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挨了打还能被当卧底？

莫夜明头痛欲裂，过往的记忆，那些已经记起来的或是没不曾回忆起的画面如幻灯片般在他的脑海中投映。

        此时，在记忆某个节点中，莫夜明沉溺在碧绿色的深湖中央，

        他失去重心，如落叶飘扬于湖心。

        气泡向上翻腾，光影与水相隔。

        身体向下消没，黑暗与水相融。

        水面之上，恍惚间莫夜明看到了一道模糊的身影，金色的长发在身后随风飘扬……

        然后他就这么下沉，一直下沉。不知又隔了多久，于深蓝色的湖底，他又看见了一道身影：

        那道身影为黑雾环绕，仅能从没被黑色长发遮掩的后背上，看到条条长纹闪烁着紫光，她猛然地转过头来，是一张笑容诡异的鬼脸——

        莫夜明的心跳仿佛漏了一拍，随之他就这样飞快地往后倒飞，气泡就这样向前溜走。眼前景物不断缩小为直至化为一点。

        “呼呼呼……”莫夜明猛喘一口气，像是刚经受过海底深潜一般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

        “你醒了啊，感觉怎么样？”

        莫夜明抬起头，这里……像是他第一次醒来的地方。

        对！同样的手术台，灯光，以及挂在墙上的刑具。

        “你是？”莫夜明捂着还有点疼的脑袋，看见一人坐在前面。

        那人相貌端正，看上去憨厚实在。他站起身来，对着莫夜明，带有几分诡疑的试探道，“你不记得我了吗？”

        莫夜明还不是很清醒，就没想太多，实诚地摇了摇头。

        “你是管理者？”莫夜明虚弱地喊出这一嗓子，声音有些沙哑。

        “你别紧张，”眼前这人满脸笑意，有几分慌张的双手在胸前来回摆动道：“我对你没有恶意，只是我想问问你……”

        他顿了顿，温和的问道：“你这些天有感觉身体有什么异样吗？”见莫夜明有些顾及，他泰然自若的解释说，“我了解这个是为了弄清你这次发高烧的原因。

        “和我说说好吗？”

        莫夜明双手放在身后纠结着，虽然同样的制服和挂牌是管理者无疑了，但他好像不一样，他不像那些管理者一样暴虐强硬。

        莫夜明支支吾吾的说道：“没什么异常的事情，只是有时候会有些幻觉。”

        “幻觉？什么幻觉？”眼前和蔼可亲的管理者贴近问道。

        “不，不记得了。每次都会忘，也没什么，就像做梦一样。”莫夜明也不知道怎么去形容，总不能告诉别人自己在一点点地在做梦中找回记忆吧。

        那人眯了眯眼，上下打量了番莫夜明，最后拍拍莫夜明的肩膀，微笑着说：“嗯，肩膀更结实了呀——你的身体没大碍了，这几周你的体检报告也一切正常。”

        莫夜明也不知道为什么每一周自己都会被单拎出去做体检，可能是因为自己是新来的吧。

        那人弯下腰，盯着莫夜明：“平时有什么异状，就告诉他们，让他们带你来见我。”

        他说的“他们”是指的其他管理者吧。莫夜明心想着，突然想到了什么，好像他要比那些管理者更厉害，而且他还这么和善——“管理者叔叔，你能不能……”

        “嗯？有什么事吗？”管理者转回身来。

        “你的力量大吗？”莫夜明想了想，认真的问道。

        “力量？你指的是职权吧，”管理者笑眯眯的说：“我是这里面权力最大了哦。”

        莫夜明眼睛一亮：“你可不可以让每天的饭菜多一些，每次很多人都吃不到饭，甚至有人因此饿死，有人为此争抢打斗。”

        莫夜明本来想直白的说能不能把他放出去，不，还有赵鑫，还有那个哭泣的女孩，再加上那个银白发的男孩——这样他就不能再说自己是“偷窥狂”了。

        但仔细想了想，管理者，管理者，不就是为了管理他们不让他们逃出去的吗，把他们放出去了，这不是痴心妄想吗！

        所以莫夜明打消了这个念头，说些还算有可能实现的事情。

        “当然可以啊，还有吗？”

        莫夜明高兴极了，挠挠头思索着还有什么要说的，这一整所监狱到处都是问题啊。

        突然间，莫夜明的眼底闪过一丝黑色，他的表情陡然变化，一脸愤怒道：“快把玉佩还给我！”

        “玉佩，什么玉佩？”管理者歪了歪头疑惑道。

        别说了，莫夜明自己也不清楚什么玉佩，但嘴皮子还是不由自主地张开：

        “别装了，挂在你腰间。”

        管理者亮出腰间的玉佩，笑着说，“怎么能证明这是你的呢？”

        对呀，怎么证明呢？

        喂喂，怎么证明呢？可没有回应，那个操纵莫夜明意识的家伙呢？上哪去了啊喂！

        莫夜明懵住了。那啥，我说刚才那些话不是我说的他会信吗……

        “嗯？”管理者在等待他的解释。他从腰间取出方才莫夜明口中所说的玉佩，问道：“这是你的吗？”

        “不，我不知道……”莫夜明一步一步往后退却。拜托，刚刚真的不是我自己说的那句话啊。

        “哦，你不知道？你真的不知道吗？”眼前的人一步一步追上去问莫夜明。

        管理者索性坦白道：“可，这玉佩确实是你的。

        “但是你怎么会知道在我身上呢？”他的身体前倾快要压在莫夜明身上了——

        “我想你记得我吧。”

        莫夜明噎了噎：真是我的啊？不过我这也不记得你啊。

        突然，眼前这个和蔼可亲的管理者一把抓住莫夜明脖子，像拎小动物一样把瘦削的莫夜明提起来。

        “瞧我这没劲的表演欲，既然你记得我，那也没法装好人了。反正你只是一个普通人，也不是什么异变者，有什么好怕的呢？”揶揄的语气幽幽道。

        莫夜明想用双手扒开他，但无论如何无法挣脱这双有力的大手。他每试着扒开一次，那双大手便用力一分。

        管理者手上青筋暴起，脸上笑意不减，“欲望，可不是靠跪在地上乞求而来的，而是用力量把阻碍者抵在枪口下实现的。”

        “而向我许愿，就是你无能的体现。”

        莫夜明双腿悬在空中不停地蹬着，但脖子几乎要断裂的感觉只是有增无减。逐渐白沫从口中涌出，眼前的光线一点点幻灭，只听得到那人如猴猿般尖锐癫狂的笑声。

        “哼，没用的东西，”就在莫夜明几近丧失呼吸时，眼前的这个管理者像扔垃圾般将他摔在地上。

        “恶心死了，”管理者从胸前口袋里抽出一张纸，擦拭了下手上的白沫，踩在莫夜明头上，“要不是上面的人还要来见你，哼。”

        他呵呵一笑，看上去宽和憨厚，“那时的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不过想来，我还是喜欢现在的你，无能但是很天真——可是没有能力，哪能完成你那些小心愿呢”

        他踢了踢莫夜明的头，笑着离开了房间。

        不一会儿，两个士兵，一前一后地将他抬了出去，然后扔进了牢房里，放下了小半瓶盐水便离开了。

        赵鑫急冲冲地跑到莫夜明旁边，惊讶道，“怎么弄的啊！”

        逐渐消红的脖子显露出紫得发黑的掐印，脸上身上都有好几处血迹，衣服领口上也还残留着白色的沫渣。

        人虽然一副昏死样，却万幸还能依稀听见鼻息间微弱的呼吸声。

        “他，要死了吗？”一旁不知什么时候站着那个银白发男孩。

        “不是发烧吗？为什么把他打成这样！”赵鑫忿忿不平地捶地说道。

        “他们本来就没有人性，你不是最应知道这点吗？”男孩平淡的说道。

        赵鑫咬牙，狠狠地看了他一眼，很显然这家伙的话刺伤了赵鑫。

        他们俩是这间牢房最早进来的两人，银白发男孩比赵鑫还稍早些，哪怕到现在，算上已经不在了的人，一般也就只有赵鑫会和他说话。

        不过因为常年的受人排斥，早使他养成了极度孤僻的个性，自然也对于孤独寂寞无感了。

        平日里不仅是其他人，就连管理者都想尽量避开这个长着一头怪异发色的家伙。

        银白发男孩看着赵鑫生硬地做着胸外心脏按压，冷眼道：“这样做有意义吗？”

        “哼，不这样做，难不成你想他死吗？”赵鑫没好气的反问道。

        “当然想，”出人意料又在情理之中的回答，“他是个偷窥狂。”

        赵鑫念着救人要紧，不愿多与他置喙。

        “不过……他人，不坏。”银白发男孩低声道，像是在自言自语。

        “咳咳，咳咳。”

        “哈，有效果了。”赵鑫兴奋得不行。

        “本来就没死。”

        突然，身后的几人把赵鑫推搡着带到了牢房的另一侧，牢房老大那儿——那个欺负莫夜明的大胖子。

        银白发男孩看着赵鑫的方向，忽然耳旁传来虚弱的呼声：“姐姐……姐姐，我怕……”

        他低头看向昏迷不醒说着梦话的莫夜明，额头上一道细长的伤口还在不停地往外冒血，这只是最明显的一处，一道道伤口将稚嫩的脸颊染成苍红。

        男孩叹了口气。

        他撕下了莫夜明的衣袖，将管理者留下的盐水分几次洒在上面，小心翼翼地擦拭莫夜明脸上、臂膀上的伤口。

        ……

        大胖子阴沉着脸，他比赵鑫要高上两个头，看着赵鑫便自然而然有种居高临下的气势。

        “赵鑫，你和那个新来的到底什么关系？”

        “咋了，没关系就不能帮帮他？”赵鑫直白的说道。

        “你怎么和老大说话的！”胖子身边的小瘦子大叫道。

        “老大”摆了摆手，平静的说道：“没事，只是我想提醒你，那个小子可能是管理者那边的人，你小心点，特别是我们的事。”说罢，他深深看了眼赵鑫。

        赵鑫也不多说，就蹦出冷冷的三个字：为什么？

        胖子老大看着那边仍在昏迷的莫夜明说，“这人和别人不一样，他很蠢很弱……”

        “什么时候弱势都能成为被怀疑的理由了。”赵鑫皱皱眉说道。

        “如果他是伪装出来的呢？他进来时带着锁链，请问一个废物需要锁链囚禁吗？那天他被我打得毫无招架之力不说，甚至哭出声来，不觉得他演的有点过头了吗？”

        “那你过去看看他被管理者打成的那样，这样做有意义吗？”赵鑫忿忿不平说道。

        胖子老大和赵鑫对上眼神，谁也不服谁：“我不管他想干什么，他是不是苦肉计，我只在意我的计划会不会受到影响！

        “但，既然你不信——”他伸长手臂，拉住最边上的一个小矮子：

        “说！”

        小矮子畏畏缩缩的说：“我听见那边的医务室他……那个莫夜明，在和黑利交谈。”

        “黑利？”赵鑫一把上前勒住那矮子的领子，“你确定？”

        矮子吓得双手微举，看了看“老大”，又生出了点勇气：“是的，他们在……在交易什么。”

        “听说你和黑利有点不愉快，我不清楚，也懒得关心。”胖子呵呵一笑，“还有——他每一周都会被管理者带走，这足够直观了吧？

        “他们是在互通！”

        赵鑫松开了攥着矮子领口的手，将矮子一把推开，将眼睛眯成一条缝，看着胖子。

        胖子老大见言语有效，便继续说道：“那他装出一副样子，不就是为了博取你的同情心，进而从你那知道些信息吗？”

        赵鑫不禁想到莫夜明——爱哭，懦弱，还有那不知何处来的正义感。

        他明明没有能力却还想着在自己面前逞能。

        他承认他有点信了这套说错了。

        “那黑利为什么要派他来呢？我们的命都在他手上，他还需要派人来控制我们吗？”

        胖子老大环顾四周，低声说，“那如果是我们计划的那件事呢？”

        “那件事？别藏着掖着了，那是你的计划，不是我的。”赵鑫哼了哼。

        “别忘了，你也是我们一条船上的，我们暴露了你也要陪我们一起死。”说话同时他脸上的横肉拧成了一条线。

        “说得那么神秘干什么？不就是逃跑吗，在这工厂里的哪一个人没有过这样逃跑的想法？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毁灭世界呢。”赵鑫不屑一顾的说道。

        胖子老大脸一红，故作硬气的说道：“我就不信你不想逃出去，不想重获自由，甘愿一辈子都烂在这里面！”

        赵鑫双手叉于腰后，抬头一望，直视着胖子老大——

        “你觉得我在乎吗？”

        【作者题外话】：感谢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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