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已修）

风雪停住，阳光漫起，京都各街道上行人缕缕。

        柳清然换上书童装跟在萧慕尘身后，仔细打量着五年未见的京都，这里一草一木恍如当年，没有一丝改变。

        “兵部尚书李晋身死家中，连带着布防图一起失踪，李晋一个月前被皇上派去燕云十六州巡查，他手里拿的便是燕云最新布防图。“萧慕尘简述着案件。

        柳清然当时人在边关，自是知晓这些事情。

        朝廷之前虽有派人草拟过许多份燕云十六州布防图送至柳自横手中，但那些布防图他大多看不上，京都官员身在福中，自不会知道边关详情。

        所以柳自横更愿意自己安排布防，这样一来，知晓燕云布防图的只有他一人，不给敌人留有可乘之机。

        可时间久了，皇帝就急了，燕云三十万兵权掌握在一人之手，他身为天子，却不知边关布防，倘若柳自横有意要反，天子又能奈何。

        再加上朝中宦官当道，蓄意挑拨，皇帝彻底坐不住了，便忙派出兵部尚书前往凉州，巡查布防，执图回朝。

        李晋昨日回京，回家更换朝服正准备面见圣上，呈递布防图，却先一步死在家中。

        “昨日我已经勘查过现场，没有留下什么痕迹，但有一点却十分奇怪。”萧慕尘脑海里回想着昨日之景。

        柳清然上前一步，与其并肩，“哪一点？”

        “胸前一刀是致命伤，但除此以外，凶手在他死后连补数十刀，分别是胸部十一刀，腹部十刀，腿部十二刀。”

        “一刀毙命，身死补刀？”柳清然也觉得疑惑。

        萧慕尘指了指缟素丧幡高挂的李府，“我先带你去案发现场看看，李晋的尸首现停在大理寺。”

        李府外而堂皇富丽，为兵部尚书身份之尊贵，内而简质朴素，为寒门高官之仕心，这样一位忠君爱国官员逝去，前来吊唁的人难免心生惋惜之情。

        “萧寺卿，您来啦！“大夫人擦拭眼角泪珠，蹒跚的站起身相迎。

        柳清然将三支香点燃递予萧慕尘，静静的待在一旁，她面目清秀，加上个子比起堂中男丁自然是要矮小，俨然一副富贵高族家小书童的模样，引不起别人怀疑。

        京都虎狼环伺，这大概就是萧慕尘的用意吧!

        “大夫人，我想再去昨日现场看看。“萧慕尘上完香，说出了此行的目的。

        大夫人点了点头，派出身边的陪侍丫鬟领两人前去案发现场。

        李晋是昨日酉时被人发现死在书房之中，也就是柳清然刚进城那会。

        现下书房里血迹未清，一大片暗黑的血泽凝固于地面，绽放出诡异的血海，桌椅板凳没有丝毫损害，现场更是完全没有搏动挣扎的痕迹。

        李晋几年前也是沙场猛将，后因为负伤累累不宜带兵，便被圣上召回朝中，担任兵部尚书一职。

        手握燕云十六州布防图，原本就是不能再小心谨慎的事，怎么可能被人轻易取了性命，完全没有反击的余地。

        柳清然原本以为房中桌椅可能被府上家丁更换过，所以看不出打斗痕迹，可是她俯身再看着案桌腿上迸溅到的血迹，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

        “现场没有丝毫痕迹，看来凶手是有备而来，直奔布防图。”柳清然目光再次细细横扫过整个书房。

        萧慕尘明白柳清然之意，她所注意到的细节，见微知著的萧慕尘怎么可能没有察觉。

        “待会我带你去大理寺再看看李晋的尸首。”萧慕尘想起昨日第一次踏进书房时，入目便是鲜血淋淋，千疮百孔的尸首。

        只是萧慕尘没明白，凶手将李晋一击毙命，本可以直接取走布防图，却为什么要毁害尸首，他想隐藏什么。

        萧慕尘拿起书架上的书籍，随意翻动，突然有一点引起他的思考。

        书架上每一本书都显陈旧，翻开书籍，新墨旧墨满满当当的穿插在每一书页空白处，显然是经常翻动这些书籍。

        早些年时，萧慕尘第一次听到李晋这个名字还是在诏狱之中。

        那时新帝刚登基不久，女真各部乘机侵袭骚扰边关，李晋经不起女真挑衅，怒气冲冲的带领十万军队深入敌腹，以至于落得全军覆没的下场。

        最后还是萧慕尘的父亲萧见山挂帅，柳清然的父亲柳自横充当先锋，平定了持续半年之久的战乱，而后两人也因为军功卓越，一个位至侯位，一个手握重军，而李晋也因此入了诏狱。

        当时萧慕尘刚入仕途，还只是大理寺的寺正，奉皇命审查李晋，所以李晋性子莽撞，争强好胜，他是亲眼见过的，后来要不是彭亲王面圣求情，李晋的脑袋估计早就要搬家了。

        可眼前这娟秀的字迹，认真的态度俨然一个张弛有度的文人墨客。

        “清然，你对李晋这人有什么看法。“萧慕尘怕自己偏见独断，影响查案的方向，索性把问题抛给柳清然。

        柳清然想了想，”早些年经常听父亲骂他性子张扬，莽撞无礼，可自打他当上兵部尚书，父亲便再也没说过他的不是，反而赞不绝口。”

        “这是你父亲的看法，那你呢”

        柳清然看了看门外的荷池假山，茂竹梅花，不假思索的回道，“清风秀竹。”

        自打柳清然踏进李府，便有一种说不出的舒服，完全没有官场高官的压迫感，反而是错落有致的庭院布局引人入胜。

        “不错啊！想不到我的小书童对李大人有这么高的评价。”萧慕尘凉意嗖嗖的站在柳清然身后。

        柳清然一时无语凝噎，明明是他偏要追问自己对李晋的看法，实话实说咋这么难。

        柳清然递给萧慕尘一个白眼，然后继续查看现场，她走向金丝楠木衣架，翻了翻李晋昨日换下的便服，很快便从衣服里掏出一个白色瓷瓶，“这是什么。”

        柳清然拧开瓷瓶盖，鲜亮的颜色差点晃住眼睛。

        萧慕尘闻声赶来，仔细端详起小瓷瓶，挑起一点抹在柳清然脸上，一脸戏谑的说道，“落霞阁的胭脂。”

        “这是证物，严肃一点。“柳清然嘴上虽这样说，脸却使劲的蹭在萧慕尘的肩上，直到胭脂全被擦净。

        还好萧慕尘今日一身黑衣，看不仔细颜色，不然被有心人瞧了去，估计要叫嚣到全京都人尽皆知。

        萧慕尘捏着瓷瓶，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他昨日才回的京都，怎么会有落霞阁的胭脂。”

        “没准是他回府前去买的，想给李夫人一个惊喜，又或者是下级官员赠送。”柳清然胡乱的猜测。

        “都不可能。”

        “为什么？”柳清然见自己最具可能性的两种猜测都遭到反驳，一时间激起了好奇心。

        “自己想。”萧慕尘似乎不没有打算回答柳清然这个问题。

        见萧慕尘不愿回答，柳清然自顾自的分析起来，“李晋是皇帝派去查探隐秘的，应该没有哪个下级官员愚蠢到在李晋未面圣之前来求见，这要是传出去，那他乌纱帽怕是要保不住了。”

        萧慕尘摸了摸柳清然的头，“还挺聪明。”

        柳清然弹簧一样的跳开，捂住脑袋，“别摸我头。”

        柳清然表示很气愤，小时候只有自己摸他的份，如今却只能比到他的肩膀，足足差了一个脖子和一个头的高度。

        在两人都还是孩子时，萧夫人便偏着柳清然，好吃的都先紧着她，所以柳清然个子窜的很快，而萧慕尘委委屈屈的长不高。

        萧慕尘小时候长得可爱，外加个子矮小，谁见着不想摸摸他的头，可柳清然却霸道的很，就是不让别人摸萧慕尘的头，只能自己每天摸着。

        后来有人骗她，说是摸了头的孩子会便笨，柳清然哇哇大哭了一天，说自己不要一个傻子相公，从那以后，她再也舍不得摸萧慕尘的头，还每日的护着生怕被别人摸了去。

        萧慕尘显然也回忆起这段往事，不禁失声哑笑。

        柳清然看着萧慕尘的笑颜，乱了心神，他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好看。

        可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两人关系再也没有小时候那样要好，娃娃亲也变成两人之间的禁忌，柳清然不禁在心底自嘲起来。

        萧慕尘见柳清然愣在原地，便在她眼前晃了晃手，“想什么呢？这样入神。”

        柳清然回过神，眼神闪躲，嘴里结结巴巴的找着借口，“呃呃，我在想为什么，为什么这胭脂不会是李晋自己买的。”

        萧慕尘看出她在撒谎，但却没有拆穿。

        “李晋是从玄武门入的京都，这落霞阁与李府背道而驰，而且相距甚远，他手拿燕云十六州布防图，怎么敢先去买胭脂。“落霞阁是柳清然走后才建起的，她想不到这个原因也实属正常。

        柳清然点了点头，“我就说我怎么不知道呢，原来是因为我不知道落霞阁的位置啊！“这样一来，她顺理成章的替自己找到了一个借口。

        书房外，柳清然看见大夫人缓步而来，她迅速退到萧慕尘身侧，装成乖巧书童的样子。

        萧慕尘虽背对着房门，可见着柳清然的动作，也猜出了原因，他转过身，大夫人已经踏进房门。

        “萧寺卿，可有什么发现？我家老爷终究是谁杀的？“大夫人泪流如雨，眼中却透露着十分的恨意，仿佛要把凶手嗜骨饮血。

        萧慕尘拱手作辑，“大夫人放下，我们一定查出凶手，只是现下有个问题，还望大夫人实话实说。“

        萧慕尘递上白瓷瓶，“大夫人可认得此物。”

        大夫人接过白瓷瓶，又拧开盖子，仔细查看一番后，摇了摇头，“这并非我所有，也不是府上其他夫人的。”

        “那有没有可能是李大人为夫人所买。”

        “不会，他从未为我买过饰品胭料。”大夫人眼中露出一丝伤感，却还是说出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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