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贪嗔痴

盛婉淑说着，很豪爽地用肩膀猛得撞了一下江如棉。

        江如棉听到身后丫鬟们的低声嘲笑，顾不得示意丫鬟们不可放肆，直言道：“既然已经人满为患，马车又如何驶来？”

        晨曦十分便梳妆换衣，又等到诵经结束才来放生，江如棉确实感到累了。最重要的是怀袖在这里怄得她心烦，她想舒舒服服离开。

        盛婉淑眨眨眼，侧首看了看江如棉，忽然意识到自己把事情想得太过简单，但又怕失了面子，支支吾吾地说道：“让车夫把人群赶到一边去呗，我们家的车夫力气挺大的。”

        看着盛婉淑一脸天真的信口雌黄，江如棉深感无言以对，又懊悔自己不该轻易相信盛婉淑，没得让人笑话自己和她一般无知。

        “我出来的早，如今还是早些回去的好。”江如棉随便找了个借口，唤了丫鬟开门离开。虽说此刻人多一些，但有丫鬟护着行路，倒也不太容易冲撞到自己。比起怀袖孤身一人不知好多少倍，等一会怀袖离开，多半得遇到不入流的登徒子。

        盛婉淑自觉无趣，乖乖闭上了嘴，觑眼望了望怀袖，腰酸背痛的感觉顿时加重了不少。

        上一次父亲的严厉训斥重现眼前，因为怀袖，害得她与娘亲两人在祠堂跪到大半夜，娘亲本就身体虚弱，哪里经得起那般折磨。自己也是饥寒交迫，跪到双腿酸麻犹不敢起身。她一直想不通自己和娘亲何错之有，直到听到家中丫鬟们议论莫四公子与怀袖方才恍然大悟。

        怀袖流落市井自甘堕落，竟勾得莫四公子逼迫父亲痛责她们母女，真真是个不要脸的狐狸精。

        盛婉淑看着悠闲自得的怀袖，恨得牙根痒痒，但也不敢轻易多言。膝盖跪到难以伸曲的滋味，她可不想再体会第二遍。

        院门打开时，怀袖见人群越发拥挤，根本不能从这里穿行，遂决定暂时留下。盛婉淑几下里看过来，她也只当闻见。既然对方不愿意打招呼，她乐得自在。

        盛婉淑眼瞅着怀袖坐在了鹅掌楸下的树墩上，不屑地撇了撇嘴。果然不是个大富大贵的命，家破人亡不说，流离失所到自贬身价，真是下贱。不过就是长得稍微白一点，真要论起相貌，连自己的头发丝都不如。

        “将山雀笼子拿过来。”盛婉淑不再注意怀袖，故意扬高音调命令丫鬟，她现在可是呼奴唤婢的大家闺秀。

        方才不仅在外面买了鲤鱼，也买了山雀，听说两种动物一起放生便能达成心愿，因此也就没和小贩讨价还价。怀袖一穷二白，肯定特别羡慕自己。

        “嗯嗯嗯……”盛婉淑大声清着嗓子，时不时用眼睛瞄着怀袖，她要先许愿后放生，不然岂不是鸡飞蛋打，“信女盛婉淑今日行善放生，一愿盛家财源广进双亲多福多寿；二愿弟弟高中头名光宗耀祖；三愿觅得如意郎君，定要英俊潇洒，温柔多金，专一体贴，夫妻和睦，子嗣繁茂，永保富贵……”

        怀袖闭眼靠在鹅掌揪上，忍了半天，还是被盛婉淑的一番“豪言壮语”逗笑了。这世间贪心人不少见，似盛婉淑这样万般好事都必须凑全的倒真是难得。

        盛婉淑许愿被打断，立刻皱起细眉，不悦地回瞪怀袖。自己过得不好便见不得别人好，妒忌心这般的强，将来至多是填房的命。

        “把笼子给我。”盛婉淑大着嗓子去抓丫鬟手中的鸟笼，不能直接呵斥怀袖，但不妨碍她约束丫鬟。

        丫鬟们知大小姐虽心性简单，脾气上来最喜刁难仆役出气，吓得马上将鸟笼呈递过来。

        盛婉淑左右看了看，觉得放生池旁的一小片空地最好。那里距离怀袖最近，她要让怀袖好好看看，自己就是比她过得好，怀袖不管如何嫉妒她都毫无用处。

        怀袖眼见盛婉淑气势汹汹地朝自己走来，正想着要不要开口提醒她注意脚下的石阶，只听“扑通——”一声，盛婉淑重重地摔倒在了放生池旁，手中的鸟笼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山雀乍然飞出，鸟笼则直接砸进了放生池。

        “哗啦——”的水声接连响起，簪环散乱一地的盛婉淑被浇了一头一身的水的不算，池中的几尾小鱼蹦落在了她的身上，冰凉滑腻的触觉吓得她连连大叫。

        盛婉淑不知背上跳动的冰冷东西是什么，一动也不敢动，微微喘了两口气，抬眼一双皂靴映入眼帘。

        “四……”盛婉淑眼睛一亮，不待她那些美好幻想冒出头，下一刻心便跌进了泥地里。

        莫致之俯看着眉毛少掉一边的盛婉淑，虚拱着手掩去笑意，移步走向怀袖。

        “姑娘该告知我，陪你一起来才好。”莫致之俯身坐在了怀袖旁边。

        树墩地方不大，好在女孩生的娇小，挨着坐倒也不挤。

        隔着春日的风，凛冽的气息侵来，对方风轻云淡的模样让怀袖没由来的心里直打鼓，慌忙站了起来，“算不得什么大事，不好麻烦你。”

        莫致之微一蹙眉，也跟着怀袖站了起来，略显不悦道：“姑娘说哪里话，今日山道拥挤，来往香客络绎不绝，若是不慎磕到碰到让我如何心安？”

        他也知道怀袖有些身手，但到底对方只是个文弱的女孩，该被好好呵护珍藏。

        莫致之一番话说的自然流畅，根本不在意旁边瞠目结舌的屡屡目光。怀袖也知他本就是不循常理惯了的人，但当着许多人的面，脸颊还是不自觉的发起烫，“什么心安肺安，我要回去了。”

        一言毕，怀袖抬脚便要朝院门走，哪知还未移动半步，就被莫致之拦住去路。

        “此刻日阳高照，不如在这里喝杯茶再说。”

        莫致之眸光狡黠，回望了一眼妆容越发不整的盛婉淑后，戏谑地笑了起来。

        怀袖看出莫致之有其他意思，跟着他朝天王殿的方向走。离放生池远了，方才说道：“四公子可是知道什么秘密通道？”

        今日斋会，寺中虽也设有素宴，但都是提前预备，并无单独招待茶水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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