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崩溃

“接电话啊，快点接电话啊……”林灵声音在颤抖，带着微微哭音，拨号的手指僵硬地没有知觉，她将全部精力用在耳朵上，静静听着让她内心煎熬的铃声，得到同样音质冰冷的回应：你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别再打了，皓皓他……”宋奶奶悲痛地按住她的手，把手机从她手里抽出来，力不从心地吩咐陪在身边的李嫂，“把夫人的衣服收拾好，半个小时后去机场。”

        “机场，对，我们马上去机场，去洛杉矶找他，他还活着，一定还活着。”林灵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泪笑着跑上楼，拉出行礼箱胡乱塞了几件衣服，合上箱子匆匆忙忙出门。

        宋奶奶被她突来的举动惊吓到，渐渐意识到她对孙儿的爱是真挚而浓烈的，有些后悔没有接受两个人在一起。如今孙儿不知生死，她可别再出什么事情。

        “快，跟上夫人！”宋奶奶指着门口，让身边的李嫂动作快些，自己慢慢跟在后面。

        林灵速度很快，出了门拦下辆出租车，等宋奶奶出门时，正看到她把行礼箱放进后备箱。

        “丫头，你等一下，奶奶也要去机场。”宋奶奶心急地向她走过来，追赶她的李嫂顾着老人的动作不灵便，回头扶着宋奶奶赶上出租车。

        两人匆匆忙忙赶到飞机场，下车后看到陈助理，陈助理不说话，帮忙把行礼箱取出来，然后领着两人进飞机场，从机场另外的登机口进去，进入停机场，早有一架私人飞机准备起飞，他们直接登机出发飞往洛杉矶。

        一路上，林灵强装出的镇定慢慢被时间击溃，刺红着双眼很疲惫。她不敢哭出来，怕引起身边的奶奶伤心。

        奶奶很累了，不过短短的几小时，她整个人像苍老的十几岁，悲伤的面容让人心疼。这会儿她刚闭眼睡着，拧着眉似乎在做恶梦。

        林灵咬咬牙死撑着不让自己倒下，把空姐准备的毛毯轻轻披在宋奶奶身上，按铃招来空姐，她需要一杯咖啡提提精神，最好是味道最苦的，这样才能让她更清醒。

        很快，空姐过来小声询问：“宋太太，请问您需要什么？”

        “请给我一杯原味咖啡，谢谢！”林灵苦涩地笑。

        空姐打量了下她的表情，转身离开，不久后拿来一杯咖啡给她：“宋太太，你要的咖啡。”

        “谢谢！”林灵接过咖啡，就着杯口喝了小口，苦涩的味道让她拧起眉宇。还真是苦，她第一次品尝这么苦的味道。

        “你可能需要这个。”空姐没有离开，笑容温馨地递来一只沙糖棒，“心情不好时，甜味能够治愈。希望你能开心起来！”

        给完沙糖，空姐转身离开。林灵拿着沙糖棒失神，直到端在手里的咖啡倾斜洒在裤子上，她才惊醒，慌慌张张抽出纸巾擦干。

        到达私人机场，林灵扶着宋奶奶下飞机，看到宋天和汪芷中来接机，两人状态都不好。宋天看上去很累，眼里掩不住浓浓的伤心和悲疼。而汪芷如只是睡眠不足，精神状态不佳，却没忘记化妆装扮自己，眼里有没有伤心林灵看不出来，只觉得她很淡漠，好似不关心宋泽皓的生死。

        她以为汪芷如只是对她有偏见，不喜欢她，没曾想对宋泽皓也是如此。她感到心寒和可怕，目光尽量避开和汪芷如接触。

        “儿子，打捞有结果了吗？”宋奶奶抓住宋天的手，紧紧地握着，有丝期盼地问，“找到皓皓了吗？”

        宋天目光闪避，不敢和母亲对视，沉默着不说话。一边仔细盯着他表情的林灵心中一寒，有点绝望。

        “妈，还没有找到泽皓的尸体……”

        “闭嘴，谁问你话了。”宋奶奶激动而愤怒地瞪着汪芷如，指着她脸骂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不会说话就闭上你的臭嘴。我的皓皓不会有事的，皓皓不会死。”

        汪芷如被指着鼻子骂，脸上一阵青白交错，最后铁青着脸瞪向眼前的老东西，狠不能擢着她的鼻子骂回去。

        她现在比谁都急躁和不安，海边打捞已经整整持续一天，那边还没有确切的消息，说是只打捞到宋泽皓昨天开出去的车，没有找到他的尸体。

        她要宋泽皓死，只有见到尸体才会让她安心，相信他是真的死了，不会再对她造成任何威胁。

        “是我嘴笨，说错话了，妈别生气。”现在情况不明，汪芷如不打算和老东西撕破脸，只好继续卖着笑脸讨好。

        “哼！”宋奶奶给她甩冷眼，拉着林灵的手说，“丫头不要担心，皓皓一定没有事。”

        “嗯，我相信他！”林灵点点头，“奶奶，我想去他出事的地方看看。”

        “奶奶也想着去看看。”宋奶奶拍拍她的手，回头对身边的儿子说，“安排辆车，我和林灵去皓皓出事的地方看看。”

        宋天没有多余的力气思考别的，他现在一心只想找到宋泽皓，无论死活，因此他没有发现林灵和母主关系变好。只当两人目的一样，没有他想，点点头说：“你们和我一道去吧，无论如何今天都要有结果。”

        汪芷如心思如发，把两人关系融洽看得分明仔细，她很吃惊，不知道林灵使了什么手段，先勾引到宋泽皓，接着和老东西相处融洽。她感到了威胁和不安，担心儿子也会栽在林灵手里，她决定不能让林灵和宋家攀上半点关系。

        宋天扶着母亲和林灵已经出了私人飞机场，汪芷如紧追过去，挤上车与他们同行。

        车里，宋天坐在副驾驶的位置，汪芷如上车时很心急，没有看清车里都有哪些人，等她坐下来，才发现身边坐着林灵和宋奶奶，林灵坐在靠窗的位置，中间自然是坐着一脸不开心的宋奶奶。

        汪芷如僵着身体挺胸端坐，刻意挪挪位置避免和老东西接触。

        谁也没有心思说话，静静地各自沉默。

        “董事长，到了！”司机把车停在路边。

        林灵胸口一顿，差点忘记呼吸，颤抖着手推开车门，一眼就瞧见被撞出的缺口，脑子里瞬间勾绘出宋泽皓开车撞断护拦落进海里的一幕，他惊恐和绝望的表情深深刻进大脑，真实而让人害怕心慌。

        “不要！”林灵突然冲出去，伸手想抓住什么，一只脚半悬在海崖上，身子陡然前倾。

        “要命！”她几近跳海的样子惊吓到宋奶奶，惊叫中及时抓住她的手，把人从崖边拉回来。

        “不要命了！”宋奶奶一辈子都没现在刺激惊吓，一手撑着老腰喘着精气吼她，“都什么时候了，你不要再给奶奶添乱了。回车里坐着，司机把车门锁死，别让她再出来。”

        跟在身后冲出来的汪芷如急急收回使坏的手，侧身让到一边，暗自惋惜错失一次除去二人的机会。刚刚她能再快一点，就能很自然地将两人从崖上挤下去。

        林灵没有反应，被宋奶奶推进车里，过重的甩门声让她找回神智，错愕地看着车窗外对她怒眉相对的奶奶：“出什么事了，宋泽皓呢？”

        听她提及孙儿，宋奶奶感到阵阵揪心：“林灵，你在车里好好休息，皓皓现在还没有消息。”

        说完，宋奶奶回头看了眼海崖，神色沉重地上了车，陪着林灵坐在车里，等打捞结果。

        林灵刚刚的举动让宋天脸色惨白，让他想起很多年前的往事，前妻坠楼的惨死历历在目，勾出他潜藏在内心的自责和愧疚。

        “别做傻事，泽皓不没有消息，你要照顾好自己。”宋天失神劝说林灵，眼神落得几分空洞，猜不透想些什么。

        “老公，你脸色很难看，出什么事了？”汪芷如很担心，换着他胳膊说，“外面风大，我们回车里等吧。”

        宋天没有说话，由着她扶自己坐回副驾驶。汪芷如不愿和后面两人尴尬挤在一起，把司机从车里调出去，她坐了进去。

        他们等了很久，一直到天黑也没有电话打来，搜救的人放弃搜救，公司派出去的人沿着海岸附近打听也没有结果。宋天打电话确认后，心里阵阵悲凉和失落，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和母亲说。

        “有消息了吗？”宋奶奶很小心地询问，“是好消息吧，皓皓他……”

        “妈……”宋天回头看着母亲，摇摇头说，“还是没有泽皓的消息，可能已经……”

        剩下的话他说不出口，一边的林灵心瞬间被掏空，双目无神找不到焦点，泪水哗啦啦流着，打湿整片胸襟，她哽咽着说不出一句话。

        她不知道怎么回了酒店，只知道很累，双腿很沉，重重地倒在床中，眼睛盯着屋顶看了整夜，浑浑噩噩中睡着，脑子里全是乱七八糟的记忆和梦境，都是关于宋泽皓。

        她生病了，呼吸困难，胸口沉甸甸地，脑子昏沉沉的，全身发软连动动小指的力气都没有，干咳的嗓子冒着白烟想要喝水。

        迷迷糊糊中她听到有人敲门，她很想回应，吃力地张着嘴巴却发不出一个音节。

        等在门外的切斯特急躁地按着门铃，得不到回应后，握着拳头用力砸门吼叫：“林灵，我知道你在里面，快点开门。”

        他敲了很久，叫了很久，里面一点声音都没有。他担心她出意外，焦急中准备强行撞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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