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拒绝力量

身体失衡，就要摔倒在地。一人搀扶起我，是长宣哥。

        我抗拒着，恐慌占据了内心。

        “莫夜明，你迷路了吗？”我心里一蹬，但那种感受并非是害怕他，而是害怕……我自己。

        眼前一黑，再次睁眼时我沉入了水中，激荡的河水将我淹没，我周遭的一切又变成了一片绿色。

        一瞬之时，记忆倒流，流水同身体随着气泡向上飞升。缓缓的，湖面构建出深绿色的小岛，岛的中心是一棵参天大树，不过枝枯叶落，生机难以为继。

        悬空的流水同身体在一刻间回归重力。

        我平衡住身体，来回张望，眼前是茂密的樱花林，枝错叶叠，忽然，我听见不远处传来的歌声。

        多么动听的旋律，悠长而轻盈；多么美妙的嗓音，优雅而婉转：

        “鸟儿，鸟儿，你要去哪？落花，落花，请告诉我她不会离开。流水，流水，不要将她带走！夕阳，夕阳，可惜终究是会落下。”

        歌声牵引着我，我走进一条满是树藤的小道，一直向深处探索，一路寻觅。我扯开藤蔓，踏足于湖心深处，漫天粉色的碎樱映入我的眼帘。

        碎樱飘落，纷纷扬扬，奈何奈何，转瞬即逝。

        雾气氤氲中，一片模糊的湿气里，我看见了一位金发窈窕的女子，她于湖心中沐浴着，她好美丽，仅是远远望去的身影都如此楚楚动人，却又圣洁不容亵渎。

        湖心周围为绿色所绕，只有树林斜上方的隙间有点点灿烂的光辉洒入。

        湖水清澈透亮，映射出幽绿的世界，湖面荧光星星点点滞留在仙子的周身。

        她洗涤着身子，姣好的身形曲线妙曼如画，洁白光滑的肌肤如无瑕的翡翠般美丽。

        我涨红了脸，想要转身离开假装自己没有来过，不然自己这偷窥狂的身份就要给坐实了。

        可身后的小道却消失不见。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我不小心踩碎了地上的木枝。

        耳边传来水波灵动的声音，她的双手在水面上轻轻展抚，泛起圈圈涟漪。

        我转回身，紧张慌乱。

        此时，一双璀璨的目光望向了我。下一瞬，她便出现在我的眼前，她比我高上不少，以至于我不得不仰望着她。

        她整个人沉浸在日光下，将肌肤的白皙明亮体现得淋漓尽致，面容柔和美丽，美的令我窒息。

        太阳此时冉冉升至隙间，与她的眼睛一同映入我的瞳孔。

        湿漉的金色长发披在她光滑的背后，比太阳更要耀眼的金碧色瞳孔看着我，眼神却夹杂着温柔。

        “你还是来了。”她的声音温柔而悦耳。

        “我吗？我也不知道我怎么来的。”

        她微微一笑，“那是你的神识在指引你，我们的时间不多，因为这只是我留存在你记忆里的一缕意识……”

        她语速加快地叮嘱我道，“控制好你的内心，不要被负面的情绪所影响——你的身体是载体，你的灵魂是‘启动的钥匙‘，你是这个世界的未来。”

        我听着这番夸夸其谈，不禁惊讶：我年纪轻轻，难道不是普通人？虽然听不懂，但感觉很厉害的样子。

        她莞尔一笑，“这是一场豪赌，赌注是所有人类，而……”

        她的身体逐渐泡沫化，由背后脚底往我的眼前延伸——“决定权在你……”她俯下身，双手轻抚着我的双颊，然后……然后亲在了我的嘴唇上。

        我……我被她堵住，说不出来话——两片相贴的嘴唇在触碰，交流，进而深入蠕动。她的唇齿间湿湿的，有清香萦绕，我能感受到她浅浅的呼吸，她也能感受到我的心跳吗？

        她深情的看着我，目光深邃。泡沫很快已经侵蚀到颈部，她轻轻将我往后一推，身后踩空，最后连同那一指也一同幻化为白亮色的泡沫。

        原本的绿地化作深湖，湖中岛消失了。我下沉，如那次高烧时所梦见的情节一致，但那道金色的身影已不在，只留有唇齿间难以忘怀的樱花芬芳。

        我闭上眼，脑袋昏昏沉沉的像灌满铅的实心球般，不由分说的失去了意识，只是隐隐约约感觉到有人将我从再度汹涌的河水中托起。

        我醒来后，呛了几口水。身边是赛纳尔河，脚下是沙石覆盖的河岸。

        而那个人正背对着我自言自语的说，“连你的一缕意识都如此狡猾啊，你到底还藏了什么。”他听到声响感知到我醒了，便沿河边走远。

        我思索，想着必须要知道这一切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哪怕这是梦。

        “你是谁？”

        他停下脚步，背对着我，“你是在问我吗？”

        “是的，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我朝他走过去，手就要触碰到他的时候，他猛然转过身来，我不禁想到了那次梦境中沉入湖底看见的那个鬼面女。

        然而这张脸虽然并非凶狠可怕的鬼脸，但依旧让我感到心惊——他的脸，就是我。

        他蔑视一笑，“看够了吗？看够了我就走了。”说罢，又欲转身要走。

        “等等，这是为什么？你……是我吗？”我抓紧了他的手。

        “当然不是，我怎么会是你个蠢货！”他朝我破口大骂道，转而又来回打量我几番，最后化怒为喜，嘴角上扬道：“你不是想知道我是谁吗？来，与我击掌，你就能拥有一切答案——甚至你完全可以离开监狱。”

        “真的吗！”我迫不及待地将手掌与他并拢，手掌顷刻间即被黑红色的光芒包裹。虽然看着自己的这张脸，而不在自己身上的感觉有点怪异，但此时我的注意力并不在这上面——一股愤怒而凶恶的意识涌入我的脑海。

        “为什么，姐姐喜欢的是长宣哥，他是坏人啊！姐姐，怎么办，为什么我会想要伤害他……”

        “人类，你们竟敢囚禁我，我要杀了你们……”声音嘶哑，并不像自己的。

        “把玉佩还给我，把玉佩还给我……”

        “啊——”我大喊一声，一口鲜血喷出，我想要退后，但两只手掌就像磁铁般紧紧贴在一起。

        他歇斯底里地笑着，“这些都是你的心声，你的愤怒！怎么我让你更了解你自己，你却不敢接受呢？

        他脸上的笑容越发扭曲，“你的身体就由我来主导吧！放心，我会杀死所有对你不利的人，我会遵循世界的意志，所有人，都得死！”

        虽然但是，我还是想吐槽，你能不能不要用我的脸说这句话，我这张人畜无害的小孩脸一点杀伤力都没有啊。

        然而光芒忽然消散了，他难以置信的看着我，他将我的手腕攥紧，咬牙切齿的说道，“可恶，还是不行吗。为什么！”

        我甩开了他的手，“我不要！你休想控制我。”

        他盯着我，恶狠狠的说道，“混蛋，为什么拒绝我的力量！只有你接受我的力量，你才能够将那些绊脚石踢开，不然你就跟个普通人没两样！

        “每次都是这样，甚至因为你的反复无常致使我沉睡要不是人类愚蠢，我就要一辈子和你在这里面浑浑噩噩了……我问你，你为什么要拒绝力量！”

        “我不需要！更不需要由你来控制我的身体！”我握紧拳头向他吼道。

        “哼，”他歪嘴邪魅一笑，“好，那我们走着瞧，你会后悔的，我等着你改变主意。”他转过身，瞬息间消失不见。

        凉风拂面，我矗立在原地，河水的浪潮渐大了，耳边传来波涛汹涌之声。天空黑了，就很突然。

        “莫夜明，莫夜明。”我听见远处山坡处有呼喊着我的声音，一道道手电的光芒点亮了山坡小路，一个个人影此起彼伏地喊着我的名字。

        又回到了记忆中吗？我已然分辨不清那些是梦那些是真实，但又如何呢，眼前所能确定的即是要走的路。

        “姐姐！”我朝那边挥手。高兴于终于又能在记忆里控制身体了。

        陡然间，一道身影从人群向我飞奔而来——是姐姐，她还穿着农作时的那套衣服，她来到我的身前，一只手紧搂住我的肩，另一只手却一直给了我一巴掌。

        脸上火辣辣的。我与她对视，看见她眼眶里打转的泪珠。

        她一副哭腔着质问我：“为什么要乱跑，你知道大家找你找了多久吗！我一次次一次次的跟你说不要到河边玩，你为什么就是不听呢！”

        我哽咽住了，“姐姐对不起。”

        身后村长和眉善目的说道，“好了，小苏，孩子找到就没事了，大家伙也都回家吧。”说罢便朝人群挥了挥手，人群散开都往着各自回家的路走去。

        我瞥了一眼，看见人群中果然有他，长宣哥！他正原地踌躇着往我们这边张望，片刻后又随人群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夜明，答应我，以后不要乱跑了好吗。”姐姐捏了捏我的脸。“嗯。”我点了点头，她靠在我的肩前，紧紧抱住了我，我也抱住了姐姐：

        “姐姐，我一定会从监狱里回来的，我再也不会离开你，我们一定会团团圆圆的。”

        “嗯？你在说什么？”姐姐抽了抽鼻子，侧着脸问我。

        可惜这些都是过去的记忆。我酸涩地摇了摇头，“没什么，姐姐，我也爱你。”

        “嗯！”她搂得更紧了几分。

        【作者题外话】：感谢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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