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给我看看。”姜沉伸出手，“我看看子逍都教了你些什么方法。”

        姜舒衍抬头看他，手上动作迟疑了一下。

        “怕什么，他又不是给你写情诗，你还不好意思给我看。”姜沉接过纸条。

        “你说到哪里去了。”对于他的口无遮拦，姜舒衍有些微窘，她刚刚只是不想让小叔操心。

        展开纸条，姜沉读出了上面的内容：

        “今圣意难测，当远其眼前，为他计。既不在圣明前，则帝今亦不能奈卿何。”

        这次，子逍先生传来了好长一句话。

        “这什么意思？”姜沉也陷入困惑，“叫你先离开圣上的眼前？那你都离开燕京了，还怎么和沈侍中发展啊！”

        “……”如果她没记错，一刻之前，她小叔还对她和沈侍中发展的念头颇不赞同。

        “圣意难测的意思是，子逍先生都知道了圣上的意思？”姜沉总算想到了重点。

        姜舒衍明白了他的意思，那岂不是说明，圣上的那点意思，人人都能看出来。

        这可怎么办才好。

        “所以他才会让我先离开燕京。”姜舒衍接过话，“倘若我不在圣上的眼前，那无论圣上想做什么决定都要先缓一缓。”

        “是了。”姜沉点头，“如今离宫宴还有段时间，这段时间我们低调行事，尽量不出现在圣上的眼皮子下。”

        他们不在燕京里，即便圣上要做什么决定也要等他们回来再说。

        姜沉最怕的就是宫宴，宫宴是一个可以当着众人面宣布一些重大决定的最佳时机。

        这段时间还能再想想办法。

        “这样。”姜沉做了决定，“咱们这就收拾行李动身，你让丫头去准备，我去替你和兄嫂说。”

        “去哪儿啊？”姜舒衍一头雾水。

        姜舒衍第一反应就是，总不能让她动身去潼关吧？那算是小叔的地盘。虽然她也去过，但是这会儿去潼关，岂不是让圣上再怀疑他们的动机。

        姜沉难得靠谱了一回，“去你外祖家，我这就给他们传信。”

        将小叔送走之后，小鱼才进来汇报。

        “按着姑娘说的，我原本想跟着信鸽看它飞回何处，可那信鸽想必受过专门训练，我试了好几次都跟丢了。”小鱼有些沮丧。

        她自己也暗暗纳闷，那信鸽飞起来就像会戏法一样，一会儿就消失在她视线里，怎么也追不上。

        “也是。”姜舒衍想到小叔之前说他也靠这个和子逍联系，“若能轻易发现行踪，也不会靠它传信了。”

        这种小纸条被人截获了倒没什么，它以前送的定是重要的内容，不会让人跟踪的。

        只是她总有种奇怪的感觉，觉得这位子逍先生好像很了解她的情况一样。

        “信鸽的事先放一边。”姜舒衍起身做了决定，“我们先收拾行李，最快明日出发。”

        有了姜沉对姜父和徐氏打好招呼，他两人并没有多想，托姜舒衍捎上他俩的祝福就目送她出发了。

        姜家除了姜沉之外，世代都是文官，就连徐家也是。姜舒衍的外祖父出身于南阳徐氏，当年他因才华受到先帝赏识，还任过太傅；而姜舒衍的祖父就曾是徐公的门客，两人也因此结成亲家。

        姜父在成年后就分府独立居住了。后来，徐公致仕后便想回去隐居，但又放心不下家里人，就想了个折中的方法，有时就住在燕郊。

        路程不远，所以姜沉倒也放心她一人出门。有会功夫的小鱼保护在她身边，又有他手下的亲信保护着，不会出大问题。

        临出发前，姜沉将她送到府门口，还不忘叮嘱，“此一去，你务必小心！”

        “我知道。”姜舒衍郑重点头，“我会给外祖父带去问候的。”

        “哎，我还是不放心你。”姜沉发愁，“这一路上也不知道会遇上什么，路途漫漫——”

        “小叔。”姜舒衍不得已打断他，“我去外祖家的路程顶多半日，又都走大路，不用太担心的。”

        若不是把阿爹阿娘的祝福塞了整整两马车，单凭她带着小鱼骑马，一个时辰就可到了。

        “也是。”姜沉松了口气，发现自己紧张过头了，“没事，反正有人护送你。”

        姜舒衍只当他说的是他的亲信，和他挥挥手告别。

        -

        从姜府出发，顺着燕京街道一路出城，出了北通州再往东便可到燕郊。

        通州地势平坦，但不比燕京城内的石板路，马车行驶在上面有些颠。

        姜舒衍也不急着赶路，这路颠起来还挺舒服，让她有些昏昏欲睡。

        忽然马车急急停住，姜舒衍险些又顺着惯性滑出去。

        “小鱼？”姜舒衍被娴娴抱着，喊马车外的丫头。

        “姑娘。”小鱼低低地应了一声，“好像有人一直跟着咱们。”

        娴娴从没遇上过这种情况，下意识抱紧了姜舒衍。

        姜舒衍也没料到她们出行会被别人注意上，开始思考起对方可能的意图，不在燕京城里让她被们发现，反而到了这偏僻的地方……

        心里也不由警惕起来，难道她们遇上了传说中的贼人？

        车夫是姜沉的亲信，手已经摸上了腰间的佩剑；小鱼回身把车帘拢好后，也悄悄握住手里的短刀。

        “外面交给属下，姑娘不必担心。”车夫低声嘱咐。

        怕她会害怕，连看都不给她看。

        “没事。”

        但她不怕这些，也能有些自保能力，只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人会跟着他们。

        姜舒衍听到了离得越来越近的动静，干脆掀了帘子。

        她话音刚落，马蹄声已到了眼前。

        只有一人一马，还是个熟面孔。

        马上的人穿着为了赶路而方便的劲装，立在马上更显身姿挺拔、气度不凡。

        姜舒衍意外极了，“沈大人？”

        那人可不就是沈宗遥？

        “你这丫头衷心倒挺衷心，就是警惕性差了些。”沈宗遥瞥一眼小鱼，眉毛上挑，“都到这里了才察觉有人跟着。”

        小鱼有些微窘，脸也涨红。不可否认他说的是实话。

        姜舒衍抓住了重点，“难道您跟了我一路？”

        沈宗遥对她微微一歪头，“这怎么是跟，这是恰好同行。”

        他今天穿了墨色，衬得他脸温润，但他歪头的动作又多了一分玩世不恭。

        “可您为什么要跟着我？”姜舒衍不解。

        难道是因为上次她对沈宗遥好奇，所以这次换成沈宗遥来跟着她了？

        他又是如何知道她要出门的。

        沈宗遥轻呵一声，能有什么原因，还不是因为昨晚他收到了紧急传信。

        见到信鸽带着信飞回来他还很意外，以为是姜舒衍写了回信。

        结果打开一看，竟然是姜沉的笔迹。

        姜沉说，自己的小侄女明日要一个人去外祖父家，他本人有要务在身，如果子逍先生方便的话就顺路帮忙送一程。

        怕他会拒绝，姜沉还列好了理由：一来，他知道子逍先生这个身份来去自由，不会引人注意；二来，他说子逍与他相熟，那就也算姜舒衍的亲人，不算坏了规矩。

        末了，姜沉还说，如果他真的没有空也没事，就当他没写这个信。

        沈宗遥看完直感叹，好一个欲擒故纵、以退为进。

        当然，他原本不会因为姜沉的信改变行程的，更不可能以“子逍”的身份替他护送。

        只不过、就是正好、特别凑巧的，他也要出城一趟。

        “圣上想寻草石道人，听闻草石道人在燕郊附近一带出现过，所以托我出城打听一番。”沈宗遥回她。

        “唔。”那也难怪了。不是他跟了一路，是他们二人原本就顺路。

        草石道人的名号她也听说过，此曾人在南阳道观修行，姜舒衍之前就听外祖父说过不少有关于他的事迹。

        譬如，他能观天象、知天命；譬如，宫里的钦天监监正就是他的亲传弟子。

        这位道人本事很大，之前就曾帮圣上解决过问题，所以圣上再次找他也不奇怪。

        “您就一个人吗？”姜舒衍又看了眼他身后，没看到阿康或者其他人。

        “他们在后面。”沈宗遥言简意赅。

        他这次出行就是探访，用不着太多的人跟着，所以就带了阿康和周炜两个人。

        那两位下属在后面，他嫌他俩跑得慢，于是就自己先行一步。

        顺便也就……跟上了姜舒衍他们。

        客套完之后，沈宗遥示意车夫可以继续赶路。

        他自己则是不紧不慢地跟在他们身边。

        娴娴悄悄拉了拉姜舒衍低声，“我总觉得沈大人这么跟在旁边，压力太大了。”

        透过帘子，可以看到他一直保持着和他们平行的距离，不远不近。

        “好像有一大团乌云压在我头上。”娴娴拍了拍自己。

        “不至于吧？”姜舒衍倒没觉得。

        “你不觉得他这么跟着，看起来很像办案的官员？我们就像是犯人。”娴娴不敢议论，但又实在忍不住，只能更小声地和姜舒衍诉说。

        “……”

        姜舒衍想着，既然娴娴压力那么大，那不如——

        “沈大人，你要不要也坐马车？在外面怪辛苦的，我们也不用人护送。”

        她估计他们这次出行不会三人都骑马，阿康和周炜肯定在后面驾着马车跟着他的，怎么说沈宗遥也是个朝廷官员。

        所以想劝他不用跟着她们，也避免了娴娴压力大。

        沈宗遥却是思索一瞬，迟疑，“这不妥吧。”

        他比较担心这样对姜舒衍不好，虽说他们现在在外面，也没人会知道他们的行踪。但说起来，他俩共乘马车还是有点……

        “这哪里不妥？”姜舒衍一头雾水，她好心为他考虑让他回马车休息，怎么就不妥了？

        “虽然如今在外面，但我是为了你考虑。”沈宗遥完全为她考虑。

        “我觉得很好啊。”姜舒衍不解。

        他坐回马车，阿康和周炜不用担心，娴娴不用担心，她也不用担心，一举三得。

        沈宗遥面上似乎有些为难，但还是说，“那也行。”

        下一刻，姜舒衍眼睁睁地看着沈宗遥一踩脚蹬，从马上飞身而起，落在小鱼旁边，然后淡定弯腰进了他们的马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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