆销然私下道：“师兄，对不住了。”随即用着她平时绝对不敢在陆销然显露的轻佻语气道：“这样啊，本尊可不能让你白住，叫声哥哥来听听。”

        陆销然挑了挑眉：“难道，你其实是男的？”

        谢沉月满脸黑线解释道：“和这个无关，是你以前一直这么喊我的。”

        在以往谢沉月与陆销然的关系中，一直是如学生与先生一般，作为从小被陆销然罚到大的小弟子，谢沉月对陆销然有着天然的敬畏之心，眼下被迫对着他口出狂言，谢沉月内心直打颤，悄悄屏息凝神看着对方的反应。

        果不其然，陆销然苍白的病容上隐隐出现了一道裂痕，额头若不是用纱布包着，谢沉月就能看到他额角上的青筋了，他微抿着唇，就在谢沉月以为他又要出口训诫时，只见对方干巴巴道：“哥哥……”

        声音嘶哑，略有些僵硬，却清清楚楚。

        谢沉月松了一口气，然而雾炎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什么哥哥，肉麻死了，叫我雾炎大哥。”

        谢沉月对着雾炎哀嚎道：“你有完没完，人家现在可是病号！”

        雾炎耸了耸肩：“他以前喊得可高兴了，你让他多喊喊，没准喊个几天，就能想起我来了。”

        于是陆销然听到谢沉月这边期期艾艾的声音：“师兄对不住对不住，都是雾炎那个大魔头让我喊的，你要是生气，可得都朝着她发啊。咳咳，那啥，她让你喊我雾炎大哥来着。”

        说着，陆销然便在现实中听到她把这句话说了出来：“叫我雾炎大哥。”

        陆销然刚想出口，却心念一转，对谢沉月传音入密道：“为了避免你被雷劈，不如你先喊我一声哥哥。”

        谢沉月：“你，你们……”都有病吧！

        陆销然笑着又对她道：“快点。不然她该怀疑我们了。”

        谢沉月内心吐了一口老血，才不情不愿道：“哥哥。”

        陆销然满意了，这才从容地在现实中对谢沉月道：“雾炎大哥。”

        雾炎也满意了：“嗯，那本尊就大发善心，收留收留你吧。”

        几个来回下来，谢沉月已经快要失去了独立思考的能力，充当着这两人的中转点，把雾炎的意思传达了出来。“不过，”谢沉月终于想起一事，又接着道，“你准备和你老父亲怎么说？”

        陆销然道：“便说是去你刚讲的中域之地，去取那个焰晶石吧。我受伤醒来这两天，也没见他们来探望，想必有我没我都没什么区别，也无需亲自过去讨他们的冷脸了，让美景给他们递个音便罢。”

        雾炎点头表示赞同：“没想到青澜这小子，虽然把以前没心没肺的性子磕丢了，但这通透的想法，倒是没变，既然如此，咱就麻利地走吧。”

        谢沉月看着一旁的美景，却道：“咱们要走不难，只是，如何安置茉茉？就是我顶替的那条小女鲛。”

        美景道：“鲛族一向式微，此番一个小女鲛失了记忆，他们也不敢有怨言。”

        谢沉月却沉了脸：“岂有此理！我……我雾炎什么时候成了恃强凌弱的小人了？怎可做出此等行径？”

        雾炎：“……”

        美景不由被这番疾言厉色的言辞吓呆了。在她的印象里，雾炎虽为魔界至尊，是三界都闻风丧胆的人物，与她家殿下见面时，却从未对她们这些下人摆什么架子，此番头一回见识到魔尊生气的模样，不由慌了神，哆哆嗦嗦道：“属下……属下……”

        雾炎在一旁暴汗道：“我可谢谢你这么照顾我的名声。”

        谢沉月硬邦邦答道：“不客气。”

        陆销然沉默了一会儿，提醒道：“阿月，你冷静点，这里只是梦境，并不是现实。”

        谢沉月一怔，这才反应过来，这里，不过是梦境罢了。

        陆销然开口道：“这点我已虑到了，只是事出突然，也未能有万全之策。眼下也只有尽力补偿鲛人族，我这里有颗护身珠，美景，你把它找出来，送给他们吧。”

        美景得了自家殿下的准话，才如蒙大赦道：“是，美景这就去办。”说着就赶紧跑了。

        雾炎摇了摇头，带着讽刺的意味道：“满意了吧？谢圣女。”

        谢沉月垂头不答。

        及至回到魔界，雾炎刚伸了伸懒腰，一路上都没说话的谢沉月忽然问她：“你把我带到这里，究竟是想干什么？”

        雾炎看她仿佛看着一位智障：“我不早说了，让你恢复记忆，让你觉醒，替我报仇啊。”

        谢沉月追问道：“你倒是说说，如何觉醒？”

        雾炎不说话了。谢沉月又道：“还有，你的骨簪哪去了？”

        半晌，雾炎轻轻地勾了下唇角：“说吧，说说你的发现。”

        谢沉月深吸了口气，对陆销然强笑道：“青澜小弟，你受了伤，让映荷带你先去休息休息吧。”

        陆销然目光沉沉地看着她，刚要与她传音入密，却发现她关了通灵，心下隐隐有些明白，然而他不能放任她在这样的情形下，独自面对雾炎。他开口道：“雾炎大哥，才到了你的地界，就要打发我了吗？”

        谢沉月心下焦急，面上却镇静道：“我不过是要看看今天的膳食准备得怎么样。你受了重伤，在东海那边又没有好好将养，如今你到了我的地盘，我当然要好好招待你……”

        雾炎不耐烦地啧了一声道：“让他赶紧滚，我和他说话从没这么啰嗦过。”

        谢沉月无奈地闭了闭眼睛，艰难道：“你……就别啰嗦了。”

        可陆销然却只静静地看着他，完全没有挪动脚步的意思。谢沉月无奈，只得恢复通灵，对他道：“师兄，我不会乱来的，她……不会对我怎么样。真的，你信我。”

        陆销然看着她，忽然想起了在无方湖的底下，沉睡着那张和谢沉月一模一样的脸，以及美景后来的那张脸，对谢沉月叹了口气：“好吧，记住，不要冲动。”

        谢沉月连连答应：“我不会乱来的，我还要和你一起闯出去呢。”

        陆销然不置可否，在现实中无奈道：“好吧，真是拿你没办法。”也算是答应了她，便转身随着映荷走了。

        雾炎也回身往湖边的一个小亭子走，靠在栏杆上懒洋洋道：“说吧，有什么疑问，尽管提，你觉得我有什么阴谋，还是觉得我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咱们今天就展开来细细讲。”

        谢沉月摒退下人，坐在石椅上，拿起桌上的茶盏，给自己斟了一杯，却将食指伸了进去，蘸了蘸茶水，在桌上写了个“一”字，道：“骨簪先放到最后。第一，茉茉一个女鲛，在东海这里被强迫着带走了，事后又失去了记忆，这样的事情，无论是发生在哪一个女子身上，都会被认为是失去了清白，她往后的路，将会举步维艰。而你，你明明对桃香村的村民如此关心，却对茉茉的遭遇不闻不问，前后的反差是否太大了？此乃我对你的第一个疑问。”

        雾炎冷嗤道：“我乃魔尊雾炎，是三界毒瘤，是天界之耻，怎么到了你这里，我倒成了有情有义的人了？”

        谢沉月道：“难道不是吗？我是你的心魂，我不会不知道。”

        雾炎冷笑道：“好吧，姑且算我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只是，桃香村的失感症，或多或少，与我也有一定的关系，我是体会过那种感受的，内心自然会想着帮衬一二，这于我而言，也不是什么大事。而这个茉茉，说到底主意也不是我出的，事情也没发生在我的地界里，自然由青澜这小子去处理。再说了，你不是已经替我表态了，我还瞎操什么心。”

        谢沉月听罢也不多言，又伸手蘸了蘸茶水，在桌上写了个“二”字：“第二点，在这个世界，你几乎是先知一般的存在，既然我被你带到了安纪时代，你也对我说了，你要复仇，你明明可以轻易地操控我为你复仇，就算我能力不济，可你也能将法力暂时分给我。可我来了这么些天，你却对如何攻打天界只字未提，此乃我对你的第二个疑问。”

        雾炎淡淡一笑，道：“说得好。”这三个字拖得很长，但字里行间却没有半点迟疑。她又道：“我初时也是这般想的，只过了几天，便知此事并非如此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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