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盛渺渺的脸色刷一下就变白了，她抿起唇，带着点莫名的难堪小声说：“师姐，我的本命灵器你拿去也用不了呀……”

        楚休拿本命灵器说事，确实让她猝不及防甚至有些底气不足。

        是啊，若楚休不能用她的本命灵器，那为何她能用楚休的呢？这其中细则，虽然其他长辈们都清楚，却是绝不能让楚休知晓的。

        若不是怕到时候太微剑像之前一般装死，她何须还要这般大费周章去征询楚休的同意。

        德咏尊者抬起一只手制止她继续说话，终于舍得出声：“本命灵器是渺渺大比时必须要用的，太微剑只是借来作为辅助，若是为了剑把箜篌给你，岂不是舍本逐末。”

        他坐在高处，带着上位者的威严看楚休：“宗门供你修炼，如今正是回馈宗门的时候，若能拿下大比的魁首，未来百年内太和宗就有望重回三大仙门之列，但凡知恩者都不会似你这般犹疑不决，楚休，你可还当太和宗是你的师门，当为师是你师尊？”

        这么大顶帽子扣下来换做是其他弟子早已妥协，虽说入仙途修的是自己的道，但这条道上最忌讳忘恩负义之举，但有欺师灭祖者，从古至今无一不坠魔道，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楚休拜入宗门来虽说没修炼出个什么长进，但弟子们该有的修炼资源，什么灵草灵石，丹药玉髓，都确实没有少过。

        她拱手作礼：“弟子不敢，既然托师门之福踏入仙途，自然该当回报。”

        闻言，德咏尊者才慢慢松开紧皱起的眉头，他身后的盛渺渺刚露出甜蜜的笑意，又被楚休的下一句话打断，僵在了脸上。

        “照诸位长老所言，太微剑如此之凶，只怕会伤到师妹，既然只要夺得魁首就可以，弟子愿意代替师妹上阵，助宗门拿下大比。”楚休撩袍跪地，双手作揖，一副诚心诚意的姿态，将上座诸人噎得说不出话。

        温思凡站在一旁看她，忘记了遮掩脸上的惊愕，他觉得这个从来不太起眼的师妹似乎有哪里不同了，可再仔细想想，她的一言一行都不出格，说什么都平淡板直的口吻分明与之前一模一样。

        殿内静默半晌，有人嗤笑出声：“一个炼气期二层的小弟子，居然口出狂言要替宗门拿下大比的魁首，该说你不知所谓呢还是年少轻狂呢？”

        出声的是一直坐在最边上没有开过口的执法堂堂主钟刑，此人就是在宗内也是凶名赫赫，违反宗规的弟子们在他手下吃的苦头数不胜数，传闻他在接管执法堂之前在外头就刀口舔血杀人如麻，堪称心狠手辣之辈。

        楚休曾经见过他，但从没说过话。

        其他长老这才回过神来，或许是楚休方才的语气太过理直气壮，才让他们一时之间都忘记了眼前这个信誓旦旦的少女如今只不过是个炼气二层。

        怎么就都被她一句话带跑了呢？

        德咏尊者有些不耐：“大比弟子名额有限，你的实力还不够，去了也是浪费位子。”

        “实力够不够，是由什么定的呢？”楚休抬起头反问，“如果我能打败渺渺师妹，能不能算实力够呢？”

        听到这里盛渺渺都坐不住了，她委屈兮兮地喊她：“师姐，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欢我，可是这次大比这么重要，不能儿戏的。”

        黑脸长老冷哼：“现在的年轻人也太过狂妄，难道你觉得能跟太微剑结契真是你自己的本事不成？渺渺已经筑基大圆满，你想要跨阶挑战她，简直是不自量力。”

        楚休丝毫不为所动，她双膝跪地，仰头看他们，明明上头的人看她是居高临下的姿态，可对上她坚定清亮的眼睛，却莫名端不起原来的趾高气扬来。

        她开口还是平直没有情绪的口吻：“是不是不自量力，试过便知，四个月后是门派大比，不如就让我跟师妹在三个月后比试一次，若是我赢便代替师妹出战，若是我输，太微剑便交给师妹随身携带，助阵她斗法。”

        说完她还要特意喊德咏尊者一声：“师尊，您看这样可还公平？”

        德咏尊者被她喊得眼皮一跳，匪夷所思地看向自己这个忽略许久的徒弟，她望过来的眼里平静无波，丝毫看不出什么怨怼，让他忍不住怀疑自己被她内涵只不过是种错觉。

        盛渺渺急了，她看向师尊，期盼着他能一口回绝这个要求。

        她不想跟楚休比拼，在宗门里谁都知道她跟大师兄一样都是这辈最有天分的弟子，因为天生体弱，平时也不跟其他弟子一块儿上课练武，被全宗上下保护得好好的，是太和宗最珍贵的明珠。

        如今居然要为了去大比的名额跟楚休这个才炼气二层的菜鸟比试……显得她多掉价啊。

        大比的名额毫无疑问本就该是她的，凭什么要跟楚休争夺？就算楚休根本不可能赢，她也不想被这样的方式拉低自己的身份。

        可不知怎么的，这次师尊却没有顺她的意，隐去眸中暗芒，点头应允：“那便这么办，三个月后在演武场上，你跟渺渺当众决出胜负，但有一点，两人都不能用本命灵器，以免出手没有轻重伤着对方。”

        这是完全把楚休靠太微剑取胜的可能性给抹去了。

        温思凡收回朝上座看的视线，垂眼不知在想什么。

        可楚休自己好像并没有这种觉悟，因为她立马就点头答应：“是，师尊。”

        黑衣少女背着剑转身出去的时候，德咏尊者凝神盯了她的背影片刻。

        他感到有点古怪，白天在珍宝阁的时候楚休还锲而不舍地追问半本心诀的事，可不过半天时间，她乖乖带太微剑到文丘殿来后，却绝口不提一个字了。

        难不成这中间还发生了什么差错？

        一个炼气二层的普通弟子，能出什么差错呢？

        走出文丘殿的楚休回想起方才离开时盛渺渺难看的脸色，心头那点郁闷终于消散了些。

        师尊特意找来长老们搞这么大的阵仗，无非是想用宗门压迫她，逼她交出太微剑，也是打着她若在众多长辈大能面前不依不饶地怀疑自己的师尊，就以不尊师重道为由将她打发的主意。

        没准儿还要被交到执法堂堂主钟刑的手上吃点儿惩处，也不怪大师兄在进去前特意叮嘱她不要犟。

        她才不问呢。

        既然师尊千方百计都不愿意让她知道，她便从他送的桃核入手，自己从别处查起。

        “你不会真想凭炼气二层的实力去跟那个筑基大圆满打吧？”挂在她背上的太微剑忽然出声。

        楚休脚步未停，一路朝自己住的地方走。

        她自然知道这有多离谱，若不是如此，恐怕师尊不会如此轻易就答应下来，大概他是觉得这样能最顺理成章地把她的太微剑“借”给盛渺渺，又是她自己提出的，不至于传出什么仗势欺人的荒唐谣言。

        从引气入体到飞升中间分为六个大境界，其中每个大境界里头又分成五个阶段，修者以层数代称，像楚休这种炼气二层，可以说在入门后堪堪只往前走了两步。

        而盛渺渺的筑基大圆满只差一层就能突破境界，结成金丹，楚休要挑战她，乐观点说是跨了一个大境界，实则几乎是跨了两个境界。

        所以连太微都忍不住泼冷水：“莫非你还有什么能让你跨境界对战的底牌？”

        回到屋内打坐的楚休闻言露出了沉思的表情。

        太微：“……还真有？”

        楚休思索过后认真地对它说：“我很能忍痛。”

        太微：“……”这算个屁的底牌！

        然而没过多久它就明白了楚休的话是什么意思，她很能忍痛……真的就是很能忍。

        盘腿打坐的黑衣少女浑身渗出稀薄的血水，身上的衣衫已经被浸湿，多的还流到了地面，在她底下积成了一滩小水洼。

        断魂诀，是她修炼内功的心法，修行时锻筋熬骨，痛不欲生，因此得名。

        剑灵眼睁睁地看着她周身掀起一阵阵磅礴的灵力旋涡，楚休身处其中连牙齿都在不停打战，显然是在忍受剧痛，而最终旋涡平息后的那股精纯灵力通通钻进了她胸前挂着的桃核，连丁点儿也没给她留下。

        楚休运行完一周断魂诀后睁开眼，脸色煞白地问太微剑：“怎么样，能看出来这个心诀有什么问题吗？”

        何止有问题，简直是有了他娘的个大问题了！

        剑灵已经怒火冲天，将剑鞘震得嗡嗡作响，这个德咏老贼，真是欺人太甚！

        剑锋出鞘，楚休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屋顶轰然皲裂，随即哗啦啦的巨响过后，太微剑所在的那半边屋子塌成了一堆废墟。

        粉尘飞扬中，太微剑灵冷肃的声音从废墟中传来：“站起来，这一战，我来教你怎么赢。”

        楚休懵然从血洼中站起，感觉自己被飞灰黏了一身，灰头土脸。

        太微剑从碎石堆中破土而出，悬浮于半空立在她对面等了片刻，没等到她说话：“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楚休干巴巴地拍了拍手，由衷感叹：“您真是神仙放屁，不同凡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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