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对峙

谢庆成眼见保不住王小菊，顿时白眼一翻，怒极攻心，噗的一下，吐出一口鲜血。

        吴大夫顿时顾不上王小菊，当即给谢庆成诊脉。

        王廉生不认识王小菊，但是看到这样的场面，便也多少猜到了一些。

        大概是二老爷在外面惹得风流债了吧。

        不过见苏氏在揍了那名女扮男装的女人以后，便老实下来后，他赶紧示意手下把人一并抓了起来。

        三小姐那里还不知道什么情况，虽然说苏氏是二老爷的原配，但说到底，他们二房也还是庶出，庶出的二房伤了嫡出的三小姐，就是外面的风言风语，也能淹死二房，更不要说谢智慧跟吴淑芬的愤怒了。

        王廉生得谢智慧的赏识，在谢家这几年，虽然干的是护院的活，但却还是很得到大家认可与尊重。

        他今天得到的一切都来源于谢智慧，他自然偏向谢智慧。

        且不论大老爷怎么处置苏氏跟这名陌生的女人，先抓起来再说，以免再生变故。

        被守卫一路狂奔过来的王大夫，在到了谢清婉的院子里时，顾不上喘气，便被迎接了过去。

        “大夫，快快请看一下小女，她伤的着实有些重......”谢智慧远远的看到守卫拎着大夫过来，赶忙迎了上去。

        王大夫只觉得自己脚下跟踩着棉花似的，刚才那守卫的速度太快，他一时没能适应。

        七拐八拐的来到谢府，他还未来的及观察屋内的场景，便突然被谢智慧拉了过来。

        谢清婉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

        原本清瘦的小脸上，没有半点血色。

        吴淑芬小心翼翼的擦拭着她嘴角溢出的血丝，每多擦拭一下，她便觉得心如刀割一下。

        即便他们本着一家人的原则，即便她奉行老爷的凡事都要讲究宽容的原则，她没有怎么惩罚苏氏。但是结果换来了什么！

        结果却是他们都好好的，自己女儿却是这样毫无生气的躺在这里！

        如果不是守卫反应及时，只怕此刻自己女儿已经一命归西了！

        攥在手中的手帕被攥的变了形状。

        “大夫里面请！”谢智慧有些焦急的请大夫入内。

        王大夫稍稍反应了一会这才觉得脚下有了坚实。

        他这才有精力去打量把自己掠来的到底是哪家人家。

        却是在对上谢智慧的脸庞时，顿时惊讶起来。

        “原来是谢大人府上！”他跟在谢智慧的身后，在谢智慧回过头来跟自己说话的时候，不由的惊讶的出声。

        谢智慧有些不解，他并不认识眼前的大夫。

        但是，现在他也没有别的心思，只想他快点给谢清婉看看。“这位大夫既然认识谢某，还请这位大夫先请医治小女，稍后，不论叙旧或者诊金，谢某一定都听大夫的。”

        王大夫顺着他的手指的方向看向躺在床上的女孩。

        这一看，更是惊讶地的瞪大了眼睛。

        床上躺着的不是前段时间在锦王府落水的谢三小姐又是谁！

        他赶忙上前。

        吴淑芬匆匆站起来给他让位置。

        “大夫，清婉没有什么事吧？”她焦急的问道。

        谢智慧拉住她，摇了摇头，“先不要说话，且看看大夫的诊断。”

        吴淑芬这才安静下来。

        王大夫看着床上的女孩，对她深表同情。

        这三小姐还真是多灾多难，才落了水，这又伤成这副样子，脸上还有些没有完全消退的伤疤，大概是什么东西蛰的，看伤势当时应该蛰的还不轻，以至于那些伤疤还在坚强的在她脸上坚挺的不肯消去。

        他打开自己药箱。

        想着当初在王府自己也曾经给她看过。后来一直昏迷不醒，王爷又从宫里宣了太医。

        越是把脉，他眉头越是紧皱。

        “大夫，怎么样了？”吴淑芬眼见他眉头紧皱，一颗心顿时提了上来。

        “三小姐为何会受内伤？”不应该啊，她一个孩子，怎么会受这样的伤害？

        吴淑芬顿时眼泪便掉了下来。

        “大夫，说来话长，只是我家小女到底伤势如何？”谢智慧还算淡定，他现在尤其担心谢清婉伤势过重。

        王大夫再次确认了一番，又掰开了谢清婉的眼睛。

        片刻后，才摇了摇头道：“伤势有些重了，不过好在医治及时，我可以医治，但是，有些药材我这里并没有。”他如实的说道。

        他药箱中的药材只是平常的跌打损伤的药物，能应急，能诊断，有些珍贵的药材，却是只有王府有。

        “谢大人，我先开几副药，你速度的让人去取了药煎来，三小姐的内伤我需要针灸，府中可有女医？我需要女医的配合！”

        谢智慧顿时一愣，女医，他们谢府还真没有。

        “大夫请稍等。”他转身大步离去，看到还在门口站着的守卫，他记得刚才就是这位守卫弄来的王大夫。

        “你速速去请一名女医，诊金不限。”守卫顿时一愣，随后反应过来，非一般的跑了出去。

        谢清婉在王大夫看了眼皮以后，幽幽的转醒。

        起初她被谢智慧抱在怀中的时候并没有昏过去，后来在来到自己的院子中的时候，她觉得有些疼的难受，随后便没有了知觉。

        “爹爹......”睁开眼睛的她，氤氲着水汽的眼睛，看上去格外的楚楚可怜。

        她睁着大眼睛看到站在床头的谢智慧，小声的开口。

        “清婉，你醒了，可有哪里还不舒服？”谢智慧弯下腰，侧身在站王大夫的一侧。

        “爹爹不用担心，清婉不疼......”

        她想抬起自己小胳膊，却是发现胳膊现在有些疼。

        “三小姐还是不要动胳膊了，胳膊上的擦伤我已经帮三小姐上了药，会有一些疼意，还请三小姐忍一下。”

        王大夫心疼这位三小姐，小小的年纪便受了那么多的苦难。

        王廉生这时候站在门口禀报：“老爷，苏氏已经被抓住。”

        谢智慧顿时脸色严厉了下来。

        他放低声音对谢清婉道：“清婉先听大夫的话，我去处理一些事情，爹爹就在外间，有事随时叫爹爹，你母亲去给你煎药，一会就过来。”

        王廉生在谢智慧面前低声交代着：“老爷，二夫人已经束手就擒，但是我们却是碰到了另外一个可疑的女人，她女扮男装的跟在二老爷的身侧，据二夫人言辞，似乎跟二老爷有些关系，二夫人对其有些怨恨......”

        谢智慧听到这里，顿时怒从中来。

        他才帮着二弟把谢清清的这件事压了下去，他不好好好的养伤就是了，怎么还给自己弄出这样事情了？

        他是一个男人，虽然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但是京城大了，什么样的事情没有见过？他这分明是把外室的女人接回了府中！

        怪不得苏氏一直叫嚷着他有外室。

        原本还以为二弟那么老实的人，又熟读圣贤书的人，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可是他还真是做出这样的事情。

        谢清婉闭上眼睛，心中的情绪翻江倒海。

        她认识眼前的大夫。

        王大夫本命王一生，原本是锦王府的府医，当初考太医院因为被人陷害，落了榜，后来因为医术了得，得到了朱彝的赏识，一直到前世朱彝死在沙场，他便也没有了音信。

        原本前世本相处不多的人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她的心中一片感慨与回忆。

        “三小姐不用紧张，只是普通的针灸，不疼。”王大夫安慰道，他还以为谢清婉是害怕了长长的银针。

        他的安慰反倒是让谢清婉顿时掉了眼泪。

        重生的这一段日子，她每日看着父母亲人都还健康的活在世上，心中无限的满足。

        对锦王府的愧疚，却是随着重生的日子的渐渐增长而增长。

        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头顶便会不断响起前世死前朱煜的话，他说朱彝喜欢自己。

        还有自己发的那些毒誓，还有那些因为自己而枉死的人。

        可是重生后的自己却是没有什么能力去帮助他们，就像是水中的月亮，你明明知道他在那里，却怎么都无法跨越。

        就连收拾一个苏氏跟谢庆成，都不能有更好的办法。

        “三小姐放轻松......”王大夫不住的安慰道。

        吴淑芬端着药碗轻轻的在吴大夫的一旁放下。

        “大夫，你吩咐的熬得药我都准备好了！”

        王大夫望了一眼一旁的黑乎乎的药汁，对吴淑芬点点头。

        “很好。现在麻烦夫人帮我看着一些三小姐，她在紧张，我不好下针。”

        其实也可以下针，只是可能会更疼，他原本就心疼三小姐了，能再少让她疼一下便是一下吧。

        他想起来在锦王府，她初落水的时候，原本下朝的回府的王爷，原本传闻中杀人不眨眼的王爷，竟然会破天荒的下水救一个女人，并且在救上来以后还这么上心的一定要救活，他心中便对谢清婉又存了一些好奇。

        朱彝的为人冷淡，王府中人虽多，但除了王爷的心腹以外，很少，不几乎没有人能得以近王爷的身。

        “母亲，清婉不紧张，我只是.......”只是什么？伤感？这个不能说，也没有办法说，只怕就是吴淑芬，如果自己说了，她也只怕不信，到时候，说不准还会笑话自己发烧烧的晕了吧。毕竟太过不可思议。

        “还说不紧张，说话都不利索了，你先闭上眼睡会，大夫医术好，等你醒来，就好了。”

        吴淑芬安慰道。

        谢清婉点了点头，缓缓的闭上眼睛，一遍又一遍的在心中对自己默念，一切都会朝着自己的预期发展，一切都会变成自己期待的模样。

        谢智慧随着王廉生来到关押苏氏跟王小菊的房间。

        谢庆成因为吐血被送了回去。

        不过不送回去，谢智慧此刻也没有心情搭理他。

        王小绝披头散发的模样，像是一个疯子。

        见到有人来，她顿时扯开嗓子叫嚷道：“救命啊......救命啊.......我是冤枉的，我不要呆在这，我要回家......”

        她的双手被捆着，艰难的抬起了一点，她原本生的算不上漂亮，又被苏氏打掉了牙齿，下巴的血渍还残留在原地，这会叫嚷开来，让人看着说不出的狼狈。

        苏氏冷眼看着她的叫嚷，不屑的冷哼一声。

        她还以为是什么天仙的美人，才把谢庆成迷得要养在外面。哪知道竟然是这样的货色。

        苏氏现在一点也也不想看到她的脸。

        “这位老爷，你们府上不能随意的抓人啊，我真的是被冤枉的啊......”王小菊一直叫叫嚷着。

        见到王廉生对谢智慧恭敬，她想，这便是谢家的大房了。

        “青天大老爷，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农妇啊，今日为了挣点养家糊口的钱才随着吴大夫来你们府里的啊，你们怎么能随意的就让人把我打成这个样子？青天大老爷，你要替我做主啊......”

        她指向苏氏，“我根本不认识这个女人啊，她却上来赶着我打，追的我跑的差点死了......青天大老爷，你看看我现在说话都不利索了，都是这个女人大的，青天大老爷，求求你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说着她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被捆住的双手，没有办法高举，便只能跟着放在膝盖上。

        谢智慧看着眼前不断喊着委屈的女人，在看看一旁淡定的苏氏，气不打一处来。

        但是他还记得自己的最主要的目的。

        他忍下心中的怒气，这才凌厉的开口。

        “苏氏，你为何要对清婉下此毒手？清婉可是你的亲侄女！”他这么也不敢想象，她是如何下的去脚的，看着自己的亲人躺在自己的脚下的时候，她的心中不会因此而受到良心的谴责么？

        更何况是如此善良为他人着想的清婉。

        如果不是她想着苏氏，她这么可能在苏氏被关还去给她送绿豆沙。

        清婉心善，对二房丝毫没有什么嫡庶之分，不然，她又怎么可能为了清清挡马蜂！

        可是看看二房都是做了什么事？

        清婉受了那么严重的伤，谢庆成霸占住吴大夫就是不让吴大夫离去，要不是守卫运气好，劫到大夫，清婉是不是要等在床上一直等着大夫过来？

        苏氏就不说了，要不是她，清婉说不准这会正在家里到处溜达，或者在小池塘边摆弄她自己种的那几株荷花了。

        舍命相救的谢清清因为上次被吴淑芬打了喜儿，到现在也都没有露出一面，哪怕是派一个人过来问候一声。

        家里那么大的动静，他不相信她听不到。

        最最凉不过人心。

        谢智慧突然觉得自己一直秉承的宽厚治家的原则或许用错了。

        圣上或许说的对，嫡庶有别，到底不能一条心。

        “大哥，清婉虽然是我侄女，可是二老爷却是我丈夫！”

        苏氏眉眼轻抬，似乎料定了这一次自己也不会受到什么惩罚一样，她缓缓的开口：“侄女有你疼，有大嫂疼，姐姐们疼，甚至是清清，也是偏向她的。

        但是我呢？女儿已经把我放弃了，丈夫呵呵......大哥，我记得咱们谢家有一条家规，是说不能养外室的吧......”

        谢家确实有一条家规，是不让养外室的，当初谢家之所以会牵扯到前朝霍乱，正是因为外室而起。

        是以，谢家家规上，明明白白的写上了这一条。

        “丈夫明知故犯，宁愿受家规处罚，也不想想家里操劳的妻子，呵呵......大哥，这么多年，我自问我对谢家虽然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帮助，但是也兢兢业业的一心为了谢家。

        可是谢庆成，他却是选择这样对我！可是，如果找一个比我好的也就算来了，大哥，你看看这样的人如何入得我们谢家的门！”

        苏氏简直都要被谢庆成气死了。

        竟然找一个农妇来给自己添堵。

        不过现在她又想明白了，也幸好是一个农妇，这样，她就算是打杀了，也不会引起半点麻烦。

        “苏氏，这些都不是你要伤害，也不能是你能伤害清婉的理由。”

        谢智慧斜目飘过去。

        王小菊听到他这样说，还以为谢智慧忘了自己。

        顿时又叫道：“青天大老爷，要为我做主啊，我真的冤枉啊......”

        “闭嘴！”谢智慧被她吵得心烦。

        王小菊被他凌厉的声音喝住！吓得的顿时闭嘴。

        “如果你真的是被冤枉的，我谢府自会跟你赔礼道歉。但是，如果是真的如苏氏所说，那么.......”他没有说完，王小菊却是在他锐利的目光下不禁打了一个冷颤。

        她觉得自己处境很危险。

        “不是伤害清婉的理由？”苏氏呵呵低笑起来。“大哥，我原本真的没有想到要伤害清婉的，不然，清婉就不会只是躺在地下了，我如果要真的伤害她，谢庆成那样的男人接我一脚到现在都还在吐血，清婉那样柔弱的小身板，早都已经一命呜呼了。”

        苏氏解释道。

        “我只是单纯的想利用一下她出去，仅此而已。大哥一直在这里问我这些，不如先把谢庆成叫过来，当面对质，先解决了这个外人的问题。我不会在跑了......”

        也没有了要再跑的理由。

        想要见到的人已经见到。

        “二弟那里我自然回去询问。”

        谢智慧认真的说道。

        女医在王大夫的指导下开始为谢清婉扎针的时候，谢清婉已经沉沉的睡去。不知道是身上伤的太重，还是在梦中梦到了什么。一连串的眼泪在眼角溢出，吓得吴淑芬一直在旁边干着急却又不敢出声，生怕惊扰了女医。

        王小菊在看到谢庆成被人抬着过来的时候，顿时眼前一亮。

        谢庆成一定会否认，到时候自己也否认，没有证据的事，她便能脱身。

        可是她却是忘记了还有吴大夫。

        吴大夫此刻被王廉生单独的叫道了院子外面，厉声的询问着王小菊的来历。

        吴大夫自知这一次犯了错误，为了保住谢家的这一饭碗，王廉生给他分析了利弊后，她很快的便全都招了。

        谢庆成硬着头皮道：“大哥，怎么你也认为这是二弟的外室不成？二弟虽然没有大哥的胸襟，也没有大哥的专情，但是自问还是很顾家的，怎么可能养外室？更何况，你看看面前的女人，又有何资本让二弟看上眼？她甚至连苏氏的十分之一都没有......”

        这句倒是真的。

        王小菊听在耳朵里，别提有多不舒服，但是为了能脱身，她忍了。

        “我知道，清婉因为苏氏的原因重伤，这是我们二房的责任，我认，但是败坏谢家的名誉的事，我不能认。违反咱们谢家家规的事，我更不能认。”他虽然在担架上躺着，说出的话却是掷地有声。

        苏氏听着心中冷哼一声。

        败坏谢家名誉的事他做的还少？

        违反谢家家规的事不做？

        是了，都要谋求整个谢家了，当然不把家规看在眼里了，到时候，大不了自己再改家规就是了。

        “大哥，这个女人，我真的不认识。吴大夫说这是他新招来的小药童，我便也没有在意，再说了，我躺在床上，什么也干不了啊。”

        谢庆成一句一句的解释。

        胸口疼痛因为说话而更加疼痛。

        “青天大老爷，我真的不认识这位老爷啊，我真的只是想赚点养家糊口的钱啊......你们家大业大，也不能就这样冤枉我一个小妇人啊.......”

        王小菊心中发麻，却还是硬着头皮道。

        “你们也没有证据证明啊，这样随便的污蔑一个人，以后还有谁敢来你家里做工啊......”

        谢智慧眼皮不抬一下的盯着门口。

        时间也差不多了，不知道清婉那里进行的怎么样了，小山还没有来禀告，就是情况还算良好了。

        谢天谢地了。

        “二弟，不是我怀不怀疑，这件事，首先你要跟苏氏一个交代。她身为你的原配妻子，理应知晓。

        现在她既然怀疑，并且指出了人选，我们能做的便是帮助你们都解决自己清白。”

        谢智慧如是说着。

        王廉生匆匆进来，低头在谢智慧耳边耳语。

        只见谢智慧原本舒展的手顿时握紧拳头。

        谢庆成这才发现，自从自己进来以后，他们口中的吴大夫便一直没有露面，起初他还以为是在一旁自己没有看到的地方，现在他试着努力的环顾四周，也还是没有看到他的影子。

        他顿时心中咯噔一下，似乎有什么不好的预感在这一刻突然浮现在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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