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逆水行舟

女尊

        昌运伯之女褚荇一个月之前不慎落水在家养了半个月才醒，结果刚醒一天不知被谁从后打了一闷棍，又晕了半个月。

        人刚醒就被褚正君急急忙忙换上大红色衣裳推出门去接新郎了。

        人还蒙着呢，被人推着走，等褚荇回过神来人已经在房间里了。

        对面大红色喜床上坐着一个身量单薄的男人，褚荇皱了皱眉，脑袋里有一个大大的疑问。

        为啥一个男人要像个娘们儿一样坐在喜床上盖盖头？

        等等，娘们儿？她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她狐疑的走过去轻轻掀起盖头一角，刚刚露出里面人的下巴，褚荇立马放下去退后三步，自言自语道:“这种感觉好奇怪。”

        不只是奇怪，还有种别扭的感觉。

        床上的人等了许久没等到她接下来的动作，或许是等不及了，他一把扯下盖头盯着离自己三步远的褚荇，神情淡淡:“妻主这是怎么了？”

        褚荇抬头就看见一个五官俊美的大帅哥，她呼吸一停，喃喃道:“帅哥耶。”

        卫晚舟俊美一蹙，“帅哥？何解？”

        “帅哥就是……”褚荇顿了一下，揉了揉自己的头，疑惑道:“帅哥是啥意思啊？”

        卫晚舟：……

        卫晚舟对褚荇了解不多，但是也听说过她一个月内差点死了两次。

        “你伤可好些了？”卫晚舟站起身从某个小格子里拿出一个红瓶瓶，“这里面是活血化瘀的药，你每天涂一些在脑后，伤好的快些。”

        这话一出，褚荇确实感觉头一阵晕眩，她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肿了一个大包，难怪她感觉自己的后脑勺今天贼圆。

        “你……叫什么？”

        看着身旁期期艾艾的褚荇，卫晚舟心里不解，难道她真傻了不成，连他都不认识了。

        “卫晚舟。”不过他做了个自我介绍。

        褚荇歪头想了想，没想起来。

        “想不起来就不想了，明天请个太医来看看你的伤。”卫晚舟说完看了一眼桌上的合衾酒，就转身对着褚荇道:“忙碌一天了，早些休息吧。”

        “这么早？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呢。”褚荇嘟囔一句。

        卫晚舟皱眉，他总觉得眼前这个褚荇跟之前不同了许多。

        “夜生活？”

        两个脱了外衣并排躺在床上，卫晚舟看着旁边眼睛亮晶晶的褚荇，“你…”

        褚荇抬手打断他的话，“我觉得我有些奇怪，我好像不记得我是谁了。”

        卫晚舟刚想开口安慰一句，她又说道:“唉，我是人间一粒沙，何必管我叫什么。”

        两个人就这么睡了一晚上，第二天褚荇醒来的时候旁边的卫晚舟已经梳洗好了。

        月白色的长衫衬得他整个人更加清冷，头发也简单的绾了个发髻，只有一根白玉簪子插在发间。

        简单但是好看。

        “哇~帅哥贴贴。”褚荇撑着下巴就差流口水了，她被美貌迷晕了头，直到鼻尖流出两行殷红。

        卫晚舟被许多人用这种眼神看过，他别开眼。

        “别看了。”他声音平缓，没什么情绪。随手拿起手帕递给她，“再看你就要流血而死了。”

        褚荇手忙脚乱的捂着鼻子，闷声闷气的说:“牡丹花下死，不丢人！”

        好不容易收拾好去大厅拜见褚荇的母亲和父亲，刚到褚母急忙摆手，“昨日辛苦了，行礼就不必了。”

        话虽这么说，卫晚舟还是按礼行了跪拜大礼，然后给她们二人奉茶。

        旁边的褚荇啥也不懂，依葫芦画瓢也学着卫晚舟的模样给自家爹娘奉茶。

        “噗！”

        刚把女婿的茶喝进嘴里的褚母一口喷了出来，还巧妙的避开了面前的卫晚舟，她不解:“你跟着瞎凑什么热闹！”

        褚荇啊了一声，“给你们敬茶呀。”

        褚父看不下去给旁边伺候的小厮使眼色，小厮拉起褚荇小声解释:“这是女婿给公婆奉茶，小姐就不要掺和了。”

        轮到褚父时，卫晚舟把茶奉上，褚父笑了笑说道:“想必卫公子也知道荇儿前些日子被人打了的事，她如今丢了记忆，做出的事情难免引人发笑，公子多担待些。”

        卫晚舟颔首道:“父亲何出此言，我与妻主已经成亲，从今以后就是一家人。”

        “好好好，那就好。”褚父欣慰一笑。

        三个人和和气气，旁边被丫鬟捂嘴的褚荇挣脱桎梏，问:“妻主是什么意思？”

        小厮:……

        吃了饭门外就传定安侯来了，褚母赶紧上前接迎，拱手行礼:“定安侯今日怎么过来了？”

        卫晚风侧了侧身，身后的太医拱手道:“昌运伯有礼，我来给小姐诊脉。”

        褚母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让人去叫小姐和少君。

        褚荇被卫晚舟牵着到大厅的时候，人还沉浸帅哥跟我贴贴的喜悦心情，下一秒就被人按凳子上开始扎针。

        “啊啊啊，帅哥…晚舟救我，有人要谋杀我啊！！”褚荇看着手长的银针扎在她头上就开始挣扎。

        卫晚舟低声安慰:“别怕。”

        也许是褚荇太过聒噪，太医一针不知扎到哪个穴道，褚荇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等褚荇醒来天已经黑了，她揉了揉头不怎么闷疼了，感觉整个人清醒很多。

        “醒了？”卫晚舟从门外进来，手里端着一碗白粥放在桌上，“你睡一天了，吃点东西吧。”

        褚荇听话的起床坐在桌边，一口一口的擓粥吃。

        卫晚舟想起太医的话，说褚荇脑袋的包是里面有淤血，淤血清了以后说不定记忆就恢复了。

        可他看褚荇这个模样，不像恢复记忆的样子。

        他轻叹一声，褚荇抬头关心他，“怎么突然叹气？”

        “没事。”

        第四日褚荇就被她的好友叫走了，她虽然不知道搭着自己肩膀的是谁，但看样子应该不是坏人。

        “我说小荇荇，婚后生活怎么样？”女人笑的不怀好意。

        褚荇想起那帅气的脸，狠狠点头，“挺好的。”

        “你真是好福气，那可是第一公子卫晚舟诶。”少女羡慕的捏了捏她的脸，“京城里所有世家女的梦中情郎，没想到被你娶回家了。”

        “嘿嘿！”褚荇觉得自己捡了个大便宜，笑的跟傻子似的。

        成亲后的褚荇总是跟在卫晚舟的屁股后面，如果她有尾巴，一定摇的特别欢。

        好友恨铁不成钢，“女子为尊，哪有女子跟在男人屁股后面的。”

        褚荇认同的点头，转头卫晚舟叫她一声又屁颠屁颠的跟着走了。

        好友扶额。

        成亲第二年

        “晚舟，我给你做了个秋千，在旁边撒了牵牛花的种子，还移栽了两棵树，等之后树长大了你就可以坐在下面乘凉了。”亲力亲为的褚荇花着一张脸走到卫晚舟面前眼睛亮晶晶的求夸奖。

        卫晚舟看了一眼歪歪扭扭的秋千，抿唇一笑，“谢谢。”

        “不客气不客气。”褚荇开心的哼哼，仿佛一只被撸开心的小狗。

        只可惜卫晚舟一次都没坐过。

        成亲第三年

        好友看着褚荇跟着卫晚舟一同走在街上，手里大包小包还笑的一脸开怀，她蹙眉。

        之后悄悄地把褚荇拉在一边，劝道:“你看看你如今都是京城的名人了，一个女人整天跟在男人屁股后面，”

        “那又怎么了？”褚荇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跟在自家夫君屁股后面又不丢人。”

        好友无奈，“你还知不知道妻纲二字怎么写的了。”

        好友又说:“虽然卫晚舟长得好，但长得好的哪里不是，改天姐妹儿带你见见世面。”

        说见世面，褚荇看着眼前如同白昼的花楼，她白了好友一眼转身就走。

        她只喜欢晚舟一个人。

        她回到家看着正在看书的卫晚舟又摇着尾巴凑过去，“晚舟，这么晚还在看书？”

        卫晚舟闻着她身上的脂粉味，微微蹙眉。

        褚荇敏锐的捕捉到了，她赶紧解释，“我没进去，就在门口略站了站，我只喜欢你一个，才不会去那种地方呢。”

        卫晚舟淡淡一笑，“你想去就去吧，遇见喜欢的带回来也行，家里确实冷清了些。”

        他如此通情达理，可是在褚荇眼里眼前这个人是如此的绝情。

        她愣愣地站起来，眼神受伤的看着面前这个如谪仙一般清冷的男人，她觉得有些冷。

        成亲的第四年

        好友看着一脸郁蹙的褚荇觉得好笑，“你最近怎么不提卫晚舟的名字了，从前你可是三句不离他的。”

        褚荇苦笑一声举起酒杯，“他是谁啊，定安侯的妹妹，京城第一公子，犹如谪仙下凡的卫晚舟啊。”

        声音带着叹息，一口饮下这酒楼里最烈的酒，一杯又一杯，一壶又一壶。

        知道她醉醺醺的被人送回家，目光迷蒙的看着不远处的卫晚舟，她往卫晚舟的方向抬起手，轻叹一声，“晚舟啊~”

        我该如何，我该如何……

        成亲第五年

        “小姐你要出门？”小厮看着准备出门的褚荇，提醒道:“昨日少君说今日要回家的，您不陪着一起去呢？”

        褚荇微微皱眉，往回收了收脚步转头往内院去。

        她没听卫晚舟提起过，她突然停下，苦涩一笑，对着小厮道:“你们陪着去吧，我有事不去了。”

        在小厮惊讶的眼神里出了府门。

        是啊，以前哪怕卫晚舟从没对她提出任何请求，她还是会跟着一起去的。

        内院卫晚舟听着小厮说的话，没什么波澜的点点头，自己坐上马车回去了。

        全程没问过褚荇为何不去，也没发现马车走后在门口驻足了很久的褚荇。

        成亲第六年

        褚荇跟着好友来花楼喝酒，好友左拥右抱嬉笑着对褚荇说:“我就知道卫晚舟那种人高贵冷艳不好亲近，还是这花楼的公子惹人疼些。”

        褚荇不说话闷声喝酒，她来花楼从来不点公子，只是闷头喝酒，然后就醉的一塌糊涂，找个空房睡一晚上，第二天穿着皱巴巴的衣服回家。

        进了内院回书房时刚好看见卫晚舟，褚荇愣了一瞬间无措的捏了捏衣角。

        “你…”

        她张了张嘴，想问他是不是在等自己，想问她他是不是担心自己。

        卫晚舟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什么都没问，什么都没说，一如既往。

        褚荇心往下沉了沉，苦笑一声，然后疯了似的大笑。

        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成亲第七年

        褚荇日日流连烟花之地，外界说她不知好歹，娶了卫晚舟还不够。

        又有人说，家花哪有野花香。

        可是只有褚荇知道，卫晚舟不爱自己，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她再喜欢有什么用呢。

        好友问她:“你不喜欢卫晚舟了？”

        褚荇醉的不清醒，她笑了笑摇摇头又哭着点点头。

        她好喜欢卫晚舟啊。

        她颤颤巍巍的往家走，走到内院的时候卫晚舟房里还亮着灯，她酒壮怂人胆，推开门就看见卫晚舟正准备躺下。

        见褚荇一身酒气，卫晚舟蹙眉，但还是过去扶着她坐下。

        “怎么又喝醉了？”

        声音轻柔好听，但就是没有感情。

        褚荇眼眶泛红，她拉着卫晚舟的衣袖，可怜巴巴的问:“晚舟，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呢…”

        卫晚舟一愣，随即道:“我没有不喜欢你…”

        “那你亲亲我好不好。”

        卫晚舟眼里是抗拒，他道:“你醉了。”

        “你不爱我。”褚荇喝醉以后胆子大了不少，她晃晃悠悠的站起来，平视卫晚舟的眼睛，“你的眼里没有我。”

        说完她吃吃的笑着，晃悠着出门，看着门外歪歪扭扭的秋千，以及能够给人遮阴的树和挂满整个秋千的牵牛花。

        不知触碰到了褚荇哪个神经，她疯了似的踹向秋千，让本来就年久的秋千瞬间散架。

        她仍不解气的踩着，嘴里说着:“卫晚舟，我恨你像块捂不热的石头。”

        动静吵醒了主屋的褚母和褚父，两人到的时候褚荇仍旧在发酒疯。

        清脆的巴掌让褚荇短暂的清醒，她看着怒目的母亲，低头不语。

        褚母怒骂:“你再干什么，你还没疯够么。”

        “我…”

        “你平日里花天酒地纸醉金迷就算了，我不管你，如今你还要翻天不成？”褚母气的发抖，但看着捂脸蹲在地上低声抽泣的褚荇，心里一软，“你告诉娘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你还在折腾什么？”

        卫晚舟是定安侯的弟弟，定安侯深得皇上信任，这粧亲事本就是她们高攀了。

        平日里卫晚舟行事规矩，每日晨昏定省没有一天落下的，她不明白自家女儿再闹什么。

        褚荇哭着说:“我求的不过是我爱之人爱我罢了，有错么。”

        褚母闭了闭眼，世家结亲，哪有爱啊。

        她温柔的揉着褚荇的头，“我让你爹给你煮你最喜欢的糖丸子，吃了就睡吧。”

        安抚好褚荇，褚母对着卫晚舟道:“打扰了，今天她去主屋睡吧，你好好休息。”

        卫晚舟低着头不说话。

        主屋里，褚父抹着泪，褚荇酒也醒的差不多了，目光呆滞的望着头顶的纱帐。

        褚父忍不住问:“你喜欢他什么？”

        其实褚荇也不知道为什么爱卫晚舟爱的这么深，也许是他是褚荇见到的第一个人，给她送药，温柔的看着她。

        后来她才发现，那种眼神客气又疏离。

        果然，人的欲望是永无止境的。

        刚开始她想只要卫晚舟是她夫君就好了，后来她想如果卫晚舟能永远跟她在一起就好了，再后来她想卫晚舟能爱她就好了…

        褚荇想下床，褚父一个没扶住，她一头磕在床沿上，鲜血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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