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回门日

江晚乔的眼神太过可怕，盛婉淑不由得向后退了退。

        “你好好想想吧。”

        丢下一句话，盛婉淑转身便走，前面的吵杂声早已散去，想来弟弟和梅公子已经被劝住。

        盛婉淑疲倦地合了合眼，说心里话她其实有点羡慕江晚乔，至少她已经成婚嫁人。不知这样的好事，何时能挨到自己。

        晨曦时分，微雨蒙蒙。

        今日是三朝回门的日子，江如棉早早便起来梳洗装扮。这几日除了请安以外，丈夫依旧态度冷淡，不过好在她安抚好了府中众人，并没有任何对自己不利的流言传出。

        “戴这一支吧。”

        白皙的手掌中放着一支祥云纹样的赤金雀簪，莫敞之随意看了看镜中的女子。

        云鬓仔细高梳，眉目精细描画过，挑不出半点瑕疵，却只能感觉到空洞和虚假，毕竟本来的面容太过寻常。

        “你……何时进来的？”江如棉又惊又喜，她方才究竟在想什么，竟然未注意到丈夫走入内室。

        莫敞之眸中划过一抹鄙夷，将发簪随手搁在镜前，移步坐于一旁，并不打算解释什么。

        江如棉这样的女人，看似高高在上，实则比灰尘还要卑微。稍稍对她好一点，便会言听计从。

        想想她的可悲身世，倒也正常。生母被父亲当做换取高官厚禄的本钱生生逼死，她本人为了换得一点父亲的垂青，不得不要求自己事事无误。以为嫁入高门玩弄些后宅手段便可无忧一生，不过是最可悲的存在而已。

        江如棉抿了抿唇，忙唤丫鬟将赤金雀簪戴在了发髻上。

        “今日是回门的日子，我已经将送给父亲的礼品备下了，你要看看吗？”看着镜中丈夫的身影，江如棉说的很拘谨。

        “甚好。”莫敞之简率一言，并不回答妻子的问题。

        于他而言，什么三朝回门，什么准备礼品，不过是些无用的虚架式。江憬不会在意，他也毫不关心，让江如棉这种华而不实的女人去办吧，她擅长这个。

        江如棉心中一喜，成婚这几日他们夫妻有些疏离，想来也因丈夫性情内敛的缘故，她是女子，自然不能直言那些想想都会羞红脸的话。丈夫既然能送来千金之数的发钗，又十分信任自己经办的事项，可见他心中是有自己的。

        轩廊明净，雨帘细细。

        看过了侯府的雕梁画栋，再对比曾经的家，江如棉不由得起了三分鄙薄。尤其是看到妹妹江晚乔和丈夫盛继业所备礼品远不及自己，更添了几屡轻视之意。

        “盛公子如今还在念书？”

        父亲陪着丈夫到园中散步了，空坐无意，倒不如随便问问盛家之事。若是盛家日后发达，对侯府也是助力。

        “今年便要应考了。”盛继业不喜欢江如棉高人一等的态度，但又不得不敷衍应对。

        信远侯府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是借着曾经的寸功，养赖皇恩罢了。岳丈一家全部是些势利小人，他和莫敞之一样的无官无职，却独将他留在这里喝冷茶，真真过分。

        盛继业明显不满，江如棉心中冷嘲，越发觉得较常人尊贵了不少。

        “江家也是读书人家，想来公子与我妹妹定然有许多话可说。”碍于坐在同一间屋子里，江如棉还是打算客客气气的应对，只是这客气中难免夹杂着几分明知故问的嘲弄。

        喜宴当日盛家公子与宾客大打出手，盛家夫妇连日登门到梅府赔礼道歉却依然被拒之门外。这样的笑话，可是近些日子里江州城内人人乐道的谈资。

        想那梅家叔侄何等跋扈，梅宜春不但掌管北衙禁军，更是太后亲信。小小盛家岂是可以开罪的。

        盛继业脸色难看了几分，手指下的衣袍皱了了又皱，实在找不出合适的话语回答江如棉，只好忍气不答。

        “姐姐如愿以偿嫁入侯府，以后定然是信远侯夫人。”江晚乔绽开微笑，语出讥讽。

        在姐姐江如棉心中，什么也比不上虚有其表的尊荣。可日子是实实在在过的，她可看不出二公子莫敞之有多喜欢姐姐，不过是把她当做夺取爵位的踏脚石罢了，江如棉被自己的虚荣心蒙蔽而不知，实在可笑。

        她从前需要仰人鼻息换来一口饭食，可今时今日再也无须受江如棉的气，何必要忍让她。

        江如棉愠怒几分，到底没有发作。

        她是有心成为信远侯夫人，他的丈夫也有本事争取到爵位，但现今信远侯嫡长子健在，江晚乔这一言传出少不得被人议论。但她也并不会就此害怕江晚乔的威胁。

        莫敬之和苏琬不过是一对泥捏的偶人而已，别说他们将来有一日听到这流言，就是此刻在这里，也不过是陪着笑脸说小心罢了。

        江晚乔没能如愿以偿嫁入侯府，反而下嫁到盛家这种小门小户，有几句酸话也是寻常事，她还不至于一定要计较什么。

        雨后烟雾迷蒙，街市笼罩在一片迷离中，马车声响过，惊起一阵阵水泽。

        “岳父大人能在雨中陪着二公子散步，却只与我简单说了几句话，这算什么。”盛继业发着牢骚。

        马车不知压到了什么，大力晃动几下，江晚乔顺势倒向盛继业，眼中水汽朦胧。

        “吓死我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江晚乔打算掀起帘子朝外看去，被盛继业拦住。

        “你身体不好，小心吹了风回头病倒，不过是走到道路不平的地方而已，不必害怕。”眼前的妻子下颌尖尖，楚楚可怜的样子惹人心疼，盛继业马上忘记了方才的怨气，忙安慰起江晚乔。

        “我身体不好，也不能像长姐一样受父亲喜爱，真是连累你了。”江晚乔说着，不觉低声啜泣。

        盛继业心痛非常，忙握住妻子的手，“这与你不相干，世人的通病罢了。”

        将来有一日金榜题名，看谁还敢看不起他。

        江晚乔拭了拭泪水，看着眼前丈夫乏味可陈的模样，满眼深情道：“我与莫四公子真的无甚干系，都是他们嫉恨我瞎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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