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先声夺二菜

远古时期，洪荒世界雏形诞生，有大量流星冲击大地，使得世间熔岩横溢，烟火冲天，昼夜不绝。后有一旷世玄铁孕育而生，创世神携之幻化为开天斧，开天辟地，方混沌初开，乾坤始奠。创世神身归大地后，其开天斧又恢复为铁石，后人称之为九天玄铁。

        此铁可随心所欲幻化为任何形态，能唤出大地蕴藏的力量，是获得混沌之力的桥梁。只是，就算得到九天玄铁，除了已身陨的创世神，其他人都需将自身心头血与之淬炼融合，方能将其十之一二的混沌之力为其所用。古往今来，多少野心勃勃之辈为它前仆后继，只为获得这至高无上的神力。

        啪！

        茗芳楼里，说书先生将醒木重重地拍在案上，道：“各位客官，这就是这九天玄铁混沌之力的渊源。”

        “今儿讲的是哪路拿过九天玄铁的神仙啊？”台下一位听客问。

        “哎哟，这位客官，如今可了不得了，咱们今儿不讲哪路神仙了，咱今天就说，这块九天玄铁，它消失了！”

        “啊？”台下一片哗然。

        “今天的说书先生倒有趣。”二楼隔间里，一蓝袍公子倚在看窗上，看着台下吵吵嚷嚷的群众，淡然的神色中带了几丝玩味，仿佛站在高处俯视人间却又置身事外的神祇。

        “只怕是别有用心。”对面的中年男子瞟了一眼台上的说书先生，轻轻啜了口茶。

        “九天玄铁早已消失数十载，如今将陈年秘事翻出广而告之，你说，会是谁的手笔？”

        “微臣不知。”

        “不知？”蓝袍公子轻笑一声，道：“沈大人，你过谦了。”

        沈听方闻言急忙起身，垂首作揖道：“微臣不敢。”

        “沈大人，你观星不错，做官却是差了点意思，不过，”蓝袍公子端起茶海给对方重新斟了一杯，“你这样的性情匹配你的才智，倒是有点意思。”

        沈听方顿了顿，觉得自己似乎被阴阳了，有点气，装了半天高深莫测的神情此刻早已消散，幽幽道：“殿下今日的衣着也是有趣得紧。”

        蓝袍公子一笑置之，继续听台上说书先生讲到：“谁能想到，两百年前，这带着各路大神成就赫赫战功，名垂青史的旷世玄铁，竟辗转落入戮风魔尊手中，众神皆惊惧不已——难道这三界，就要在今日毁于一旦了吗？

        岂料那戮风魔尊方将自己的心头血汇入九天玄铁之中，待要淬炼之时，这九天玄铁忽然灵光大振，将戮风魔尊的心头血尽数吸了过去，摇身一变，竟幻化成一鸾姿凤态的绝妙女子。然而这样的绝世佳人，却以血雾为衣，以魔骨为饰，刚一出世，就将魔界之主吸成干尸，神魂俱灭，实在让人闻风丧胆——这只怕不是个女神仙，是个女魔头啊！”

        台下一片唏嘘。

        蓝袍公子轻笑一声，就瞥见楼下靠窗座位里有两个模样极清秀的小公子，一个身着鹅黄色的薄衫，另一个则是浅青色的，两人皆神采飞扬，令人见之忘俗。而他们并不如何关注台上唾沫横飞的说书先生，只顾自己低声交谈。

        托会唇语的福，蓝袍公子轻而易举就知道他俩在嘀咕什么。

        只看其中一个道“这里的茶不好喝，咱们走吧小谢。”

        另一个则道：“别急嘛小高，我刚到后厨转了一圈，有刚从地里挖出来的荠菜，鲜嫩得很，用油盐清炒，绝妙无比，用它来下碗米饭再走不迟……哦哦，还有蒜泥白肉，那肉我也瞧了……”

        噢，后厨？荠菜？

        那正对着同伴眉飞色舞滔滔不绝的小公子，肤若凝脂，眸光璀璨，一颦一笑中眼里闪烁着狡黠的光芒，竟没由来地给人一种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之感。蓝袍公子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不知是喜是怒。

        正值店小二躬身进来：“公子是否在此用饭？”

        “嗯，来清炒荠菜，蒜泥白肉，”蓝袍公子望着楼下那两道身影，微微一笑，“其余按平常的即可。”

        “是。”小二躬身而去。

        “什么？！没有芥菜了？”谢沉月愕然，“怎么可能，我分明……呜呜~”高玉姝一边捂住谢沉月的嘴巴，一边对店小二道：“没事没事，那来一盘蒜泥白肉吧。”

        “额，”店小二只觉得今日客人的口味怎么都这么会挑，尽挑这些紧俏的尖货，抹了抹汗道：“两位客官，实在对不住，这蒜泥白肉也售罄了。”

        “啥？”这下连高玉姝也愣住了，与谢沉月对视一眼，两人齐刷刷对着店小二飞眼刀子：“不是，你几个意思啊？怎么就要啥啥没有？”

        “啊哈哈哈……实不相瞒，两位小公子，您二位要的这两样菜，食材都是不易得的，就先说这个荠菜，我们家的荠菜可是不一般啊——那都是我们伙计等着山上下完雨后过几天，掐着时间亲自上山采摘的，这时候的芥菜是最脆嫩不过的。而且上山挖野菜的也不止我们一家，所以……”店小二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所以我们家的荠菜，只能限量供应。这不，在您前面，就有客人已经点了……”

        高玉姝翻了个白眼：“那你家的蒜泥白肉，不会也是要算好时辰采蒜，再选黄道吉日宰猪吧？”

        “哎哟哟，公子您说笑了，虽然这道蒜泥白肉的食材不像您说的这样不易得，然而一只猪里却也只能选正二刀肉来做，这正儿刀肉啊，也就是猪后腿臀部去掉第一刀之后的部位，这个部位的肉皮薄肉嫩，肥瘦比例最是恰当。不是这个部位的猪肉做蒜泥白肉容易脱层，片成的肉片是不成型的……”店小二说着说着，自己也禁不住咽了咽口水。

        呜呜呜，好想吃……谢沉月和高玉姝光是听店小二的描述就口水横流，对于这个抢了她俩的菜的客人不禁起了愤然之心。

        “走吧小高，以后这里咱还是莫来踏入了。”谢沉月冷哼一声，丢了几块铜板，揽着高玉姝就往厨房走。

        “诶两位小公子，这边。”店小二抹了把汗，赔笑指路。再回头一看，只见身后两位小公子俱是一副“你身为店小二，竟然，不！留！客！”的震惊表情，他那还保持着往外请的手势，不由僵了。

        店小二回过神来，心里暗骂自己还得再多培训两天。又唾骂这李大厨天天对这些食材挑三拣四，不是好的绝对不做，什么德行。末了心中飞速盘算：这正经店小二是咋留客来着？

        这厢蓝袍公子端详着面前晶莹剔透的蒜泥白肉，陷入了沉思。

        沈听方看着心里不由道：这祖宗今儿是怎么了，不仅要吃野菜，还要盯着肉左看右看，难道这宫里还没好吃的不成？

        须臾，蓝袍公子夹起一片肉，掩袖送入口中，只觉汤汁浓稠，肉肥美多汁，再来一口清炒荠菜，确实是脆嫩爽口，不由又一顿了一顿。

        沈听方：啧啧啧。

        忽然，蓝袍公子目光一敛，随即将筷子一转，往屏风一掷，那双木筷竟穿破屏纱，往那道窥视的人影急速探去。

        随即有四五暗卫立刻现身拔刀戒备，其中两个绕过屏风，却只看到一双筷子直直钉入床架上。

        “咳咳咳……”沈听方差点被蒜泥白肉噎在喉头，咳出两滴眼泪，“咳咳……是有人在窥视吗？”

        见暗卫左右搜寻无果，蓝袍公子望着床架上的筷子，目光转而沉沉落在为首的暗卫上，语气森冷道：“如今，已经有人能在你们的眼皮子底下来去自如了。”

        原本躬身而立的暗卫立刻俯首跪地：“属下办事不利，请主上责罚！”

        “还有，厨房里可有外人进入？”

        “未曾。厨房，账房乃至整个后院，都未曾有生人靠近。”

        “呵，”蓝袍公子冷笑一声，“楼下有两个样貌极好的小公子，怕是女子扮的，一个穿鹅黄色的衫子，一个是浅青色的，现在就去找出来。”

        “是！”半数暗卫应声而去。另一半则重新隐于暗处。

        沈听方掩袖轻咳：“咳咳，殿下，咱，还接着吃吗？”虽是不知又来了哪路杀手，眼下来看却也就破了个屏风，钉了个床架，赔了双筷子，但到底卫生都搞得不错，这么多暗卫跳下来菜也没落灰，若就这样倒了，倒也是可惜……啧啧啧，这蒜泥白肉不知销然小弟是否能做出来……

        蓝衣公子给自己斟了杯茶，目光落在楼下台上依然在滔滔不绝的说书先生上，道：“你自便吧。”

        “……可叹啊可叹，这叱咤风云的九天玄铁，也就是第十一代魔尊雾炎，就这样让神界以赔进四方神君为代价，让众神齐力封印，镇压于不知哪座山哪片海了。”

        啪！

        醒木又重重落下：“一切，皆归于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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