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寄生藤

天快黑的时候，这种怪叫的声音越来越多了。森林里的湿气很快降下来遮挡住了人的视线，身处在充满迷雾一样的环境下，恐惧占据了大多数人的心里。他们东张西望，十二分注意力都集中在接下来的任何动静，如同惊弓之鸟，没死已经被吓破了一半的胆子。伽罗让人把火灭了，怕有人会走散，又让两个人一起并排前进，看到野兽的时候不要追过去，第一时间通知所有人。树上略见悬挂着的死人的尸骨，一些奇奇怪怪的木牌斜插进树身上，有很多用血写下的“死”字，一个断裂的木牌被固定在大树底下，歪斜的字体已经辨不清楚，大概也是同类吓唬人的警示语。

        修用脚踢倒木牌，踩在脚底下。

        叶落无风蹲下身擦掉木牌上面的土迹，看完之后，脸角抽动，露出怪异的笑容，他说：彩虹桥

        伯考笑道：“没想到在这鬼地方还能出现这么一个充满诗情画意的名字，彩虹桥，让我想到了那些触手可得的女神，美丽、高雅，让人舍不得将她们永远藏进画里，她们该不会就是从这里开始堕落，放弃自己的尊严了吧。”

        伽罗说：“古代众神已经逝去，今日的世界不属于他们。”

        叶落无风说：“遗迹还在。”

        伯考说：“所以传说还在继续。有谁想听听从我口中说出的关于彩虹桥的故事。”

        修说：“那肯定是一个邪恶的故事。”

        “聪明的人会在他跳进水里之前，先了解这个池子有多深。就像很多故事的开头一样，那是发生在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一支的人类的军队在战场上打败了野蛮人之后，准备带着战利品返回自己的国家。他们以为将力气最大的的野蛮人都打败了，就再也没有什么能够难倒他们，为了节省时间，他们就打算横穿过一个从来没有人走过的原始森林，可是一进入森林后指南针就坏掉了，他们迷失了方向，被困在了里面一个多月。很快食物和水都被吃完了，战士们打不到野物，就吃有毒的野果子，一些人死掉了。剩下来的人不敢再乱动这里的东西，晚上他们围在火堆旁边，乞求神指引他们走出困境，可是他们的祈祷没有得到回应，反而招惹来了一些怪异的东西，最后全都死掉了。因为他们在死前的仪式中灌注了自己的血，仇恨无法化解，使灵魂受尽千百年的折磨徘徊不停，成为了这里的魅影。凡有人闯进森林打扰了他们的休息，都会惨死，死相十分恐怖，就像你们刚才看到的。”

        “说了这么多，那还是和彩虹桥没有什么关系啊。”

        伯考说：“天堂的大门为我开启，圣光出现在我的面前，迎接我的不是通往光明的知识殿堂，而是一座彩虹桥。”

        修拍手称赞，说他喜欢这个故事，死在一个美丽的故事中，不会感觉到痛苦。

        伯考的演说降低了大家一直提心吊胆的紧张情绪，这正是他希望看到的，如果一支作战的队伍在战前不能抛开种种贪生怕死的幻想，无异于是没胳膊没腿的残疾，要想存活下来就只有鼓起勇气，手握钢枪向前冲。

        森林里的藤条越来越多，缠在地上、岩石上，绞杀了那些活着的大树。这种寄生藤专靠吸收其他植被的养分存活，等到自己长的足够粗壮的时候，寄主就会从内部腐烂，枯死得只剩下一张老皮。除了有毒的藤条以外，它对人类是没有太大的威胁，但由于千百年来它和臭名昭著的巫婆有瓜葛，所以人们对它依然是心怀忌怕，很难将它和美好的事物联系到一起。走在最前面的两个人用刀乱砍乱剁，割断了很多藤茎，绿色的汁液沾在衣服上，发出一股像臭虫一样难闻的怪味。雨龙用袖子捂住口鼻，他讨厌这种恶臭让他的呼吸急促起来，差点引发他的肺病。走在最后边的一个士兵总是回头往后看，他说他觉得有什么东西跟着他们，他一走那东西就走，他一停下那东西就不见了，没有人相信他的蠢话，这里除了植物还是植物，要是这些树都长脚了，还要动物做什么用。他们嘲笑他撒泡尿也会被自己的模样吓得半死，其实这只是他们为了掩饰内心不安才故意这么说的，人人都感觉到身边的恐惧，只是不想露出软弱的囧相，就故意拿一个胆小鬼来开涮，以表示自己什么都不惧怕。

        过了一会就没有了抱怨声和嘲笑声了，气氛变得很死寂，与周围的环境真是相得益彰，有人担心再过5分钟大家会睡着，就故意用刀柄连续撞击着盾牌，好提醒领头的人应该做些什么，结果招来了一群人的恶骂，让他安分点，不然就砍了他的双手。后面的人目不转睛的盯着前一个人的后脑勺，想着要是前面的人突然间倒下了，他就丢下武器逃跑，可最前面的人却不这么想，要是看到什么诡异的现象他会第一时间逃跑。

        有人说：“注意了，我们正在进入到一个山谷中。”

        山谷？简直令人匪夷所思，他们并没有看到两侧有什么断壁高崖，顶多就是几块较大的岩石，怎么就说是在山谷中呢，真是有史以来最荒谬的笑话了，睁眼说瞎话。

        伽罗命令刚才说话的那个人站住，让他指出说出那句话的理由。他向前走了几步，那个人就消失不见了，他提醒队伍小心戒备，以防有埋伏，突然间他觉得周围变得非常寂静，没有一个人说话的声音，他转身，一抬头就看见有很多绿魔鬼站在身后，嘴里流着血，地上到处都是残缺不全的尸体。双腿一紧，就蹦到了树杈上，绿魔鬼围在底下，用爪子疯狂的抓扯树皮，用头撞击树干。他折断一根树枝当做兵器，丢下去刺瞎了两个怪物的眼睛，它们没有死，对着天空尖叫，反而变得更加暴躁不安，用指甲用牙齿嘶咬同伴的肩膀，绿皮掉了，一对坚硬的翅膀从肉里长出来，伸展开来大如车轮，集结在一起，像一片乌云一样从地面升起，朝着伽罗扑去。一棵大树转眼睛就被抓成了一个马蜂窝，伽罗脱掉衣服，骗过了绿魔鬼的眼睛，对付这些东西，伽罗自是不必使出全部的力气就能将它们杀得七零八落了。他的拳头如坠落的陨石般从天空划过，把天空照得火红一片，一股超强的能量波将地面掘出一个圆坑，绿魔鬼们全都葬身其中。

        然而，好戏才刚刚开始。

        一个与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从坑中爬了出来，伽罗以为自己会移行幻影之术，没想到这些个小鬼们也偷学了老祖宗的宝鉴，班门弄斧，他倒想试试这个假的自己到底有几分能耐。他飞身过去，用重拳击打对方的软骨，同样的攻击也落到了自己身上，他转身跃起以假动作劈腿向下，伸出右拳击中下颚，同样自己的下颚也被别人击中。同时攻击，同时受到重创，每一次一想到什么对方也想到了。他不相信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即便是天神再度复活，他也无法制造出两个完全一样的人出来，任何假的东西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都会露出破绽。为了得出结果，他置起尖刀，刺向自己喉咙，破裂的动脉血管破裂，鲜血喷涌不止，他颤抖着双手，终于看到了那个假的自己害怕死亡，没有将刀子插进脖子里面。他笑，对方也笑。

        伽罗并没有杀死自己，死去的只是一个不真实存在的替身，在他把刀子刺进喉咙的前一秒就用移行幻影转移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他再也不能容忍这个可恶的小鬼戏弄自己，侮辱自己的形象。于是他双手合十，一掌伸出，从身体里面陆续走出1个、2个、3个、4个自己，分别站在东南、西南、西北、东北，四个方位，四人身体后仰，双手着地，呈拱桥形状。

        伽罗默念口诀，从四个人的嘴里射出四个光柱汇聚到一起，天空一声炸响，一个三首金身神像出现在云层之外，这个神像的出现，就预示着伽罗要将对方一击毙命。果然当绿魔鬼们感觉到死亡逼近之后，无法伪装下去，化成了无数蝙蝠四处逃散。他一声穹音：

        无影无形的门为你开启，没有生，没有死，痛苦经受无限轮回，沉入不眠之地——阿修罗地狱，等待时间荒老，天地腐烂，你就会洗脱身上的罪孽，转死为蛛，从新开始，闭合吧，无上迦耶。

        金身神像的一只大掌压下来，把逃走的乌鸦拍散成一股黑烟，从鼻腔吸入腹内，绿魔鬼消失了。

        “啪！”

        伽罗觉得被人煽了一耳根子，慢慢睁开眼睛发现有一大堆的人围着他看，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一副莫名其妙的神色，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有他不知道。他问：“发生了什么？我被人打晕了？”

        叶落无风嗤笑了一声，见他还活着就独自走开了，他不想看到这个假仁假义的家伙醒来后又编出一箩筐的谎话，刚才的一幕足以论证了他的判断，名门贵族都是表里不一，人前干人事，人后干鬼事，他们的声誉都是沾满鲜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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